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尘盼川归》江余桔

6、相逢即是缘变孽缘2

　　云玄受了重伤，杨眸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强撑着伤势，身形摇摇欲坠地晃着，像是风吹了就要倒了，刚才的一招，耗废了他的全部力量。

　　先前云容被云玄的结界困住，现在云玄灵力大减，结界也被震的七零八碎，云容挣脱结界，连忙扑向杨眸，为他拍了拍后背，焦急地问：“怎么回事，你们怎么成这样了？你有没有受伤？不要再打了，我去向我爹求情，你在坚持一下。”

　　她把杨眸的手放在自己的脸，泪眼模糊，尽管已经很虚弱了，但仍装作坚强，道：“放心好了，我很快就可以把这件事情处理好，信我，好不好？”

　　她的话使杨眸的眼神愕了一下，随后他又点了点头，牵强地扯了个笑容，看起来很信任她，道：“好。”

　　那笑容太过于勉强，但在这么危机的时刻，谁也顾不得什么了。

　　云容连忙扑到云玄面前，双腿跪下，道：“爹爹，女儿自幼就与人无争，现在
　　女儿只想此后与一人厮守终生，请求爹爹成全！”

　　云玄气急败坏，口中吐出了更多的血，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他们之中，他怒道：“好！今天你敢跟他走，那么我们之间也能恩断义绝！”

　　全员静默，众人这才发现，这事没这么简单，都说玄派云玄最宠女儿，如今却提出断绝关系的话。

　　世界仿佛都静下来了，许久后，云容低下头，身体不停的抖起来，嘴巴颤颤巍巍地说了三个字：“对……对不起……”云容的手缓缓地升起指向杨眸，停了几秒，又沉重地落下去了。

　　杨眸错愕，远远地看向云容，他原本以为云容会选择玄派的。

　　听到选择后，云玄深呼一口气，随即又向所有人下命令，道：“全部人给我听好了！今天，我与她再无交集。从此以后，你们要是还敢叫她一声‘云大小姐’，就他妈给老子滚！”

　　云容走到杨眸面前，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流下，却也微笑着对他道：“阿眸，松手，我们走。”

　　走吧，不必再做任何选择……

　　不必再受世俗束缚……

　　也不必再躲躲藏藏了……

　　这一刻，他们仿佛是个小偷，相爱得不到支持，在一起的日子好像偷来的一样，一刻都不能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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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讲到这里，云容停下来了，柳忘尘轻摇折扇，饶有兴趣地听着故事，听到停顿处，意犹未尽地问：“没有了？”

　　云容抱起鬼婴，让他依偎在自己的怀中，继续沉述：“后来，我们逃了出去。”

　　逃到长元山上，然后隐居起来，一年后，云容怀孕，生下了疵儿，可惜就在生下疵儿的那一天晚上，杨眸去给她换血水时，她忽听到一声剑与剑的摩擦声，同时天空下来小雨，摩擦声越来越大，她感觉到不对劲，但疵儿的头已经露出小半了，杨眸迟迟不来，她心中顿时感到一阵慌。

　　云容好歹出自名门世家，什么痛都受得来，这点分娩的痛不以为惧。

　　直到窗外溅了一星点的血滴，她的心瞬间揪到了紧点。

　　恰巧在此时，她能感受到杨眸的处境很危险，云容顾不得别的，还没好好看看自己的孩子就跑出去了。

　　连忙跑出外面，却正好看到一个人，穿着白云流水纹的衣裳，手上拿的刀正刺在了杨眸的心口。

　　那人看到她出现时，连忙收回刀逃到山中，似乎只是为了要杨眸的命。

　　“阿眸——！”

　　云容抱起杨眸，彻底哭出了声，而杨眸只是抬手摸去了她的泪水，笑着对她道：“抱歉，不能和你共度余生，以后，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好孩子……”说完，杨眸的手已经重重垂下去了。

　　云容抱着杨眸的尸体，感受着他的体温渐渐冷下去，她像以往一样埋进杨眸的怀中，崩溃地哭着。

　　这一夜，天气是多么的凉爽，夏天的风吹到人身上，只觉得很舒服。可吹到云容这，就成了凉飕飕，冷清清的。

　　她好冷，杨眸的身体也好冷，云容反应到这一点后，用自己仅存的一丝温度去握住杨眸的双手，企图给他温暖。

　　云容从他怀里出来，紧紧地抱着杨眸，抱着特别紧，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叫着他的名字。

　　“杨眸，你理理我。”

　　“你动一下，不然我就不让你睡床了。”

　　“我不理你了，杨眸。”

　　“你醒醒，就一下，好不好。”

　　“杨眸，阿眸，夫君。”

　　云容听不到回应，泪水淆然，一生的泪水好像在这时刻都流了出去，泣不成声。

　　夜色如墨一般的黑，云容坐在冰凉的地上，目光涣散，脸上布满斑驳泪痕，怀里的人冰凉，心更是冷透。

　　凉风吹过她的身旁，冻得她全身都在颤栗。

　　她费劲全力把杨眸拉到屋子里，这一年内，她与杨眸在山顶建了一处屋子，是他们的新家。

　　她回到屋子里，床上的婴儿已无了呼吸，云容像被刺激了一般，撕心裂肺的大喊一声，在黑暗之中，透着说不出，道不明的绝望。

　　她看清了的，对，她看清楚了，看的清清楚楚的。

　　她不可能看错，那白云流水纹明明是玄派的弟子服，是他爹杀了杨眸。

　　杨眸也知道，所以才不反抗，所以才没有给她说。云容突然觉得，他好傻，她也好傻，两个傻子，不应该在一起吗？

　　多般配。

　　“郎骑白马迎新人，一凤一凰闹新婚……”云容喃喃自语道。

　　两个恩爱的人，为什么要阴阳两隔？她想不明白。

　　云容把杨眸放在床上，摆正姿势，从床边的梳妆台上拿出杨眸给她的定情信物，那是一把金簪，簪上花纹镂刻分明，在光中会有流光出现，中央镶嵌着一颗璀璨的淡水珍珠，好看极了。

　　她拿起簪子，高高举起，直直刺入自己的喉咙。

　　那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死的人有三个。

　　漆黑的夜，点点的繁星，皎洁的月光，一片寂静。

　　柳忘尘听完后，久久不出声，云容还在重复着，“可能我们娘俩心中有怨，不能超度，于是就留在了长元山。”

　　事情结果已经了然，云容苦笑两声，抱紧鬼婴站起身，呢喃道：“百年的恩怨，终究是完了。”

　　“可能就是母子连心，是我们苟活了多年，对不起，我们害了那么多条人命。”

　　“疵儿，娘亲带你去找爹爹吧。”

　　漫漫江海，流淌着百车的逝去，一叶扁舟从江上行过，荡起微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