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光》楠之木木

11、哭都哭不出

　　标题：哭都哭不出

　　褚淮看着店里的一个维修工翻弄着电冰箱内部的线路，黄的蓝的红的各种颜色看的人眼花缭乱。书上的即便很复杂，比起现实中的都算是简单的。

　　书上的毕竟是平面，规整化的，现实操作中的更加凌乱。

　　但褚淮已经把书上的掌握的差不多，苏宸铎给他讲了许多没有学到过得知识和一些常见的情况。他大致了解每一步，刘老板笑着给褚淮递了一瓶饮料，问他学的怎么样。

　　“刘老板……”

　　还没说完，刘老板就打断他的话：“叫什么老板，叫我叔，刘叔就行。”

　　褚淮张了张嘴立马改称呼。

　　“刘叔，我大差不差看懂了。”

　　刘匡辉笑着递给他一个老式收音机：“先试试这个。”

　　收音机维修较为简单，原理书中前几页就是维修收音机的，于是褚淮在工具箱里找了螺丝刀打开收音机盒顶检查内部情况。

　　实际操作起来确实麻烦，但褚淮之前在家里维修过烧坏的灯泡，也拆开过坏掉到收音机，他凭借着些许经验和理论知识去观察里面的线路并推测一些可能的情况。

　　就这样，半个小时不知不觉过去了，褚淮连接好最后一根线路盖上盒顶开机。

　　呲呲呀呀的连线声环绕在耳边，褚淮的十指握成拳，汗涔涔的，好在一阵平静过后收音机里一道标准的女广播音出现回荡在空气里。

　　成功了！！！

　　第一次实际维修成功给了褚淮很大的动力，他抬头用亮晶晶的眼睛看刘匡辉。

　　刘匡辉正看着褚淮用一种很慈祥很宠溺的笑，他觉得褚淮是一个很不错的接班人。

　　刘匡辉一共有两个孩子，大的是儿子，小的是女儿。大儿子不爱学习，在社会上当混子，五年前拿刀捅人，故意伤人，被判了刑，有期徒刑十年。女儿今年大一，学的法律，为的就是他的哥哥。她其实也不理解，平常对她那么好的哥哥竟会拿刀子捅人。

　　一家子人除了刘匡辉没人学家电维修，或许褚淮可以接手，年纪小看着也单纯，没坏心眼。

　　也不是强制要求，要是褚淮想学别的法律，教育，医学类的等都是他自己的事，刘匡辉也只是想想，不敢多求。

　　维修这个收音机褚淮赚了一百块，但褚淮知道在二手市场买一个好的这个收音机也不过二十多块钱，刘匡辉在有意帮他。

　　很明显，褚淮也没法多说什么，他接过钱后对着刘匡辉鞠躬，毕竟他现在真的很需要钱。

　　之后他拒绝留下吃饭，在饭店买了一份排骨汤后去了医院。

　　喂奶奶吃过饭后，在一楼的一个大厅里坐着学习，这里很安静，有桌子也有椅子，而且还有免费提供的茶水，所以褚淮几乎每天晚上都来这里学习。

　　他看了七八页后，听到一个极为刺耳的称号。

　　“小婊子？”

　　褚淮翻书的手一顿缓缓抬头，那人带着黑色棒球帽，眼睛遮住大半，不过还是能看见他凌冽狭长的眼眸。

　　是那天晚上侵犯他的人……

　　褚淮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捏着书页的手很紧。但萧锐只是站在褚淮侧面看着他，没动。

　　“哦，看来没认错。”他自上而下地把褚淮整个人都扫视了一遍，轻轻抿了抿唇角，喉结也不由自主的微微滚动着。

　　褚淮见识过他的暴力偏执，不想再跟他有丝毫的联系，他抱着那本厚厚的书想要偷偷溜走，对面的人也不阻拦，语气又淡又轻：“以后别跟陆泊星走太近，要是让我看见，受苦的还是你。”

　　褚淮从那些人嘴里知道了，这个人是喜欢陆泊星的表哥萧锐。

　　他们都是自己惹不起的人。跟自己不在一个层次，也不想跟他们走太近。

　　突然间褚淮的肚子不争气地响了，声音不算小，孤零零飘荡在空气中有些尴尬。对面松松垮垮挎着斜挎包的男人斜着视线瞟了褚淮一眼语气冷得令人发颤。

　　“你陪陆泊星一次他给你多少钱啊？他可不是那种让小情人饿肚子的人。”

　　褚淮想张口反驳，话到喉咙口却又咽进肚子里，他想说没有跟陆泊星发生过关系，但又实在难以启齿。

　　接着面前的人冷笑道：“以后他要是强制干你，完事后你就来找我，我就着他的温度继续上你，价钱是他的两倍，怎么样？”

　　褚淮面红耳赤，一方面是羞的，一方面是气的，明明没有乱搞，怎么到他嘴里变成了这样？还没等褚淮想完，对方阴森的声音继续。

　　“你要是敢主动勾引他，让我知道后，你死的有多惨都不知道。”

　　萧锐一身黑，两条提细长笔直，帽檐打下的阴影覆盖他半张脸，看起来阴鸷而又邪恶。

　　“就这样定了。”

　　褚淮没吭声，一直都是萧锐的自言自语，他不可能和陆泊星发生关系，也不会再与萧锐发生关系，他厌恶极了这种感觉。

　　“不行……”抱着书包的褚淮哆哆嗦嗦反抗他。

　　“怎么？你还不乐意了？”萧锐脸上迅速闪过一抹狠厉，“就这么对陆泊星死心塌地啊。”

　　萧锐的性取向在圈子内人尽皆知，追他的男孩不计其数，他身材、样貌、家世……要什么有什么，自然吸引人。只有他拒绝别人的份，没有别人拒绝他的份——除了他的表弟陆泊星。

　　“你们都讨厌……”褚淮低头小声道，他才没有，他讨厌陆泊星，讨厌萧锐。

　　萧锐冷冷地笑着，“讨厌啊……？到时候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接着萧锐抬脚离开大厅进电梯，上到医院病房的最顶层。

　　褚淮背后早就出了一层冷汗。他瘫坐在靠椅上细细喘息，他知道今晚又要做噩梦了。

　　果不其然，今晚那逼人的梦境再一次浮现。一道漆黑的人影死死钳制住褚淮的脖颈，在他身上留下各种各样的痕迹，褚淮被迫仰头吸气，却窒息难耐，他像一只脱离海水而在干涸陆地上扑腾挣扎的鱼，大口呼吸着，但却都是徒劳。

　　尽管再努力，在干涸地上的鱼也得不到一滴水，尽管努力喘息，被掐紧的气管也进入不了一丝空气。

　　他努力挣扎，手脚不断挥舞着，黑影却去捉他的手，他彻底被禁锢住，再也不能挣扎脱离。骤然间，一道扎眼的白光刺进褚淮的眼睛里，他猛一闭眼，整具身体一晃，开始失重，他急剧下跌，周围很黑，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觉得快要死了。

　　等大口喘气睁开眼后，浑身又是一层冷汗，那个不堪的夜晚成为他不能回首的过去和挥不去的梦魇。

　　为什么要跟陆泊星和萧锐这样的人扯上关系呀？！褚淮坐起来，猛烈去摇头，他恨不得把脑子摇出来一块，摇掉某些恶心的记忆。

　　＊

　　“小淮，中午请你吃饭怎么样？”

　　课间，苏宸铎把下巴抵在课桌上，侧头看着身边认真看书的褚淮。

　　听到这句话后，褚淮有一丝不可置信，但很快回拒了。苏宸铎这样的人，吃饭一般是在三楼或者四楼食堂吃的，而褚淮这样的人从来没有踏足过二楼以上。

　　他消费不起，中午五块钱的素菜米饭对他来说已经算是很好的饭了。

　　“小淮为什么拒绝我呀？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不应该在一起吃饭吗？”苏宸铎那张凌厉的脸露出委屈的表情却也不显突兀，那双深棕色的眼睛微弯，里面似有一滩深泓的海水。

　　真诚永远是必杀技，虽说苏宸铎是装的，但足以骗得了褚淮，褚淮低着头在原理书页上标记了一个公式，弯着嘴角似乎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可是我没钱呀，三层四层的食物我都只能看看的。”

　　苏宸铎眼睛弯着去抓褚淮握着笔的手，把他手里的笔抽出来放在桌子旁：“我都说了，是我请小淮，不用小淮的钱。”

　　褚淮刚想拒绝，苏宸铎挽着他的胳膊逃离了教室。路上苏宸铎那头秀丽的发轻轻飘动着，香味随风扑向褚淮，他突然有一瞬间恍惚。

　　拉他逃课的人是苏宸铎，是他悄悄喜欢着的人。

　　褚淮并不是因为苏宸铎是长发而喜欢他的，这只是一个方面，虽然苏宸铎留长发但并不显女气，倒像是一个凌厉阴鸷的艺术家。褚淮能保证，苏宸铎短发也好看，他那张脸无可挑剔。

　　他们提前到食堂四楼吃了牛肉拉面。不是偶然的，褚淮之前有说过，他觉得四楼的牛肉拉面很香，因为在一楼吃饭的时候都能闻到。

　　也确实很香，而且牛肉的量很足，毕竟三十多块钱一碗。

　　期间苏宸铎还把自己碗里的牛肉往褚淮碗里夹着，他自己其实没吃几口，倒像是过来专门陪褚淮吃饭的。

　　褚淮两颗眼睛里都亮晶晶的，他很感激苏宸铎，苏宸铎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吃完饭后，苏宸铎带他去食堂三层让他去挑选一些先切水果。褚淮被苏宸铎握着手脑袋还有一些发蒙，他看着琳琅满目的水果，稀里糊涂地选了一份红心火龙果。

　　“只要这个吗？”苏宸铎低声问他。

　　“嗯。”褚淮答应着，他别无所求了。

　　装好水果后，苏宸铎口袋里的电话响了，他抽出来瞟了一眼后微弯着腰对褚淮道：“你先回去吧，我有点事。”

　　待苏宸铎拿着电话从另一条通道下楼，褚淮才提着装火龙果的袋子从进来的通道下楼，好巧不巧，他碰到了陆泊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