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上那群鲑鱼》灯心蜻蜓

3、第 3 章

　　“我听见你们在说鲑鱼！“一个尖细的声音从浪花声中挤出来。
　　“是谁在说话？”小熊扭头往四周看，没有发现这声音的源头。
　　“是我呀！我在说话！“那声音兴奋极了。
　　话音未落，一条黑白相间的大鱼从海水中腾跃而起，她跳得比鲑鱼更高，掀起的浪花比鲑鱼更大。
　　“就是这种鱼，能一口把你吞了！”海鸥们尖叫着，从海面上扑棱着翅膀飞起来，在空中不停地盘旋，却不敢再次降落到海面上去。
　　“你好，大鱼。”小熊冲着海里那个大家伙喊道，“请问你会吃小熊吗？”
　　那条黑白相间的大鱼再次从海水中腾跃而起，这次她跳得更高，在空中停留的时间更长，足以让小熊清晰地看到她黑亮的身体，白色的眼斑，高大的背鳍和灰色的山丘形状的鞍斑。小熊注意到，大鱼的白色眼斑底下有一只小眼睛，似乎正借着腾跃而起的机会观察她。
　　大鱼落下去，重新回归了海洋的怀抱，然后她用尖细的声音开始回答小熊的问题。
　　“首先，我不是大鱼，我是一只虎鲸。”
　　“其次，我不叫大鱼，我的名字叫噗噜。”
　　“最后，我没有吃过小熊，不过我想我不会爱吃那个的。我挑食极了！我只爱吃鲑鱼！”
　　噗噜说了一连串儿，终于安静下来，漂浮在海水中，脊背露出海面，张开鼻孔，喷出一股带着水雾的空气来。
　　今天的天气好极了，阳光灿烂，有一道小小的彩虹诞生在了虎鲸的头顶。
　　小熊站起来，望着大海里的虎鲸，赞叹着，用虎鲸的格式开始喊话：
　　“首先，我是一只堪察加棕熊。”
　　“其次，我的名字叫缪德，是蜂蜜的意思。”
　　“最后，我也爱吃鲑鱼，并且正在找它们，请问你有没有在海里见过鲑鱼的家？”
　　“还有，你背上的彩虹真漂亮！”最后，小熊又补充了一句。
　　听完小熊的话，海里的虎鲸激动地又喷了一次水雾。她把头露出水面，露出一半的胸鳍。
　　“你好，堪察加棕熊缪德！”
　　“蜂蜜是什么意思？”
　　“太好了，我们都爱吃鲑鱼！不过我没有在海里见过鲑鱼的家！”
　　“因为大海本身就是鱼的家！”
　　小熊往海水里走了几步，任由海水没过了她的膝关节，任由海浪打在她的胸脯上。她想离虎鲸噗噜近一点，好把她的声音听得更清楚，样貌看得更仔细。
　　小熊再次喊话：
　　“你好，虎鲸噗噜！”
　　“蜂蜜是一种长翅膀并且会嗡嗡叫的小虫子储存的粮食，味道甜甜的。”
　　“你最爱吃哪种鲑鱼？我最爱吃阿东红大马哈鱼！”小熊暗自窃喜，刚学到的知识总算是用上了。
　　“你在海里怎么捕捉鲑鱼？”
　　虎鲸不再在海面上探头探脑了，她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身体呈流线型，好让自己在越来越浅的海水中游得更加靠近海岸。她想离小熊缪德近一点，好把她的声音听得更清楚，样貌看得更仔细。
　　“缪德，我没有吃过蜂蜜，不知道‘甜甜的’是什么味道。”
　　“我最爱吃帝王鲑，在海里，我和别的虎鲸一起包围鲑鱼群，慢慢把它们逼得缩成一团，然后就可以张开嘴享受美食啦！”
　　“你在陆地上怎么捕捉鲑鱼？”
　　“再和我说一说那种长翅膀并且会嗡嗡叫的小虫子吧！我在海里从来没有听说过！”
　　……
　　然而，这对新认识的好朋友并没有注意到，大海正在退潮。

　　“那种小虫子叫蜜蜂。”
　　小熊缪德刚说完这句话，海里的虎鲸噗噜就咯咯笑起来。
　　“蜜蜂！蜂蜜！”噗噜觉得这两个单词的发音很有意思。
　　忽然有一个浪头比其它的要大一些，不止拍打在小熊的胸膛上，就连她的脸上也被溅上了一些海水，有几滴正巧挂在她的鼻头上。小熊舔了舔鼻子尖儿，只觉得咸咸的。
　　她想，她知道噗噜为什么不知道‘甜甜的’是什么味道了。一整个大海的海水都是咸的，恐怕所有泡在海水里的海洋生物没有一个是甜甜的。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对噗噜产生了一点同情。
　　甜甜的滋味是多么美好呀，噗噜竟然不能感受到。
　　多么可惜！
　　她冲虎鲸噗噜喊道，“我没有听说过帝王鲑，或许这是一种只在海里生活的鱼。”
　　“在河里，我和别的熊各自蹲在各自的岩石上，互不打扰。我们只需要安静地等待鲑鱼逆流而上，跳到我们面前，然后我就会选择一条最肥美的鲑鱼，一爪子把她拍晕。”
　　“另外，最近我还学会了人类捕捉鲑鱼的方法！”小熊骄傲地说，“我把小虫子挂在鱼钩上，鱼钩拴在鱼线上，只要在河面上不断的挥舞鱼线，就会有鲑鱼咬住小虫子，然后被我的鱼钩勾住嘴唇。”
　　噗噜听得入了神。但是有一点她不同意。
　　“尽管你没有听说过帝王鲑，但你一定见过它。因为最近海里的帝王鲑少了很多，我亲眼见到它们游到陆地上的河流里去了！帝王鲑绝对不是一种只在海里生活的鱼，它也会到河流里去！”
　　“我喜欢你捕捉鲑鱼的方式，感觉不怎么费力气，可惜我没有爪子，不能感受这种快乐。不过我的尾巴很有力气，如果谁惹怒了我，我就拍它一尾巴！”
　　“就像这样——”
　　噗噜忽然在海水中快速游动起来，向着远处的海鸥发难了。她的尾巴藏在海水里，猛地发力，把一只浮在海水中的海鸥拍得飞到了天上去！
　　所有的海鸥在惊吓中呱呱大叫起来，她们拍打着翅膀，再一次在天空中盘旋着。
　　小熊一下子就笑了，刚才被海鸥们嘲笑的愤怒忽然一扫而空。
　　搞完了恶作剧，虎鲸噗噗若无其事地继续和小熊缪德聊天。
　　“刚才我们说到了捕鱼，对吧？”她快活地又喷出了一阵彩虹色的水雾。
　　“你新学会的人类捕鱼方法！挂在鱼钩上的小虫子是蜜蜂吗？”
　　“蜜蜂？”小熊笑了，“当然不是！蜜蜂的个头太小了，甚至不能填满你的一个牙缝。我害怕水里的鲑鱼看不清楚，不肯上钩。我一般用绿色的大蚂蚱，她们有大翅膀，还有结实有力的大长腿，在水面上挥舞起来显眼极了！”
　　噗噜想想自己的牙缝，又想想蜜蜂，再次咯咯笑起来。
　　噗噜快活地摆动尾巴，试图用拍打海水制造出的海浪来表达她的快乐，但是她的尾鳍却感受到了与流水截然不同的硬度。那是石头、沙砾以及各种贝壳碎片的混合物……
　　哦，不，这是沙滩。

　　噗噜的长辈们，也就是说她的妈妈姥姥舅舅和姐姐们都曾经口径一致地教育她，一只虎鲸的尾鳍是不应该接触到沙滩的。
　　当她询问为什么的时候，她们说：“当一只虎鲸的尾鳍接触到沙滩时，说明她搁浅了。”
　　“搁浅了会怎么样呢？”噗噜问道。
　　“会死掉！”大虎鲸们对着噗噜露出了森白的牙齿。
　　噗噗想起这件事，顿时有些惴惴不安。她尝试着挪动自己的身体，希望自己能幸运地游回海里去，但却并不成功。
　　但是她挪动了一会儿身体，发觉自己还可以顺畅地呼吸，身体也没有哪里感觉到明显的不适，于是开始疑心这是大虎鲸们骗她的谎话。毕竟作为族群里最小的一只虎鲸，大虎鲸们总喜欢逗她玩儿。
　　噗噜这样一想，快活地喷出了一阵水雾，继续投入了和新朋友愉快的聊天之中。
　　“绿色的大蚂蚱，这可真酷！”
　　“那么你最常钓上来的鲑鱼是哪一种呢？”
　　潮水又褪去了一些，小熊又朝新朋友走进了几步。现在，小熊和虎鲸之间的距离足够让小熊看清楚虎鲸眼斑底下的小眼睛，小熊惊奇地发现，尽管虎鲸的体型硕大，却有着和她大小差不多的眼睛。并且，虎鲸噗噜身上的白色皮肤也并不是浪花那样洁白的颜色，她的颜色像在白色的蛋壳上涂抹了一层金黄的蜂蜜。
　　“我最常钓上来的鲑鱼……自然是阿东红大马哈鱼！”小熊自信地爆出了她唯一记住的一个鲑鱼名字，至于其她种类的鲑鱼，她决定换种表达方式。
　　“阿东红大马哈鱼有着绿色的脑袋和红色的身体，肚子鼓鼓囊囊，只要摁住它的肚皮，它就会喷出数不尽的橙红色鱼卵。那种鱼卵是鲑鱼身上最好吃的东西，它有一层弹而有韧性的、薄薄的外皮，只要轻轻一咬，就会在口腔里爆开，有一点轻微的咸味，鲜美极了。”
　　噗噜被缪德的描述勾引得馋虫大动，然而在她的记忆中，她并没有吃过那种有着绿色脑袋和红色身体的阿东红大马哈鱼。
　　她尖叫起来：“我就住在海里，吃过那么多种鲑鱼，为什么没有吃过你说的那一种？难道你说的那种阿东红大马哈鱼只居住在河里吗？”
　　“那不可能！”小熊立马否认道。“这种鲑鱼每年最多在河里出现三个月，每年我从春天等到夏天才能把她等来，如果阿东红大马哈鱼只居住在河里，我绝对不可能在春天饿肚子。”
　　“春天饿肚子？什么叫春天？为什么会饿肚子呢？”
　　虎鲸噗噜对地面上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心。
　　“春天？春天就是一个冰雪会融化，青草会生长，花朵会开放的时间。这个时候我刚从冬眠中醒来，瘦得像一捆裹着毛皮的树枝，特别饿，什么都吃。”小熊解释道。
　　然而小熊的解释却衍生出了更多的问题。
　　“冰雪怎么融化？青草怎么生长？花朵怎么开放？冬眠又是什么？”
　　小熊挠挠头，不知道该从哪个问题开始解释。明明噗噜问的都是她生活之中最常见不过的小事，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减少一点噗噜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