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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小淮度难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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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小淮度难记
下课后的教学楼依旧嘈杂,楼道里的人上上下下,最吵闹的莫过于二楼的五班,陆泊星身边莺歌燕舞,美色不断,那些人挤破脑袋在陆泊星面前说话。
谁都知道他出手阔绰。
高一八班靠后的座位上,一个长相耀眼的长发男孩翻着英语版的《奥特朗图堡》,暖黄色的阳光洒在他在身上,那头浓黑色的头发呈现出金黄色,他很白,脸上皮肤很细,像是一个从童话走出来的长发王子。
白细的手按着书页翻了一下,突然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苏宸铎同学,老师让你到他的办公室里去。”声音不算大,但每一个字都很清晰。
“嗯。”他小幅度弯了一下嘴角,倒不是在笑,仅仅只是出于礼貌的回应。
等那个同学走开,苏宸铎瞟了一眼身边空荡荡的位置,手里捧着的那部深黑色封面的小说戛然合上。
叫他到办公室自然是因为昨天他殴打同学的事件,对于他来说,这不过是小事。
*
漆黑的房间伸手不见五指,腐朽的恶臭浇灌入鼻腔。
一个浑身赤裸的男孩躺在潮湿冰冷的地板上,他抖着身体从地上爬起来,四肢犹如散架般疼痛,尤其是后面的那一块疼的厉害。
身上很冷,他在一片黑中移动着脚步缓缓摸索到一面墙,顺着墙去寻找门。
空气里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恶臭,像是长期无人打理过,但很静,静的能听见头顶上人的喧哗与喝彩。
褚淮猜想这里是地下室,他赤脚走在并不是很平整的地上窸窸窣窣找到大门。
他用力推开大门,一丝光线穿了进来,照的褚淮眼睛发涩,他闭上眼缓了一会儿后走出门。
门外是一个长长的廊道,两侧还有不少同样的大铁门,褚淮意识到自己□□后开始去寻找衣服。
但什么也没有找到,他胸口剧烈起伏着,抱着身体蜷缩在通往上方地面的楼梯口处。
想要正常出去,首先得有一件衣服。
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没有自己在的日子奶奶又是怎么样的情形。
可是现在他连自己的困境都没法摆脱,等到出去,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回去。他现在无力去责怪任何人,他只为自己的软弱哭泣。
突然间,一件大衣落在褚淮身上,很厚实,是昨晚陆泊星给他穿的那件,连气味都一模一样,他以为是陆泊星,便微抬头去看。
不是陆泊星,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他留着微卷长发,脸被遮住大半,只漏出一只紧抿成直线的唇,不凶也不柔。
他低着头和褚淮对视,没有说话,见他起身要走的时候褚淮才慌忙拉他略长的衣摆。
“我去给你找衣服。”
冷淡疏离的音色在空荡荡的空间里回荡着,褚淮松开手放任他离开。之后,褚淮一整个人仍旧是蜷缩着,他不太敢回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无论是自己捅别人刀子,还是被迫发生关系都是令他不能接受的。
卷毛青年给他找来简单朴素的衣服伸手递给他,褚淮接过说了声谢谢慌忙往身上套,而那人很自然撇开头保持距离,淡淡说了一句:“上衣口袋里有一百块,你打个车回家吧。”
褚淮穿好衣服再去看青年时,楼道里已经没人了,褚淮对着空空的长廊再次小声说了句谢谢。
上到地面上以后,褚淮逃出了这座噩梦般的大楼,他没打车,而是去了公交站看站牌上的字,然后靠着站牌等公交车。
他摸了摸上衣口袋,确实有钱,不过不是一百,是一百五十块钱。
坐公交车他花了两块,司机骂骂咧咧找了好大一会儿零钱。
褚淮先回家了,他尽量避开那些嘴碎的邻居,身上的衣服看起来普通但用的料子很好,褚淮能感受的到,跟他平时穿的衣服不一样。
他习惯性地推开门喊“奶奶”,但是这一次却没有人回答他,他翻遍了整个屋子——奶奶没有在家,褚淮慌了,顾不得身上的酸痛感也顾不得脸面直冲冲地跑出去打听邻居奶奶的下落。
“那个瞎眼老太太啊?哎,那是你奶奶,你都不知道去哪里了我怎么知道?”
“去去去,身上一股味儿,不知道,没看见!!!”
……
“小浪蹄子昨天夜不归宿今天可找不到老太太了吧。”
“估计是出去找你了吧,你去水沟里找找看吧,说不定看不见,一头扎进去摔死了。”
“没有!你乱说!”褚淮终于出口反驳,不会的,奶奶不会的,一定会没事的,他在心里小声安慰着自己。
他似一头无头苍蝇顺着道路各处奔走,道路两旁有些树的叶子已经落了,稀里哗啦的在空中飘荡着,气温不算冷,但褚淮浑身冰凉,脑袋也是晕晕乎乎的。
小街区尾部有个商铺,商铺里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有卖,吃的喝的用的应有尽有,只不过老板脾气很怪,他似乎不关心世间的所有事,只是安安静静地守着店,却也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褚淮来这里买过酱油醋盐等调料,好多次了,但就是和老板不熟,所以对于褚淮开口询问是否看见奶奶后对方给他答案而感到略微惊奇。
他说老太太昨天晚上确实一个人出来了,还来店里问看见她孙孙了吗?家里没盐了,孙孙一定是放学买盐才回去这么晚的。但并没有,在老板给她答案后,老太太颤颤巍巍地往门外走,许是腿脚不利索,走了没几步便摔倒了。
“我打了急救电话,又给她做了一些急救措施,现在应该在市区医院。”
褚淮内心揪成一团,对着商铺老板鞠躬嘴里千恩万谢。他竟有些痛恨自己,如果昨天晚上自己像往常一样准时回来,奶奶就不会有什么意外。
这次褚淮打了车,烟急火燎地跑到了市中心的医院,他喘着气问前台的护士,问昨晚有没有一个被救护车送来的摔倒老人住院。小护士也尽职,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是哪位,很快明确给褚淮道明病房号,并柔声安慰他别太担心。
医院楼道内的消毒水味很浓,有些呛人。这个时间点走廊上比较安静,褚淮匆忙的脚步声在空气里很清晰地回荡着。
等到了小护士说的病房号前,褚淮竟有一丝没由得来的害怕,他用力压着门把手把门推开——雪白的病床上躺着的是奶奶。
奶奶双眼紧紧闭着,鼻子上插着根管子,身体上也有。他战战兢兢地移到病床前,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医生告诉他奶奶的冠心病已经很严重了,稍有不慎就会有生命危险,再加上人老了,身体上上有诸多的高血压,骨质疏松等常见需要长期住院观察,这边建议先把家属名字和医药费缴一下。
那是一笔对褚淮来说很大的数字,他仰头问医生是否可以延缓缴费,医生说可以,但要尽早。
普通捡瓶子已经满足不了这么大的开销了,褚淮决定找一份零工,在课余时间做,赚的多一点,医药费就能尽快缴,也可以给奶奶买一些有营养的食物补身体。
一直到中午奶奶才醒,褚淮握着奶奶的手道歉,躺在枕头上的奶奶回握着褚淮的手,那双浑浊无神的眼珠对着褚淮,她说:“孙孙昨天晚上怎么没有回来啊?”
褚淮吞吞吐吐编了一个慌,说是去一个同学家帮忙了,人家妈妈看时间太晚了就让他留宿了,理由很蹩脚,因为褚淮实在是没什么朋友,但老太太就是相信了,因为她坚信褚淮从来不会撒谎。
老太太让褚淮赶紧去上学,自己只是摔了一跤没什么别的事,学业要紧,不能耽搁。褚淮的书包早失踪了,他闭上眼仔细回想才回忆到他的书包在陆泊星的机车上。
要想拿回书包,得先去找陆泊星,他恨死陆泊星了,但他没辙,没书就上不了课。
褚淮告诉医生别对奶奶说住院的费用,要不老人家不肯住院,不肯配合治疗,医药费他会凑齐的。
下午第二节课上课前,褚淮才到教室,明明从昨晚到现在连一天都没过去,他却觉得隔了一个多世纪。他浑身都累,像是有一个巨大的铁块压在他身上。
尤其后面实在疼的厉害,他坐椅子都不太敢坐。
苏宸铎看着身边的格外别扭的人,动动嘴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在上课前把自己数学课本推到褚淮面前,而后趴在桌子上睡觉。
褚淮不太敢看苏宸铎,他现在跟之前不一样的,苏宸铎太干净了,他不敢靠太近。那本放在他书桌上的数学课本褚淮小心翼翼地翻页,奈何体力不支,脑袋昏昏地听了半节课也摇摇晃晃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上课其实有纪委记名的,睡觉的人,聊天的人,吃零食的人等等都是要记名扣分的,但经历昨晚的那一出,似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没有人记他们的名字,更没有人会扣他们的分。
窗外的夕阳渐渐滑落到山头,金色的云霞照红了褚淮的脸蛋。
苏宸铎眼皮动了动睁开眼,从褚淮的脸颊往下扫,蓦然间看到了褚淮手腕处的红痕,红中泛着青紫。很显眼,不像是摔的,像是人为的。
褚淮不是傻子,更不会是他自己弄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