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关系》子芋

8、第 8 章

　　嘟、嘟、嘟、嗒。

　　“诶呀四妹，你可算接了。”
　　“我这不是来小区下边费了点儿时间嘛。”

　　曾钰现在正和温芹芹一起给王雨、楚可佳打视频电话。

　　“芹芹，来，你拿着。”

　　曾钰将手机递给温芹芹。她除了带仙女棒来，还带来了一些吃食和一个小蛋糕。此时，人都齐了，她也开始点生日蜡烛。

　　啪哒——

　　清脆的打火机声，然后是即刻升腾起的火焰。蜡烛一枚一枚亮起，跳跃的火光颇显生机勃勃。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Wu~”

　　三人热热闹闹地给温芹芹唱了一首生日快乐歌，这是她第二次在自己的生日上听到这首歌。

　　说来也奇怪，她对于生日的认识是层层递进的，对于自己生日的认识也是层层递进的。

　　她小时候知道蛋糕，却不觉得生日就要有蛋糕。她关于生日的最初记忆就是把当天晚上的吃食换成米粉而已。

　　她喜欢米粉，也期待生日。

　　再大一些，班级里的同学会互相送生日礼物了，她才知道原来生日都是会有礼物的。只不过她的生日在暑假，倒也赶不上这波互送礼物的潮流。

　　后来，到了父母身边，她的每个生日都会有蛋糕了。甜甜的奶油，松软的糕体，她也喜欢。

　　很多东西都是这样，一开始都很好。

　　温芹芹是什么时候开始对生日没有期待的呢？

　　大概是从第一次听到生日歌、第一次收到同学送的生日礼物开始的吧。

　　她承认，当表姐第一次给她唱生日歌的时候，她是开心的。但是开心不过三秒，她就生出一股十分想要逃离的念头来。

　　她叫温芹芹，但最受不了温情的氛围，这个名字给她，算是白搭了。

　　当她站在点燃蜡烛的生日蛋糕旁，听着别人唱的生日歌时，她只觉得自己就像误闯入别人家的孩子，与那种温馨的场景格格不入，可偏偏主角还是她。

　　主观的想逃离与客观的被注目，让她有一种被溺死的憋闷感。

　　好想走，可是走不掉。

　　她也承认，在第一次收到同学送的生日礼物时，她是开心的。可是开心过后，她就琢磨着要回送什么。

　　要考虑到礼物的价值、对方的喜好，一切的一切都好麻烦。

　　对了，还有那句“你的生日是母亲的受难日。”那怎么办呢？过生日就更不该庆祝了，她只会觉得有罪恶感。也许原话并不是这个意思，但她的确有这种感觉。

　　很复杂，她也捋不清，只能忘掉生日。可是生日怎会说忘就忘？

　　于是，她只能采取一种随缘的态度。

　　此刻，温芹芹装作许了愿望，吹灭了蜡烛，和曾钰一起吃了些东西，然后隔空四人一起点着仙女棒。

　　蛋糕很好吃，仙女棒燃烧得很漂亮，朋友们的心意很美好。

　　所以即便她对于生日的感受很复杂，但此时此刻，她是真心感到快乐的。

　　“原来四妹你在姐姐家啊。”过生日最重要的仪式都完成了，她们几人便久违地闲聊。

　　“对啊。”电话那头的四妹一边打着蚊子，一边讲着，“我姐一家在市里，正好我来打暑假工，就暂时住这儿了。”

　　“真好，我都没个兄弟姐妹啥的。”曾钰是家中独女，有时难免羡慕别人家的手足情深。

　　楚可佳一口西瓜胡乱咽下，“钰钰，你这是凡尔赛啊。网上对江浙沪的家中独女，可是羡慕不已啊。”

　　“行了吧，那是网上。我还羡慕你家农田多，能种自己爱吃的呢。”曾钰毫不客气地回怼到。

　　“说到吃的，到时候开学我往学校带自家水果去，咱一起吃。”楚可佳家里做着果农生意，水果品种繁多，味道也好。

　　“好啊，那你到时候……”

　　几人叽叽喳喳的，硬是隔空聊了两个多小时。

　　“哎呀，不聊了不聊了，我手机快没电了，待会儿还得坐地铁回家呢。”曾钰率先发起结束对话邀请。

　　“好，我也喂了半夜蚊子了。”王雨镜头晃动，估计还在和蚊子奋战。

　　“行，那挂了，开学见。”楚可佳也是个干脆的，说完就挂了电话。

　　曾钰将电话挂断，和温芹芹二人一起把垃圾收拾了。

　　“那我先回去了，你到了宿舍在群里说声。”曾钰向来都是个心细的，温芹芹也从她那里学过不少和人相处的礼节。

　　“嗯，你也记得到家发信息。”温芹芹有样学样，仔细叮嘱着曾钰。

　　“好。”曾钰朝温芹芹挥了挥手，随后便出校门赶地铁去了。

　　曾钰一走，温芹芹又回到了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状态。

　　天越晚，风越凉，可现在是夏天，可以说是一切都刚刚好。

　　温芹芹不急着回去，反而坐在阶梯上，翻看着今天拍的照片。

　　满屏的美食、焰火、笑脸，她似乎还能感受到照片里烛火的热度，就连昏黄的路灯也沾染上温暖的味道。

　　温芹芹看着照片里自己腼腆的笑脸，她知道自己是个人，可有时候却感觉自己在装作是个人。

　　她来回翻看着，挑了几个好看的给母亲发了过去。

　　不一会儿，她就收到了家里的视频通话……

　　*

　　转眼又是一个开学季，温芹芹正在迎新处为他们部门宣传。虽说是宣传，但具体的工作其实与发传单无异。

　　“同学，要不要了解一下学习促进中心？学习资料非常齐全，想要好绩点不容错过哦。”
　　“我们有各种各样的读书活动，喜欢看书的一定要加入我们。”

　　学促比不得各种兴趣社团，一上午下来拿到的报名表也就几张，不过学促每年都是这种情况，大家也并不担忧。

　　“过来拿水喝吧！”社员们抬了一箱矿泉水来犒劳大家。

　　温芹芹也连轴转了一上午，正是口干舌燥的时候，拿起水就咕咚咕咚地往下咽。

　　“哈啊。”她一下子就喝了半瓶水，畅快地长舒一口气。

　　“下午到的新生会更多，大家轮换着去吃午饭，下午再加把劲儿！”
　　“好。”

　　部长交代完就先带着一部分人先去食堂了，温芹芹和另一部分社员们就在原地稍作休息。

　　得了休息的闲暇，温芹芹开始左顾右盼，打量起四周。

　　她虽然不喜欢呆在人群里，但却偏偏喜欢这种众人皆动我独静的状态，让她可以隐匿存在，专心观察别人。

　　其实温芹芹不止一次想，若她只是这个世界的旁观者，该有多好。只可惜，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她活着就只能是局中人。

　　“温芹芹？”

　　听到有人叫自己，温芹芹缓缓转身。她早该料到，迎新会上来迎新人的都是旧人。

　　她略微蹙眉，捏着手中的水瓶，噼啪作响。

　　李怀南是刻意来找温芹芹的，不是纠缠，只是想要见面解开误会。

　　“我看完那本《情书》了。”他直奔主题。

　　李怀南暑假时才得了空，能够把那本书完整看完。而直到看完，他才发现那本书讲的是一个情场浪子的花心事迹。

　　“我之前讲的要学习、很好看之类话，都是因为我没看完那本书才讲的。”虽然李怀南的告白被拒绝了，但他也不想被温芹芹误会。

　　温芹芹没想到是这件事，一下子愁眉变笑脸，看着李怀南说：“那本书我之前就看过，的确可以说得上值得学习，也很好看。”

　　李怀南没明白，“啊？”

　　“比如，好的恋爱关系能使人共同成长，爱己比爱人更加重要。”温芹芹接着说，“特别是最后一个故事，让我第一次知道，志趣相投的恋爱不一定能幸福美满。”

　　李怀南怔怔地看着温芹芹滔滔不绝，不由得感到欣慰。

　　这是他们“告白被拒”事件之后的第一次见面，没想到二人的关系不仅没变得尴尬，反倒感觉更加亲近。

　　李怀南也放松下来，笑着说：“原来你是那种在恋爱里也学习的人啊。”

　　这次，换温芹芹不明白了，“怎么，不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李怀南点头附和到，“只是女孩子在恋爱中不应该更想要情绪价值吗？哪有你这样想在恋爱里去学习的啊？”

　　“是吗？”温芹芹一时被问住了，低下头默默思索着。

　　李怀南见她低头不语，便换了个问题，“那你之前谈恋爱还学到了什么？”

　　“恋爱没谈过，但是我很感谢一个追过我的人。”温芹芹也不和他见外，如实告诉了他，“那时候我一时脑热，为了不让他追我，就说‘是不是我和别人交往，你就不会追我了？’结果他回答‘你倒也不用做到这个地步。’然后我醍醐灌顶，对啊，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所以我一直很感谢他。”

　　李怀南没想到，温芹芹还真回答得有模有样，他也接着问：“不过你为什么不想他追你？”

　　“因为我不喜欢他，不想要他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温芹芹回答得理所当然。

　　李怀南不禁有点失落，他眨巴眨巴眼，干巴巴地说：“你挺爱学习的。”

　　话一出口，他才反应过来这话有点阴阳，赶忙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学习很好，嗯，很好。”

　　温芹芹知道他不是讽刺，可还是顿时没了兴致，“我还要迎新呢，你也回去做事吧。”

　　“诶！”李怀南只觉自己口误，但还是不想要淡了两人之间的关系，连忙叫住正欲离开的温芹芹，“那我们下次再聊？”

　　“好，下次再聊。”

　　-十年后小剧场-
　　李怀南：那你和我交往，又学到了什么？
　　温芹芹：可多了。
　　李怀南（嘻嘻）：我就知道。
　　温芹芹（嘴角一勾，计上心头）：那要不我们别当情侣了，我拜你为师吧！
　　李怀南（不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