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光》楠之木木

10、错不开距离

　　标题：错不开距离

　　一直到放学，褚淮仍旧在沉睡中，似乎是累坏了。

　　等那些人打扫卫生走后，教室里只剩下苏宸铎和褚淮两个人。苏宸铎靠坐在椅子上，微侧着脑袋看他，这段时间他的视线从未离开过他。

　　透过袖口看到小臂上步着的淤青，又透过领口看到胸前的大片红痕，尤其是脖子上的掐痕格外明显，暧昧又暴力……再加上今天褚淮的状态……

　　苏宸铎是个男人，他清楚的很褚淮发生了什么。

　　不过与他并无多大关系，他仅仅是在利用褚淮，褚淮只不过是他用来满足特殊癖好的新目标罢了。

　　想要让猎物彻底相信自己，臣服自己，首先要创造一种假象，狩猎者很怜爱猎物的假象……

　　他把自己的外套盖在褚淮身上，又看着褚淮睡了一个多小时，等褚淮眼皮动了动轻轻掀开后，苏宸铎露出一个很甜的微笑，他轻声细语道：“小淮睡醒了？”

　　褚淮脑袋有些蒙，盯着苏宸铎的脸出了好大一会儿神，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苏宸铎在对他笑，他有些惊，下意识往后靠。

　　苏宸铎注意到褚淮的动作后脸色阴沉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很快那抹阴郁消失，他道：“小淮今天没别的事了吧？可以和我一起回家吗？”

　　很诚心的语气，甚至有淡淡的乞求意味……

　　若是之前的褚淮，他一定会同意，但在现在他没有犹豫地拒绝了，苏宸铎是天上的月亮，洁白无瑕，而他是烂死在泥地里的野草，溃烂发臭……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在天差地别的情况下，泥地里的草压根玷染不了远在天边的月亮，而月亮散发出那柔光是诱发野草腐烂的因素之一。

　　苏宸铎礼貌一笑，大手覆盖在褚淮的发顶，把他睡得略显凌乱的发丝整理好又在他鬓角别下两只淡蓝色的发卡后站起身，“好的小淮，下次没事的时候可以一起走。”

　　褚淮知道这不大可能，但最终还是笑着点点头说好。

　　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可以相识，但绝对不可以有非分之想。在褚淮眼里苏宸铎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但在对方眼里自己不过是他萍水相逢的一个人，甚至不能说是萍水相逢，仅仅只是偶然遇见。

　　就像是两条相交的线，经历过一次交汇后渐隔渐远。

　　可能在下年，或者几年后，苏宸铎就转学走了，不转学也会分班的的，他们不会再有交集，苏宸铎也会很快忘掉他。

　　傍晚的风微凉，低空中漩涡般的叶子旋转汇聚起来，褚淮把上衣的拉链拉到下巴处走进一家餐馆。但很快褚淮就被赶出来了，这家餐馆比较正规，明确规定不收童工，而褚淮差一岁半才成年，他不能在这里工作。

　　工作很不好找，就连薪资较低的也不好找，褚淮一家一家地转，然后被一家又一家赶出，不过有个家电维修的店招零工，有这方面的知识就行，不看年龄。

　　褚淮不会这些东西，他只在物理课本上看过简化版的电路，而出现在家电说明书上的着实有些复杂。

　　但薪资不低，是按所修家电的品牌，难度，数量算钱的，一个24寸康佳电视机修好就能赚一百多块钱。对褚淮来说比洗盘子捡破烂来钱来的快多了。

　　面对这个难得的机会，褚淮是真心想试试的，老板也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他说可以考虑褚淮，现在不会没关系，以后多看多学多练自然而然就会了。

　　褚淮鞠躬谢了谢家电维修的刘老板，刘老板却去扶他的胳膊。

　　“这有什么好谢的，你为我做事，我给你钱天经地义，现在的小伙脑袋瓜子灵光，学东西也快，我正好也能收个小徒弟。”

　　刘老板笑呵呵的，又跟店里的另一个维修员说褚淮这孩子相貌看起来清秀，跟他家上刚大学的二女儿差不多，懵懂清纯却又极具生命力，这么小出来兼职肯定也是有苦衷的。

　　临走前，刘老板送给褚淮一本很厚的书，里面一多半都是各色各样的电器内部电路图，还有一半是工作原理和结构特点等概念性文字。

　　他学习能力一向很强，中考虽说不是市第一也是市前十里面的。

　　晚上褚淮去医院带了羊肉汤，汤汁浓郁鲜美，在这道街很出名。他骗奶奶说已经在外面吃过了，捧过碗后一口一口盛着喂给奶奶。

　　“乖孙，我们回去吧，住这得花不少钱。”老太太喝了半碗汤拉着褚淮的手打算道。

　　褚淮没想让奶奶离开医院的，因为医生说奶奶的病确实严重，稍有一丝丝不慎就会有生命危险。

　　他坐在床前轻声细语地说服奶奶，他既骗奶奶说住院费不贵，又骗奶奶说他找到了一个很好的课后兼职。

　　奶奶问是做什么的，褚淮抬手挠了挠后脑勺，道：“给小学生辅导作业，一个小时能赚一百呢。”

　　老太太直夸他家孙子厉害，无人能敌。待老太太睡过去，褚淮才出病房门，到门外靠在墙上后他整具身体摇摇晃晃的滑下去。

　　就着白开水吃了一个烧饼后褚淮拖着劳累的身体回到病房，他打开折叠床捧着那本家电内部构造图看了几页，总于不堪负重昏睡过去。

　　这几天的褚淮很少午休，用这些时间除了把课堂上老师留的作业写完，还要看那部很厚的原理书。

　　有时候饭顾不上吃，下课也很少休息。

　　苏宸铎爬在桌子上侧头看着脑门上别着淡蓝色发卡的褚淮，他整个人安静的像一只小猫，每一根发丝都很柔顺软滑。

　　那道漂亮的眉紧紧皱着，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苏宸铎轻轻敲了敲桌面，而后伸手捏着那本厚书的边缘把书本扯到他们的中间，大致看过后他用指尖点了点电路图上的单向二极管，又拿笔在旁边标注了一个公式。

　　褚淮确实没听过这个公式，反正是没学到过。但是经过苏宸铎这么一点拨，他有些悟了，明白了电阻与那些量之间的关系和单向二极管的特殊性。

　　谢字还没说出口，苏宸铎抬手用一根手指点褚淮的鼻尖，不仅如此，还对褚淮笑了，深棕色的眼睛眯着，里面盛着小小的褚淮。

　　他微低暗压的声音扰乱了褚淮的身心。

　　“小淮是家里电器坏了吗？需要维修吗？”苏宸铎笑着，那只柔顺的大手又抚摸到褚淮的发顶，“我可以帮忙哦。”

　　褚淮只觉得自己整颗脑袋充了血，又热又胀，小幅度摇头说没有。

　　“我就是对物理电路分析题比较感兴趣，现在我们物理还没有学到，我想先用实际操作上的电路图学习一下。”

　　“我的小淮真棒。”

　　褚淮内心扑通扑通剧烈跳动，这句话实在是太亲密了一点，“我的小淮”所属性质明确且强硬。

　　经褚淮观察发现苏宸铎确实不介意和他亲密接触。上课没有课本，他把书放在两人间，褚淮不好意思，身体挒的远远的，苏宸铎就会把书往褚淮那边移的更紧然后趴在桌子上睡觉，不睡觉的时候会抬手揽着褚淮的肩膀和他一起听课。

　　苏宸铎中午总要从食堂第三层带回一些现切水果，这时候苏宸铎总要用竹签插着水果喂褚淮，态度生硬，无法拒绝，有些水果褚淮没见过，更别说吃过了，就比如红心火龙果，杨桃，黄桃之类的。

　　那些水果含在嘴里甜滋滋，水嫩嫩的，融在舌尖，甜在心间。

　　在褚淮眼里，苏宸铎的确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褚淮无数次想要与他拉开距离，可拉开的距离还没一寸，苏宸铎就前进一尺，就这样再也无法拉来距离。

　　傍晚，褚淮去了家电维修店，他这段时间看了电视和电冰箱的原理及内部电路构图，想要刘老板带他实践一次。

　　但不料遇到了路上骑着机车飞驰的陆泊星。

　　近两个星期没见着陆泊星了，这其中不乏有褚淮躲着陆泊星的因素。但这一次是褚淮在前面走着，陆泊星从后面看到了褚淮。

　　“呦，没被玩死呢？命挺硬。”陆泊星把车子停在褚淮身前摘掉头盔抬头摇了摇微乱的头发，细碎阳光的照耀下眼前少年明媚无比，褚淮的背后却发凉。

　　一看见陆泊星他就会想到那个不堪回首的夜晚，这段时间他常常为此惊醒冒汗。

　　褚淮的书包忘在陆泊星的车上，现在提着一个卖房推销的布袋子，里面放着几本作业。陆泊星也想到了这回事，道：“你书包我扔了，还以为你会死在里面呢。”

　　“你！”褚淮气急败坏，抓着袋子的手紧了紧绕了一个大弯准备逃走。可走了不到十米远，就听见身后那人悠悠的说话声。

　　“小褚淮最近和苏宸铎那个贱人好生亲密呀。”

　　“不关你的事。”褚淮止住脚步，道。

　　“萧锐最后对你做什么没有？”陆泊星岔开苏宸铎的话题又问。

　　“做了什么怎么样，没做什么又怎么样？”褚淮偷偷吸了吸鼻子，声音很小，“你是在愧疚吗？”

　　“为你愧疚？你配吗？我只是想看看萧锐是不是一个真的会对男人产生想法的变态。”陆泊星那双黄绿色的眼睛狠狠刀了褚淮一眼，跨上车子带上头盔，踩下油门风驰电掣地离开了。

　　只留下车后荡起灰蒙蒙的一片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