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坠落一千次》崖枝无方

8、第 8 章

　　“如果我说不敢让你觉得自己胜利了，那你就当我不敢好了。不过，这种输赢无聊透顶，只有你这种十多岁的小孩子才喜欢。”
　　穆云栖出声讥讽：“所以你口中的成熟就是瞻前顾后，隐忍退缩，那你在年龄上的优势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东西。”
　　“打住，我不想浪费大家时间，容我把想表达给你的意思简洁明了地说完。”唐偌继续，“你可以讨厌你爸，恨他，报复他都OK。但不该拿你珍贵的大学时光来做这些幼稚的事情。你的人生才刚开始，有很多更有意义的事情在等着你，不要给你父母失败的婚姻买单。”
　　和高彦林一起将小美丽送下楼，转身等电梯的间隙，隔着厚重的玻璃大门，她看到小美丽将那盒给穆云栖的巧克力丢在垃圾桶旁，厌恶地踩上几脚，扬长而去。
　　她心里泛起一阵无来由的愤怒和烦躁，需要费很大的力才能压制。
　　“说完了。”
　　一口气说了很多，唐偌觉得有些疲惫。
　　穆云栖勾着唇角，冷冷地笑了笑：“你跟他说的一样别扭。”
　　唐偌很快反应过来他嘴里的“他”就是穆安平。
　　“我随便说说，你随便听听，我对你没有说教的义务。”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感慨自己好不容易掏心窝说的这些话，因为穆安平的“加持”而变得无力。
　　“既然你没有义务，那你现在为什么跟我说这些？”穆云栖挑衅。
　　唐偌脸上的神经微微抽搐了几下，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因为我发疯了。但是你放心，从现在开始，我要再掏心窝子跟你说话，我就是乌龟王八蛋。”

　　唐偌没有时间去过问这个叛逆的小屁孩，手上繁杂密实的事情一个个等着她解决。
　　令她头痛的是去年结婚的姜晓琴，最近的状态一直不好。
　　最开始她以为姜晓琴悄悄怀孕了不敢说，观察许久之后发现并没有，只是心不在焉的时间越来越长，工作效率大打折扣，和结婚之前判若两人。
　　林峰承担了更多的工作任务，虽没有表现出怨言，但唐偌也能从平日的对话中听出林峰的不悦。
　　唐偌没有时间去管他有没有怨气，她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这一次的赏月节活动上。
　　苏梅天天从外面带饭给她，忍无可忍地拉着她去外面吃了顿好的。
　　她吃了好几天的便餐，终于闻到了让她有食欲的味道。
　　苏梅见她一脸疲态，埋怨道：“你是打算把你的加班费都拿来打除皱针么？”
　　唐偌取出包里的镜子，左右看了看道：“挺漂亮的啊！就稍微缺了点儿水而已。”
　　苏梅翻了个白眼：“你没看出我最近的变化？”
　　唐偌非常认真地看了看，恍然道：“你填了泪沟？”
　　“丰了唇，唇！”苏梅气呼呼道：“泪沟是你陪我去填的！”
　　“哦。”唐偌赶紧埋头吃饭，刚吃了两口饭，电话又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最近联系的人有些多，她不敢怠慢，礼貌地接起电话道：“喂，您好。”
　　“我在你公司楼下，中午一起吃个饭呗？”
　　又是邓嘉乔的声音。
　　唐偌没来由的一顿窝火，他到底有几个电话号码？
　　她尽量平复情绪，故意压低声音道：“我在外地开会呢。”
　　邓嘉乔问：“你没开车吗？”
　　意识到邓嘉乔竟然看见了自己停在地下停车场的车，唐偌只能继续撒谎：“公司派车。”
　　余光瞥见苏梅正抬头看着自己，立刻敛起了眼神，就听苏梅大声道：“唐偌，该你了，快点儿过来！”
　　“好，马上来。”唐偌极其配合，转而又对邓嘉乔道：“我还要开会，有什么下来再说吧。”
　　邓嘉乔却自顾自道：“徐姨想开个民宿，你知道吗？”
　　唐偌一顿，脸上的神色就变了，对苏梅比了个手势，不再假装忙碌，问：“是她要开民宿还是刘佳乐要开？”
　　“不知道，反正这段时间给我打了许多电话问我，我也把酒店的供货商什么的都跟她说了。她问得挺仔细的，感觉像是她自己要弄。”
　　唐偌无法理解她妈妈的行为：“她几十岁的人了，手机软件都不会用，怎么开民宿么？”
　　“她可能想跟别人合伙吧。”邓嘉乔道，“这事儿她不让说，你别说是我说的。我只是怕她被人骗了，所以打电话跟你说说，你后面抽空关心一下她，别对我有敌意。”
　　邓嘉乔的话在唐偌听来，多少有些诚恳。
　　苏梅盯着自己，一脸不解。
　　唐偌心里郁结：“好，知道了，谢谢你。”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请我吃饭？”邓嘉乔又问。
　　唐偌依旧是莞尔一笑：“这段时间真的没空。”
　　苏梅确定唐偌挂了电话之后才问：“邓嘉乔给你打的？”
　　唐偌点点头。
　　“你跟他什么时候又联系上了？”
　　苏梅有些嫌弃地看着唐偌，就像她从垃圾桶里捡回了个什么东西。
　　唐偌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急忙道：“没有联系，只是我妈觉得我快三十了还嫁不出去，就想让我吃回头草。”
　　“啥？”苏梅提高了音量。
　　唐偌赶紧压住她噌噌往上长的火气，态度坚决道：“我不会，我绝对不会！你放心。”
　　苏梅圆润的胸口抑制不住地剧烈起伏，咬牙道：“我有时候都觉得她不是你亲妈！她怎么想的？你接他电话干什么？你是不是还惦记他？”
　　唐偌立刻起誓：“我绝对没有！”
　　苏梅依然怒气冲冲，瞪着她道：“这种渣男我见一次打一次，只要你敢跟他和好，我就和你绝交。”
　　听到“绝交”二字唐偌忍不住笑出声，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渐渐有些伤感，喝了一口汤才道：“我不会和他和好的，你放心好了。不过他没有你骂得那么渣好不好？我俩分手不是他一个人的错。”
　　苏梅骂道：“你有屁的错，你唯一的错就是在他身上浪费了三年的时间，没有早日解脱。”
　　唐偌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爱极了苏梅的这种偏袒：“还好啦，没有真的结婚，不然哪儿能那么轻松就分开。”
　　苏梅继续恨恨地说道：“你现在倒是想得通，当初可不是这样的，一会儿不吃不喝一会儿暴饮暴食，把老板都吓到了，让我来劝你。”
　　“这不挺好的嘛，如果不是老板让你来找我，我俩估计现在也还是点头之交，跟公司其他人一样。”
　　“那我送个锦旗到邓嘉乔酒店去，最好请个乐队吹拉弹唱，感谢他让我认识了你这个官配？”
　　唐偌乐不可支，立刻点头：“可以啊！”
　　苏梅又翻了个白眼。
　　唐偌不想再说这个话题，转移话题问：“你别说我了，你跟张维彬有没有打算结婚啊？”
　　员工之间不允许恋爱，两人在这样偷偷摸摸的情况下交往了几年。
　　公司里知道他俩情况的人也不少，但一切相安无事，没什么大风大浪。
　　苏梅摇头耸肩，轻声道：“我俩好像都没有太在意结婚这件事情，估计都觉得如果不结婚的话，分手其实挺简单的。”
　　唐偌看着苏梅，笑道：“他最近没怎么你吧？怎么就在想万一分手的事儿了，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我怎么就不能朝坏的地方想了？”苏梅撇撇嘴，装作发怒的样子：“我看女朋友的眼光挺好的，男朋友就说不定了。我第一次见邓嘉乔的时候还觉得他是个好男人呢，结果还不是渣男。说不定张维彬也一样呢！”
　　“张维彬铁定是哪儿得罪你了。”
　　苏梅塞了一嘴的食物，等吞咽下去了之后才道：“我发现他最近不太正常。”
　　唐偌疑惑不解：“什么不正常？”
　　“那方面不正常。”苏梅挑了挑眉。
　　唐偌立刻明白了，眯着眼看着苏梅：“怎么就不正常了？”
　　“好像对我有点儿提不起兴致了。”
　　“所以你去丰唇了？不应该丰胸么？”唐偌打趣道。
　　苏梅白了她一眼，继续道：“你跟你一个单身好几年的人说什么说，你吃你的饭吧！”
　　唐偌继续道：“你怀疑他在其他人身上使劲儿了？”
　　苏梅摇摇头：“他上班下班都跟我在一起哪儿有时间外面使劲儿，就是厌倦了呗。所以你看，再热烈的两个人在一起久了，激情还是会消退的。所以……”
　　“你就不能想一下是他年纪大了？或者他真的太累了？这段时间你也看到了，别说他了，我估计整个公司能在床上使劲儿的人没几个了。”
　　苏梅话锋一转，又转回到了唐偌的身上：“你管那群老男人干嘛，你得多去谈谈恋爱，多在别人身上使点儿劲儿，你不能老这样单着，公司的人都以为你对邓嘉乔情根深种呢。”
　　唐偌语塞，盯着苏梅道：“那我为了证明我自己不爱他了，还非得找一个才行啊？”
　　苏梅道：“你可以尝试着接触一下不同的人嘛，多拥抱一下，亲吻一下，运动运动，及时行乐多好。”
　　唐偌道：“我接触了啊，小美丽不是给我介绍了啊，龙妈也跟我介绍过啦，我不是加了对方微信吗？”
　　“对啊对啊，那个谁，叫秦如松是不是，想方设法跟你找话题，跟你发早上好，你倒好，晚上半夜想起回一个晚上好。”
　　苏梅拍桌：“你知道人家半夜收到你消息的感觉吗？”
　　“又不是每次都是晚上才回的！”
　　苏梅点头：“我是叫你跟他谈恋爱，结果你俩连手都没有牵过一下。最后，他请你参加活动，你拉他做项目，活脱脱变成了兄弟。”
　　唐偌哑然，又道：“那不合适当情人也没办法啊！”
　　“我看你这个状态，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合适的。”
　　唐偌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下来吃顿饭，结果还要被苏梅这样轰炸，忍不住埋怨道：“是不是公司的谁来游说我了？”
　　“怎么可能，他们只会背地里咒骂我把你带坏了。”
　　苏梅冷哼一声：“我不是觉得你应该谈，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及时行乐。”
　　“我现在挺乐的。”唐偌道：“我上了班回到家，做个饭，洗个澡，再窝在床上就很乐。”
　　苏梅犹豫了一会儿，压低声音问：“我问你哦，邓嘉乔是不是给你带来了什么不好的感觉？我是说床上那种事儿。”
　　唐偌不明所以，但很快意识到苏梅正在探究导致自己单身多年的原因，立刻解释道：“没有，不是这个原因分开的。”
　　苏梅非常认真地询问：“你这几年就没想过那方面的需求？”
　　唐偌觉得好笑：“你关心得也太过了吧！”
　　“你都快三十了，聊一下这个话题怎么了？”
　　“我还没满二十九！你不要给我增加年龄好不好！”
　　“在我家那里你就已经三十了哎！”
　　唐偌懒得跟她计较，翻了个白眼道：“是你寂寞空虚冷了吧。”
　　苏梅眯着眼轻哼：“我是啊，你呢？”
　　她就这样大大方方地问出来，唐偌窘迫地看着她，觉得自己的委婉含蓄都是心虚，只好直言不讳道：“我排卵期的话有想过，但还没有必须落实的地步，转移注意力就过去了。”
　　苏梅咂咂嘴，斜视着她道：“你不会真爱上我了吧？”
　　唐偌吁口气，忍不住拿筷子敲了敲她的脑门。
　　随后自言自语一般道：“我觉得我挺冷漠的，各方面都挺冷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