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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交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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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的声音有些特别,但迁儿一时想不到哪里有问题。他拉着迁儿跑到了附近巷子的一个院子里,进门后,正看到那个西域舞者,舞者见了他们进来忙上前两步,迁儿却先开了口:“你是阿诺吗?”,说着掏出了阿黛的帕子。
“啊,是阿黛的帕子,是我,我是阿诺。”阿诺表情十分激动,“你是救了阿黛的军医吗?多谢你!”
“不必谢我,你们的线人被抓了,你打算怎么下一步怎么办?要如何把阿黛救出去?”迁儿直奔主题。
“我们正在想办法,请你告诉阿黛耐心等待一下,我一定会去救她的。”
“再想什么办法?换个毒药给她吃,让凌起衡把她丢出去?这个法子行不通,凌起衡会要了她的命的。”
“当然不会再用同样的方法了,是我思虑不周,差点害了阿黛,,”阿诺低下头攥着拳头,身体颤动着。
“姑娘放心,下次我们一定会稳妥地把阿黛姑娘救出来。”把迁儿带到这院子的男人声音平静又笃定,迁儿听他叫自己姑娘,明白阿黛早就看出了自己秘密,她转头看向这个男人,正是一双蓝色眼睛,果然是那天夜里在焉支山上和阿诺在一起的人。
“阿晴,”阿诺轻轻唤了一声,又马上清了清嗓子认真地说,“是的,请姑娘相信我们,麻烦转告阿黛,一定安心等待。”
“阿黛毒发是在十月初八,我当日拦下凌起衡未把她处死,向凌起衡保证的是最多两个月时间治好她,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多月,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这之前,你们能做到吗?”
两人沉默不语,阿诺看向同伴,同伴想了一会儿说:“应该没问题的,十二月初我们会去救阿黛姑娘。”
“好,我会告诉阿黛的。”迁儿说完就要往门口走,阿诺拦住她,拿出了一封书信和一个小瓶子:“这是阿黛所用的毒药的解药,若是有什么意外,我们没能去,还请姑娘交给阿黛。”
“好,我答应你。”迁儿握着瓶子突然想到些什么,“不过,我要问你要一样东西。”
“额,请讲,,”阿诺想不到迁儿能向自己要什么。
“我要这毒药和解药的配方。”
“这个,我现在没有带在身上,”
“没问题,我们会安排人给姑娘送去。”阿诺的同伴答应的很爽快。
迁儿离开之后回想刚刚阿诺对同伴的称呼:阿晴,莫非这位正是蓝胥守将哥舒晴吗?看他的风度气场和凡事做主的样子应该不会错了。
迁儿回去找连忆他们的时候,走到小巷正撞到连忆。
“韩军医,你去哪了?你一个人离开这么久太危险了。”
“抱歉,连校尉,我刚刚内急,找茅房迷了路。”迁儿早想好了应对之词。
“没事就好,我们也该回军营了。”
迁儿从澜城回来后,想去告诉阿黛阿诺的消息,又担心与她多来往会被人怀疑,直到第二天午后阿黛按约定的时间来做针灸。迁儿点了熏香,却没有为阿黛扎针,她拿出帕子和书信还给阿黛:“我昨天见到阿诺了,他们正在想办法,半月之内会有新的行动。”
阿黛看着阿诺的笔迹,激动不已,眼中含着泪花,站起身来给迁儿行礼:“多谢韩军医。”
“快快请起,” 迁儿忙扶起阿黛,“现在,你能告诉我凌起衡为什么会把你抓到这里吗?”迁儿当初因为“画像”的乌龙而夜奔焉支山,而今想来画像上的人不是自己,那很有可能就是当时正在舞台上而第二天也恰巧出现在军营里的阿黛了。
阿黛望着迁儿,讲起了自己的故事,像是和老朋友谈心也像是和自己诉说:“我本名叫做罗岱,岱,是山的名字。因为我出生时身体很弱,我母亲希望我健康长大,以后可以成为健壮又坚毅的人,可惜我辜负了母亲的期望。”
“不,阿黛姑娘,啊不,罗岱,你没有辜负母亲的期望,一般人遭此侮辱,早就轻生或放弃挣扎了,你能如此从容冷静实属难得。”
“多谢韩军医,”罗岱轻轻笑了笑,继续说道,“我从小是在京州长大的,我父亲本是户部的小官,年初的时候,因为经手的采办物品出了差错,被关进大牢,而我,也就成了罪臣之女。”
“那你又为何出现在西域舞团呢?”
“此事说来话长,当今圣上迷恋长生之术多年,每年炼制许多丹药,其实前两年他的身子就已经开始不好了,只是今年尤其严重,但是圣上不认为是丹药的问题,他十分信任国师宇文瑞,而宇文瑞一口咬定是炼制丹药的材料出了差错,皇帝便命人查办户部经手此事者。”
“所以,采办丹药所用材料的官员都被降罪了?”
“不,只有我父亲。他们知道得罪不起国师,只能推出一个替罪羊,而我父亲是最合适的人选了。”罗岱边流泪边苦笑。
“这是为何?”
“皇帝有两个已成年的儿子,一个是皇后生的大皇子,一个是凌贵妃生的二皇子。二位皇子本就是大臣们押宝的对象,这两年皇帝身子不好,储位之争就更加暗流汹涌。而宇文瑞押的便是凌贵妃和二皇子。”
“你父亲是大皇子一派吗?”
“我父亲只是一个小官,也并不参与什么党派之争。但是父母给我说下的亲事是穆青羽老将军家的公子。原本这是我家高攀不上的,但是我母亲与穆将军的夫人意外投缘,再加上,,,我从前被人说是京州第一美人,于是两家就定了亲。”
“那穆青羽将军就是凌起衡之前在此地驻守的大将军吗?他是皇长子一派?”
“穆将军好像也并不热衷党派之争,只是他与大皇子的亲舅舅颇有交情,所以一直被认为是大皇子一派的人。可是他已不掌兵多年了,而现在的大将军是凌贵妃同族的叔叔。皇后去世多年,而凌贵妃一直得宠。渐渐地,许多官员也都和宇文瑞一样,站队二皇子了。就算是中立的,也无人敢得罪国师和凌贵妃。我父亲获罪入狱也算是两派相争的结果吧。而间接谋害皇帝的大罪多半会连累家人,所以我母亲去求了穆将军把我送出京州。”
“离开京州后遇到了阿诺?”
“是,我母亲在父亲入狱获罪后,就知道此事无法扭转了,严刑之下,画押认罪是迟早的事,就算不认,结果也是一样的。所以我母亲很快下了决定,她遣散了所有的下人,一把火烧了家里的房子。穆将军的人悄悄把我带离京州,而我母亲留在家中葬身火海了。后来我一个人在外漂泊,无立足之力,还好遇到了阿诺。”阿黛回忆着往事,目光仿佛也飘向了千里之外。
“凌起衡抓你也是为了贵妃和二皇子吧?”
“也许吧,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说来真是笑话,在京州时,只要出门便常有画师偷偷跟随,他们还会攀比谁画的京州第一美人更传神,因此难免会遭到一些人的嫉妒。没想到这些画像最后却是用来捉拿逃犯的。”罗岱苦笑着咧开嘴巴,严重却含着泪花。
“那凌起衡为何不把你交回京州,竟敢私自决定把你留在军营?”
“因为名义上我已经和我母亲一起在京州家中被烧死了,只要我一口咬死是我自己跑出去的,最多是丢了性命。可若是二位皇子哪天撕破脸面,再把我交出去,那二皇子的人一定不会放过穆将军的。韩军医,你可知朝中争斗之残酷不亚于这边境战场啊。”
迁儿听了这些十分感慨,皇子争储,朝臣政斗,非普通百姓可以明白的,穆萧辰说师父当年不得不离开京州,不知又是如何凶险的事。迁儿此刻急切地盼着阿诺的线人把药方送来,她要给远在京州的求仙老人调配一份特殊的解药。
朝臣争斗虽是暗流汹涌,可战场厮杀是触目惊心的。从澜城回来后的几日,军中演习练兵越来越多,虽声势不大,但军中的气氛显得肃杀了许多。迁儿去给凌起衡送箭毒的解药时,看到他的营帐常有各位将领进进出出,备战的状态不言自明。
解药还需多做一些,为求仙老人所制的调理之药迁儿推脱还要再斟酌配方。如此打发了凌起衡,迁儿心中也是焦急,哥舒晴的线人什么时候能到?军中备战难道是要和他打仗了吗?回到军医营帐,见王伦在帐外等候,看到迁儿过来上前说:“军医,刑帐中的奸细已经死了,梁副将让我来和你说一声,不必再为此人费心了。”“好,我知道了。”交代完王伦人便走了。梁楠的手下果然和他一样冷得要死,迁儿心中腹诽,想打探消息只能去找连忆了。
听值班的士兵说,连忆才刚换了班,回帐休息了,迁儿便直接去了他的营帐。“连校尉,近日军中与往日大有不同,是出什么事了吗?”
连忆还是如往常一样温和:“军医莫害怕,凌将军自有谋划的。”
“你不是说蓝胥守将哥舒晴是个不好战的吗?难道他们换了新的主帅?”
“那到没有,是之前常来偷袭的北边的人,最近已查到他们后面果然还有大部队。”连忆耐心地解释,“蓝胥王年老无子,几个蓝赫家族的近亲子侄都有心于王位。那位哥舒将军的师弟也是好友便是其中之一,如今北边部队的领将是另一个,这二位也算是支持者最多的。”
“北部的领将想要立下军功,以免另一个王子凭借哥舒晴的军权上位吗?”
连忆笑出声来:“我们也是这样猜测,蓝胥人尚武,若是亲自建下军功,必定更得人心。只是看不出他的目标究竟是什么。不过不管是什么,凌将军不会让他如愿的,毕竟凌将军也是,,”连忆没有把话说完,看着迁儿:“军医放心,无论如何,不会让你置于险境的。”
从连忆处回来后,天色渐暗,迁儿累了几天想早些睡了,简单洗漱后便去屏风后休息了,可是刚刚躺下听见枕头下有声音,拿起枕头,正是两张写着药方的纸。
第二天迁儿起了个大早,还有两日就是冬月了,她要尽快赶制出解丹药之毒的解药,并且给这份解药一点附加的功能。午后罗岱来帐中,迁儿本想告诉她新的线人已经到了,但又怕给了她希望最后却让她又一次失望。离哥舒晴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天,这十天中,他们会在哪一天行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