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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难以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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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了弟弟学武的事,顾昭的心里安稳了不少,接下来要做的事也就是安心地等待父皇恢复了。
又是初一,顾昭安排人往国安寺送了不少香火钱,请求了空方丈给父皇祈福。
国安寺上下又是做法事又是点长生牌。一个小沙弥趁机躲懒跑到了后山。
后山的银杏树依然照旧,无数的红色飘带挂在翠绿的树叶间,迎风飘扬,倒是格外好看。只是地上也掉落了一些。
小沙弥捡起离自己最近的一条。只见上头颜色还新鲜,写着:“祈愿家人顺遂平安。”
小沙弥叹口气:“一看就是家人抱病的,可惜咯,树神不肯接,还是让我把你收起来吧。”说完又收起地上的颜色新旧不一的丝带,回到前殿一同烧了。
顾昭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日午后起来就觉得心神不宁,就算是喝过了夏露送来的安神茶也还是不行。
到了晚上,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负责值守的春雪换了好几个故事来讲都没有用。
到了四更天,果然那陶福海亲自急急地跑来了
顾昭只披了外袍就隔着披风接见:“陶公公究竟怎么了,你大半夜来?”
陶福海说话的声音有些抖:“公主,不好了。皇上方才吐血了,去请太医的人已经去了,只是到底如何诊治还是要有个拿主意的人,奴才这才来请您的。”
说话间,顾昭身子一颤,春雪赶忙扶住她,顾昭就着春雪的胳膊站起身来:“快给我更衣。”
春雪动作极快地给顾昭系上衣裙,长发来不及梳繁复的发髻,就用一个发冠戴在上头。
陶福海有些犹豫地问:“公主,可要去请太子殿下?按理来说,太子殿下可是储君,可是太子······”
顾昭怕吓到明儿,立马说:“不去请。”可是说完又一想,最终还是说:“去请太子共去。”
顾昭先得了消息,已经听那些太医说了一大堆。
“公主殿下,今日皇上突然吐血,这可不是好兆头啊!”
顾昭心烦意乱:“怎会如此?这些日子父皇能用的食物多了起来,能睁开眼的日子也多了,起初你们不是说这只是急病吗?为何到了今日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太医瑟瑟发抖的跪倒一片:“公主殿下息怒。微臣的确是尽力了。皇上本就是因劳累导致了中风,只消好好养着便没有大碍。可是皇上他曾经戎马征战,伤了身子的根本,如今卧病以后,这引发了旧疾,当时皇上战场上负的伤并没有来得及好好养,只是仗着身子好强忍着。今日起风,做了个引子,可不就排山倒海般了?”
顾昭听了更是心痛如绞:“你们莫要再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本宫只要你们医治好父皇!若是父皇安好,你们便是我大齐的功臣,若是不然,你们太医院上下就都陪葬吧!”
陶福海闻言微侧目:心里不由得感慨公主到底是最像陛下的孩子。
太医们磕头请罪的功夫,太子来了。
顾明一进来,就有些六神无主,看到姐姐仿佛看到了主心骨。
顾昭见到弟弟来,用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随后又问:“你们究竟有没有想出来该如何医治皇上?”
便有太医哭着说:“求公主殿下饶命啊。微臣等实在是黔驴技穷。”
顾昭深吸一口气:“你们这是何意?莫非,你们的意思就是皇上命不保夕,那你们可做好了今日上路的准备?”
有一个太医抬起头一脸悲壮地说:“公主殿下!天命难违啊!不过微臣倒是有个法子,公主可愿一听?”
顾昭沉着脸说:“说来听听。”
那太医咬咬牙,一副难以开口的样子。
顾昭便说:“还请这位太医挪步说话。”
随后又亲自拍了拍顾明,姐弟俩和这太医一同进了偏殿。
三人相对,那太医便跪下说:“臣先请太子和公主殿下恕罪。”
顾昭便说:“方才你不方便说的话,现在说吧。”
那太医才说:“微臣关德平,早年间游四方学了些古方。实话跟太子、公主说,皇上现在的确是不好治。太医院众人并非不知法子,而是不敢用。若是对皇上采用清淤散血的法子,倒是可以叫皇上不再吐血,性命无虞,只是皇上从此将口不能言,游魂天外,形若稚童,所以无人敢说。”
顾昭身子一颤:“形若稚童?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吗?”
顾明用手支撑住顾昭的身子说:“方才关太医说了什么古方,可是有用?”
那关德平便磕头请罪:“微臣有罪,微臣的确是有些古方,能够救急,可是在此之后,皇上只能续命三个月。但是能说能言,甚至可以批阅奏折,只是仍旧需要注意不可劳累。”
顾昭心里一痛:“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皇上还年轻啊!还正当盛年!”
关德平抬起头说:“若是有别的法子,太医院又怎会不用呢?”
顾昭、顾明彼此互看一眼,同样都在对方眼中看出了难以抉择。
关德平又说:“微臣有针法可让皇上恢复清明半炷香,不如亲自问问皇上的意思呢?”
顾昭和顾明缓缓点头。
寝殿内众人被屏退,关德平拿出银针对姐弟俩说:“太子殿下、公主殿下,皇上此病乃是因中风引起,这乃是头上的毛病,接下来,微臣要在皇上的头上施针。”
说完,关德平就开始下针了。
很快的皇上的头颅上插满了银针,眼看着长长的针没进皮肉,顾昭的心痛的几乎麻木,她的手攥拳,指甲深深地嵌入到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一炷香以后,床榻上的人眼皮微跳,关德平欣喜地说:“有效了,”然后又对姐弟俩说:“还请太子、公主速速呼唤皇上,皇上在人世间最牵挂的莫过于您二位,还请您二位叫醒皇上!”
顾昭、顾明扑在床边,声声泣血地呼唤起来:“父皇!爹爹!快醒醒啊!”
过了须臾,床榻上的人徐徐睁开眼睛:“这是怎么了?阿昭、明儿为何哭泣?”
顾昭、顾明喜得说:“父皇您终于醒了!”说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知道哭泣。
关德平在一边着急地说:“不要浪费时间啊,只有半炷香的功夫!”
可是这两人实在是哭得不能自已。
关德平心一横跪下就说:“启禀皇上,微臣乃是太医院关德平。今日您猛然吐血,接着就昏迷不醒了,如今事发紧急,事关您的龙体,唯有您自己拿主意,微臣这才斗胆施针将您唤醒。”
面庞憔悴的人叹口气,却没有丝毫的忧郁自伤之态:“想必是朕大限已到吧!?”
关德平见皇上如此镇定,心也平静下来:“皇上言重了。只是皇上此次急病乃是头上的毛病,与寻常不同。而皇上当年征战沙场,负伤颇多,是而导致您如今病重。只是现如今的诊疗之法,难以抉择。微臣实在是······就连太子和公主也难以抉择。”
顾昭在父皇头下垫了软枕,好叫他的头抬得高一点。
皇上了然一笑:“但说无妨,饶你无罪。”
关德平快速地说:“如今一法,可保皇上您寿数无碍,只是从此,您无需再为世事烦恼,另一法则是,您可精神三个月,这三个月仍需好好保养,却不影响您批阅奏折,说话等,只是三个月后······”
床榻上的人哈哈一笑:“人生自古谁无死?朕已经开创大齐,此生无憾!只可惜朕的阿昭、明儿还年幼,让朕担心啊。从前朕是为顾家征战、为大齐征战,现在就让朕为了朕的孩儿再撑三个月!这三个月里,你们两个淘气鬼可要好好地成长,好撑得起这大齐!”
关德平本以为皇上会勃然大怒,抑或是左右难为,却没想到他这般平静地做出了抉择,一时心头也能耐激动,可偏偏又有英雄迟暮的悲凉叫他双目湿润,关德平赶忙把头挨着地板,掩饰自己的失态。
顾昭、顾明听了这话心如刀绞,埋在父皇胸膛前痛哭起来。
皇上却虚弱地抬起手摸着自己孩儿的脑袋:“好孩子,别哭了。当初朕征战在外,没能顾得上照顾你们姐弟,就连你们的娘也没能尽到做丈夫的责任。现如今,朕还能再为你们撑三个月朕很满意。你们会替朕照顾好大齐的江山,对吗?”
顾昭哭着说:“父皇,我会的!”顾明也抬着头:“阿爹,我会!”
皇上满意地一笑,随后脸上的那副慈祥地神色消失了,他看看门口,说:“现在不许再哭了。今日这般一闹,消息瞒不住,定然传出宫去了。老二早有那份心思,定然会耐不住性子前来一勘究竟。你们姐弟俩这般哭,倒是要叫他们以为朕已经不测了呢。”
姐弟俩听了这话几乎同时止住哭声,顾昭咬着牙:“父皇打下的江山不易,阿昭一定会替父皇给明儿守好的!绝不会叫外人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