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尘盼川归》江余桔

7、闲逛酒楼瞳道浅言

　　山下集市，三个人在街上晃悠着，准确的说，应该还是柳忘尘与林方在瞎逛，而叶青根本就不打算和他们一起。

　　中午的街道人来人往，吆喝声不断，货色向两边延伸，始终延到城外。阳光普洒在遍地，绿瓦红墙，商铺招牌，粼粼车马，淡泊惬意。

　　从南到北，从西到东，纵横交错，无不彰显着繁华。

　　碰巧，柳忘尘看到一座酒楼，眼睛一亮，随即便向他们提议道：“既然无事，那我们就先找个地方吃饭。”

　　这人一向习惯养尊处优，受不了一点委屈自己的事。

　　叶青不在意吃不吃饭的问题，撇了眼柳忘尘所指的酒楼，眉头轻撇，道：“去茶楼。”

　　日头渐高，眼看酒楼里的人越积越多，柳忘尘开始嫌弃起对面的茶楼，因为那里一直都是无人问津。

　　他喜欢热闹，人越多的地方他越想进去。

　　林方走路姿势懒散，脸上带着似有似无的轻佻，眼看着叶青往茶楼的方向走去，终于着急起来，道:“走走走，去酒楼，茶楼多没意思啊，也只有你这种无聊的人才会到那。”

　　林方从来不去考虑一般的酒楼，他径直走向一座这道街上最豪华的酒楼，叶青柳忘尘紧跟其后。

　　三人挑了个二楼靠窗的房间，天号房，林方一进店就让小二抱来三坛酒，坐在窗口美滋滋地喝着。

　　柳忘尘饶有兴趣地翻看着菜单，翻了半天，叫来小二，点菜，道：“劳烦，来份凤尾鱼翅，西湖醋鱼，奶汁鱼片，糖醋荷藕。”

　　“要上好的鲫鱼，醋不要太多，鱼片要薄，入口即化的那种，糖醋荷藕的藕片别太脆，要软糯，最好吃起来一口藕香。”

　　“……”

　　柳忘尘从不亏待自己的吃食方面。

　　“行了，我就要这些。”他问看向对面二人，“你们还要些什么？四道菜，还不够三个人吃。”

　　场面陷入一阵离奇的静默。

　　林方看到柳忘尘淡定自若地喝了一口茶，撇了撇嘴，语气随意，“我随便，我吃饭不挑。”

　　“……”这暗示意味十分明显。

　　柳忘尘无视，低头继续翻着菜单，道：“那就再来个糖焖莲子，红烧排骨，桂花鱼条。”

　　小二自从开店以来就没见过这么挑的客人，但瞧见他们几个人衣服配饰不凡，看起来也像个富家公子，内心猜测是位金主，再挑也得伺候。

　　小二手脚麻利，脸上堆起笑容，“好，好好，这就为您们安排，客官们还想要什么？”

　　柳忘尘放下菜单，低头思考了下，道：“再上壶竹叶青。”

　　“好勒！客官请稍等，小的这就去准备。”

　　点完菜，除叶青以外的其他两人都在发呆。等饭菜来的时刻总是很漫长，就比如现在，林方百无聊赖地盯着酒楼的大门看，边吃酒边观察酒楼的装饰。

　　目光中偶然瞥到门外站着一个女孩，林方好巧不巧地和她对视。

　　女孩眼里带着幽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林方移开眼，没太在意这个人，等端起碗里的酒喝了一口后，才发现这事情越想越不对劲，他总觉得刚才的女孩好像很像一个人，于是他像做贼一般地回头又看了一眼。

　　这一看差点被酒呛到，门口的那个女孩他好像认识，不仅是认识！

　　女孩看上去俏丽可爱，黄色缎带扎着两把丸子头，身穿鹅黄色短裙，一派天真。

　　她在对视的时候就已经认出了林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她眼底的疲惫，走在林方跟前，圆嘟嘟的脸蛋囧起委屈的样子，“你刚才明明看到我了，为什么还要装作不认识？”

　　座位上突然多了一个人，柳忘尘搞不懂如今的状况，于是就默默观察。

　　林方依旧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原本懒散随便的坐姿变得端正起来，仿佛面前什么都没有，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变得严肃，道：“我哪有，你别乱说瞎话。”

　　女孩吸溜一口气，眼神埋怨，“没有什么？”

　　“没有看到你。”

　　“骗人！你刚才都和我对视了，还撒谎说没有看到我。”

　　说着，也不管有没有人，直接找了个位置，一屁股坐了下去，招招手，示意小二再拿双碗筷。

　　“……”

　　坐下之后，女孩的脸也不再囧着，她乖顺地坐在椅子上，没有了刚才那样的理直气壮，现在瞧来，倒是显得乖巧很多了。

　　瞧见柳忘尘，清澈灵动的双眸微动，自作主张地介绍自己，“我叫浅瞳，浅色的浅，瞳眸的瞳。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没见过你？”

　　恰巧此时，小二给浅瞳上了一套碗筷，浅瞳瞧见柳忘尘，眼里的好奇怎么都不消失，眼珠直勾勾地盯着柳忘尘。

　　柳忘尘被盯得头皮发麻，嘴里也不好说些什么。

　　柳忘尘做国师五年，别的没学成，就学了个如何在大场面保持平静，而如今面对浅瞳的视线也是，丝毫不带动的。

　　她又问了一遍，“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谢柳。”柳忘尘言简意赅。

　　“蟹柳？你怎么叫这个名字，哪个蟹哪个柳？”

　　柳忘尘道:“道谢的谢，柳树的柳。”

　　浅瞳反应过来，装模作样地哦了一声，道:“原来你叫这个名字啊，我还以为是吃的蟹柳呢。”

　　柳忘尘抬眸，眼里闪过一丝诧色，问道：“姑娘认识？”

　　浅瞳抱起茶杯，嘿嘿一笑，道：“不认识。”

　　柳忘尘还来不及说别的，小二就已经把菜端了上来。

　　浅瞳立即重新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看着她着急忙慌的模样，林方觉得好笑，眼睛眨了又眨，嘲讽道：“你是饿死鬼投胎？吃那么快，也不怕噎得慌。”

　　浅瞳往嘴里塞了一块鱼翅，猛地灌了一口水，口舌不清，“我赶了三天的路，路上都还没来得及吃饭，你吃你的就行了，管那么多。”

　　“……”

　　饭后，柳忘尘心情出奇的好，心里总想出去走走。

　　发觉他们三个人都互相认识，而自己只是个外人，总待在一起不合适，于是道：“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劳烦你们，大家好聚好散吧。”说着就要离开。

　　“不行！”浅瞳出手阻拦，提出要求，“你得和我们一起走。”

　　柳忘尘：“？”

　　“为何？”

　　浅瞳咽下口中的食物，随便找了个理由，“外面太危险了，你不能独自离开，要不然会出事的。”

　　柳忘尘拂了拂刚才被坐皱的衣袖，和声道：“没关系，我有能力解决。”

　　“但付白说了，你这脚不能走太多路，所以你还是跟我们一起吧。”

　　柳忘尘不知为何浅瞳也会知道他脚伤的事，但依旧耐心地向她解释道：“我的脚伤已经好了，你不必太担心。”

　　叶青闻言，淡淡瞄了眼，喝口水继续一声不吭。

　　柳忘尘朝着四四方方的街道望去，心想正好不知道要去何处，不如就去晚水门再看一眼。

　　但是这个想法在几分钟后就被他自己生生地掐断，他们要御剑飞行，而柳忘尘的随身佩剑只有君玉剑。

　　等一会儿要是拿出来，忘川风门的人可以一溜烟的工夫来抓他，怎么办？

　　君玉剑是神器，与他祭过血。神器一千年才出一次，每一千年过去，神器就会出世，但由于出世的位置不详，神器不认主，争抢的人太多，结合以上种种因素，拥有神器的人屈指可数。

　　但巧了，柳忘尘就是其中一位。

　　眼看着他们一个个拿出佩剑，柳忘尘心想完蛋。

　　他正想着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时，浅瞳在他面前走过，怀里抱了个木偶人，柳忘尘的目光转移到了木偶身上，木偶穿着墨色衣服，竖着高马尾，看起来很是既严肃又呆萌。

　　话题又转移到这边，柳忘尘提议道：“要不……我还是自己走吧，去不去都无所谓。”

　　浅瞳抱紧木偶，撅起嘴，“不行！你必须和我们一起走！”

　　“你没带剑出门？”叶青注意到他手里什么都没有，便猜测到这种结果。

　　在修真界，不带佩剑可是要被人笑话的。

　　柳忘尘有些尴尬，心道这孩子怎么那么直白，“其实也不是，主要是不去也没关系。”

　　听完柳忘尘勉强的解释后，叶青手中凭空变出了另一把剑，道：“拿上。”

　　柳忘尘接住剑，若有所思地看着叶青。

　　＊＊＊

　　晚水门。

　　一如既往的竹林，一如既往的大殿，一如既往的他们走到付白的住处。两边是游廊，有着极简葡萄架，上面长满了葡萄，紫的诱人。

　　浅瞳从剑上跳下，显得异常活泼，大声喊道：“付白！我、来、找、你、玩、啦！”

　　柳忘尘原本以为这叫人方式在过于奇特，付白应该不会出来。但屋内真的就响起一些不小的动静，“咕咚咕咚”响起之后，有个身影打开了房门，正是付白。

　　付白穿着银细花纹底服，玉冠上戴一根白丝带，彼时正有风吹过，乌丝与白丝带交织在一起。

　　付白踩着地上铺着的青石阶，瞧了瞧自家门口的四位不速之客，眼神从三个人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浅瞳身上。

　　他笑着的极其温柔，说道：“是我耳聋了？怎么听到外面有人叫我？”他看着浅瞳，说道：“大家都是怎么了？”

　　“有些家事不好外传，等会再给你解释！”浅瞳道，顺便把手中的木偶收了回去。

　　付白与浅瞳是结拜的兄妹，至于为什么要结拜，隐情只有少数人知道。

　　柳忘尘不知道，他根本没听说过这两人的名号，猜测应该是在他“消失”的三百年内才出现的风云人物。

　　叶青突然想到了什么，向他们发话，淡声道：“门中还有些杂事要处理，我先走一步，你们一会儿直接来长老阁。”

　　晚水门的布局分为外门和内门，长老阁，藏经阁，戒律阁以及功德门，再带上外面设有障眼法的大门和后山。

　　外门都是些杂仆，等级低的弟子住的，人数较多，内门则是整个宗门弟子的集中地，人数相对外门较少，但里面的人要么天赋异禀，要么人中龙凤。

　　晚水门剑修不像其他门派那么多，里面的人多修音道或药道，而门主朝川主修剑道，副修古琴，因为这个缘故，后山设有灵兽园，灵药园。

　　柳忘尘看着叶青离开，心里有些不解，于是问道：“她是晚水门的吗，干嘛去?”

　　“去给那破门主汇报去了，这破门派做什么事都要给门主报备。一会儿我们都得去，你也不例外。”林方边说边自来熟地去葡萄架里摘葡萄，一点也不客气。

　　“我也要去？我又不是门派的人，应该不必了。”

　　“不行，你打死了鬼婴，门主肯定不会放你走，不去不行。”林方反驳柳忘尘，随意地捻了一颗，往上抛了抛，又送到嘴里。

　　这事有些不妙。

　　“那我如果一定要走呢？”柳忘尘微笑道，笑容可掬，没有丝毫杀伤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