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坠落一千次》崖枝无方

9、第 9 章

　　等到手上重要的几个进度终于完成了，唐偌才又想起邓嘉乔给自己的提醒，立刻给徐珊打了一个电话。
　　唐偌问徐珊：“刘佳乐帮你找到做广告图的人了吗？”
　　徐珊洋洋得意，提高音量道：“那肯定找到了啊！”
　　“你做广告图干什么？”
　　“刘佳乐看中了东宏湖那边一个民宿，想盘下来自己做。我跟你爸去看过了，想着说如果真的盘下来了，后面就要打广告什么的，就提前开始计划了。”
　　“盘下来他自己做？”唐偌觉得简直可笑，“他有那本事自己做吗？有经验吗？有客源吗？东宏湖那么偏的地方有人去吗？”
　　“都是些老年人长住，你也知道老年人喜欢安静，那地方虽偏了一些，但环境好，没人打扰，适合静养。我们也去看过了，之前民宿开得也很好，就是价格上不去。我们拿过来简单装修一下，提个价应该没问题。”
　　唐偌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缓和些，又问：“你们想清楚了没有？他之前开饭店亏了多少你们算清楚了吗？现在手上还有钱弄民宿？”
　　徐珊道：“我借了一些给他。”
　　唐偌心里有些堵，但还是不忘自己打电话的目的，又道：“你们怎么弄都行，但是你别去找邓嘉乔，我不想跟他有关系。”
　　电话那头的徐珊语气不悦，嗤笑道：“你才好笑呢，你不跟他来往就不来往，你还不让我跟他来往了吗？都一条街上的邻居，你还想我搬出去住啊？”
　　徐珊说得没有错，两家人隔着几十米的距离，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不能真的老死不相往来。
　　“反正你别去找他。”唐偌再三强调。
　　徐珊却不依不饶道：“我就搞不明白了，他到底犯了什么错你非得跟他分手，问你几百次每次都拿性格不合糊弄我。性格不合你俩能在一起三年多？都在一起三年了……”
　　唐偌咬着下唇，杵在原地一动也不动，最后还是没忍住开口道：“我有事儿，要开会了。”
　　她逃一般挂了电话，从办公室走出来，尽力克制情绪，想方设法地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正巧，财务室的胡思晴拎着几个包裹进来，看到唐偌立刻开口道：“龙姐，有苏梅的包裹，你帮她收一下呗。”
　　唐偌见她有些吃力，便走过去帮忙：“你怎么不叫人帮忙？”
　　“重倒是不重，就是路上散了。”
　　胡思晴一边说着，一边去翻看包裹上的信息。
　　手里大大小小一共六个包裹，其中三个就是苏梅的。
　　两个塑料袋包装的应该是衣服之类的，还有一个眼镜盒大小的纸盒子不知道装的什么。
　　唐偌拿着包裹正朝着苏梅办公室走，见苏梅小碎步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出来，神情紧张道：“我的我的我的，我的包裹。”
　　“我知道是你的，一半都是你的。”
　　唐偌抱怨着将包裹丢给她道：“老板已经说了不让前台接收包裹了，你还朝公司寄，你等着他劈头盖脸骂你啊！”
　　“我现在是两边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家，寄家里的话没人收。”
　　苏梅一边说着一边拆开塑料袋包装，掏出新买的衬衣和连衣裙。
　　拿到纸盒的包裹，苏梅冷不防“呵呵”了几声，转头看着唐偌，眉毛挑得老高道：“我给你买了个东西，你猜是什么？”
　　唐偌觉得苏梅的笑意有点儿不怀好意，正狐疑地看着她，就听田露娇轻柔的笑声从拐角传来。
　　苏梅赶紧将纸盒的包裹塞到唐偌手里，一脸嫌弃道：“不想跟她碰面，见一次倒霉一整天，我先走。”
　　走了一步又转了回来，低声道：“回去再打开啊！”
　　田露娇和詹远已经出现在了唐偌的面前，她只能闭了嘴，迎着田露娇的笑脸打了个招呼，与正在交谈的两人擦肩而过，回到自己办公室。
　　远远就见穆云栖站在她办公室的门口，正敲自己办公室的门。
　　唐偌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转身躲起来的念头吓了一跳。
　　她提高音量给自己壮胆：“找我？”
　　声音冷不防地在穆云栖身后出现，他手悬在半空，转过头时，脸上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惊吓。
　　他掩饰得很好，放下右手，语气淡淡道：“广告公司把样品拿过来了，彦林哥说这个灯上的二维码不太好扫出来。”
　　唐偌这才看到他手里拿着一个玩具兔儿灯。
　　他手指瘦长挺直，掌心宽大，兔儿灯在他手里比之前看到的像小了一圈，有点儿幼稚又可爱。
　　唐偌憋着笑开了办公室的门让他也进来。
　　“其他的礼品都看过了？只有兔儿灯有问题吗？”
　　穆云栖道：“他没说其他东西有没有问题。”
　　“好，知道了。”
　　穆云栖凝望着她，见她将兔儿灯放下，顺手取了桌上的剪刀划开苏梅送给自己的包裹，丝毫没有继续跟他对话的意思。
　　所以那天晚上的说教，真的像是她自己说的那样，只是随意说说而已，本质上，她对自己到底是什么状态，根本就不会在意。
　　唐偌确实没有在意穆云栖，她正对着纸盒子那个粉色胶囊状的东西感到疑惑，一脸茫然地翻找说明书。
　　待看清楚说明书上的字之后，一股热浪像是火焰一样瞬间涌上脸颊。
　　她猛然抬头，见穆云栖站在原地，立刻埋着头弓着背，紧绷着肩膀，将自己微微颤抖的身体尽量蜷缩起来，想要寻找一个逃匿的出口。
　　她确信自己整张脸都红透了，只能不断地调整紊乱的呼吸，想要逼退脸上不断升腾的温度。
　　“你还有事儿？”
　　她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没有颤抖，浑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要如何镇定自若地将桌上粉色的小胶囊给收起来。
　　穆云栖看向唐偌，发现她紧绷着身体，像被人点了穴一样机械地收拢着手中的盒子：“你东西还没还给我。”
　　她的目光落在桌子上的兔儿灯上，双手却依然用很大的力气去合拢纸盒的盖子。
　　“我待会儿还回来，你先出去吧。”
　　唐偌硬着头皮，指尖泛白颤抖，盒盖始终无法合上。
　　穆云栖“哦”了一声，转身走出了办公室，顺手关上了门。
　　唐偌剧烈的心跳随着穆云栖的离开终于缓缓平复了下来。
　　她看着被自己强行合拢而变形的盒子，潮湿的双手久久撑在桌上，竟印出了两个清晰的手印。
　　足足过了两分钟，她终于将粉色胶囊装入了纸盒，然后拿出手机，对着苏梅的微信一阵狂轰滥炸。
　　你是不是疯了？
　　你要我死是不是？
　　苏梅你给我过来，我马上砍死你。
　　啊啊啊啊啊！你到底要干嘛啊！！
　　我要被你气死了！
　　她还在继续编辑消息，苏梅的电话已经打了过来：“你打开了？”
　　唐偌快要被她气晕过去，压低了声音恶狠狠道：“不是你让我回来打开吗？苏梅，我跟你说我真的……我真的想砍死你。”
　　“我是让你回家打开！不是回办公室！”苏梅也压低了声音回答。
　　唐偌张着嘴一愣，不敢相信自己的理解有误，咆哮道：“你又没有说清楚，而且你神经病啊给我买这个，谁知道你会买这个啊！”
　　“你自己说的你排卵期也会想那事的啊！”
　　唐偌抓狂，平日里两人最多不过送个杯子或者几朵鲜切花之类的东西，怎么都想不到她会送这个。
　　“那也用不着你给我买这个啊！你还寄单位来，你还让我在办公室打开！穆云栖在我办公室，你知不知道啊！”
　　苏梅一惊：“他看到了？”
　　唐偌几乎要仰天长叹：“我当着他的面拿出来的，但没打开外壳，他应该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那可未必，人家说不定比你懂得还多。”
　　唐偌咬紧牙关：“苏梅，你信不信我马上过来砍死你。”
　　“你过来好了，明天咱俩一起上新闻，新闻标题就叫好闺蜜买情趣用品送对方被杀。”
　　唐偌歪着头，瘫坐在椅子上。
　　苏梅等不到唐偌的声音，解释道：“你真生气啦？”
　　唐偌深吸一口气：“对。”
　　苏梅道：“我是自己买了一个觉得好玩儿才给你买的，成年人买个这个有啥大惊小怪的。”
　　唐偌坐起身来：“是是是，你说得对，但你好歹跟我说一声，不要让我当人家面拿出来吧。”
　　“我真有跟你说让你回家再打开的。”
　　苏梅语气里带着委屈，唐偌郁结，无力地趴在桌上：“算了算了，就这样吧。”
　　她也不等苏梅回话就挂了电话，趴在桌上回忆刚才的举动有没有露馅，苏梅的消息突然“咚”一声传了过来。
　　唐偌抬头一看，手机屏幕上赫然出现她发来的微信消息：记得用。

　　这段插曲没过去多久，唐偌受到了更大的冲击：她们这组出了一个大纰漏。
　　穆云栖正跟着高彦林去赏月节主会场，到了现场没多久，高彦林接了一个电话，就又带着他匆匆往回赶。
　　车开得很急，高彦林在车上叹气，埋怨道：“所以我说这事儿还得詹远跟我一起做，她才工作几年就接这么大的项目，手上也没两个得力的人，非出问题不可。”
　　从电梯出来，穆云栖就发现旁边的几个部门已经把门掩上了，整个公司异常安静。
　　穆安平不在，龙鸥从医院赶回来参会，唐偌、姜晓琴、林峰已经在会议室候着了。
　　高彦林在会议室门口喊了一声，张维彬和王成轩也进了会议室。
　　唐偌沉着脸坐在老位置，两只手搭在椅子扶手上，黝黯的黑眸失焦，像是陷入了某种混沌之中。
　　隔了几个座位上的姜晓琴双眼红肿，明显是哭过了。
　　她们这一组犯了一个低级错误，负责审核中秋赏月节餐饮广告的姜晓琴没有审出“嬴”和“赢”这两个字的区别。
　　原本这个责任不在她，所有的宣传内容都反复审核过数次才发给了广告公司，但广告公司的新人对系统不够熟悉，用自动识别文字软件复制了宣传内容，而姜晓琴则在做出来的错误样板上直接签了字。
　　于是所有的展板、灯箱广告都按照错误的内容进行了印刷。
　　直到广告公司按协议规定完成30%的产品，马上就要送检之时，王成轩发现了这个问题。
　　龙鸥在门外打了十多分钟的电话才回来，坐下之后直奔主题，语气平淡道：“先说说你们的想法吧。”
　　唐偌失焦的眼眸瞬间清明，一脸疲态火速退去，开口直言道：“这件事是我的责任。”
　　穆云栖转笔的手指停了下来，冷眼旁观的脸上多了一丝探究。
　　他以为至少唐偌应该为自己辩护一句。
　　龙鸥立刻打断了唐偌的话，肃色道：“现在不说责任的事。”
　　唐偌垂眸不语，高彦林道：“我已经联系广告公司改版了，剩下的不会再出这种问题。”
　　“暂时不要做了。”
　　龙鸥长叹一口气道：“锦益那边已经知道这个问题了，不打算给我们延期，要终止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