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碗瓢盆都成精了》悠然真君

8、所有山精水怪一律不准做妖

　　学校附近的工地是一栋办公大楼，每层楼的格局大致相同，隔间与墙板尚未完成，由于还未嵌上大面积的强化玻璃，冷风毫无缓冲地灌进大楼窗框里，吹得施工布条与塑料遮布阵阵作响。

　　头痛得像是被炸开一样，神佛之物，凡人果然无法消受。苏彦揉揉快要裂开的太阳穴，下意识站起身。

　　她环顾四周，一片漆黑，自己躺下的地方尽是粉尘和沙土，粉刷器具东倒西歪，她又看了窗外一眼，这里至少有五楼高。

　　空气中散发着花香味，似乎是山茶花，花香正搔着鼻腔。

　　身上没有伤，苏彦不自觉掩住左眼，左眼也安然无恙。

　　“你，醒了。”突如其来的女声在耳边响起，苏彦吓得肩膀一缩，一转头就对上一张女性的脸，夜色低沉下，即使对方是大美人，这种超近距离的对视也媲美恐怖片。苏彦挪着屁股往后猛退，后脑勺差点撞上水泥墙。

　　“奴家见过涅槃之主。”女子屈膝福了一福。

　　对这样的招呼，苏彦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礼，“你好，”最后她简单问好，“你到底想怎样？”

　　“我，怎样？”女子指了指自己，眨眨眼后微笑着说：“我很好。奴家名荼蘼，取自‘开到荼靡花事了’。”

　　对这位礼貌得不得了的美妖，苏彦自叹不如，她拢拢自己的头发，“我叫苏彦。你直接说吧，抓我来干嘛，你到底想要什么？”

　　“苏娘子不愧涅槃之主，爽快。”她凑近苏彦，指了指苏彦的左眼：“奴家想要这个，可以，给奴家吗？”

　　“当然不能！”苏彦一把挥开她的手，靠得太近，她发现浓郁的花香是荼蘼身上散发出来的。

　　被狠狠拒绝的荼蘼垂下头，蜷缩着身体的她看起来就像路边的流浪猫。

　　比起先前二话不说就开打的紫玉和焦尾，这家伙实在讲究，她这幅模样，任何男子看了都会想安慰她一番吧。

　　不过苏彦不是男子，她站起来拍拍尘土，拿起手机，这里信号不好，打不出电话。她只好用屏幕照亮四周并寻找着楼梯，打算直接走人。

　　方言这时才发现浓厚的花香是照海散发出来的，不过怎样都好，她完全没有安慰对方的打算。她站起来拍拍尘土，拿起手机，这里收不到信号，她只好用屏幕照亮四周并寻找着楼梯，打算直接走人。

　　没想到才刚踏出第一步，小腿立刻就被挽住，差点跌倒的苏彦稳住脚步，低头一看，是一节水袖。

　　“真的，不能给奴家吗？”荼蘼委屈巴巴的说。

　　“跟你说了不行，那可是我的眼睛耶！”面对这位大美妖一副“你很无情”的样子，苏彦只好告诉她，“你不要无理取闹了。”

　　荼蘼没有放开她，然而也没有攻击，苏彦只好像在沼泽里移动般拖着她继续走，并回头接着说，“你想要涅槃来做什么？”

　　“奴家听说，可得永生。”荼蘼老老实实。

　　“别想了，那是神佛之力，凡人承受不起，反而会折寿，我奶奶就因此早逝。妖也不行。”苏彦把昌离的教育告诉她。

　　“这样啊，奴家还听说，涅槃能见过去未来。奴家想知未来，明白己身修行的方向。”荼蘼的水袖缠着苏彦的腿不放，说得婷婷袅袅。

　　“都说不行了，到底要我讲几次呢。”苏彦吐槽，你个老妖精，我也是女孩子。

　　“那，涅槃之主可帮奴家看看吗？”荼蘼没有辜负她雅致的名字。

　　我自己要能控制，还会被你抓来这啊，不过这话苏彦没说出来，她担心把荼蘼避急了。她已经挪动到楼梯边，掏出手机，又看看信号。

　　“苏彦！你在那里吗！”一阵呼喊传来，是白竹涵的声音。

　　“白竹涵，我在这里！”苏彦放弃了现代工具，直接采用原始的通讯交流。

　　语毕，苏彦立即听到仓促的脚步声，不一会，白竹涵气喘吁吁从下方阶梯冲了上来。

　　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感觉整个人失去重心，凌空起飞，一阵浓郁的山茶花扑鼻而来。荼蘼把她抱在怀里，足尖轻点，站在了裸露在露台外的鹰架上。

　　“小郎君，别多管闲事。”荼蘼说毕，从高空往下跳。

　　夜风灌进衣袖里，呼啸淤塞住呼吸，夹带弥漫于空气中的沙尘粒子闯入苏彦眼眶里，她麻痹而动弹不得。

　　须臾之间，荼蘼成功在工地门口前着地。

　　“你被捕了，放下苏彦。”一个英姿飒爽的声音喝令道，荼蘼脚步一顿。

　　尽管心跳声震耳欲聋，苏彦勉强从人工跳楼机的刺激中，找回意识，向声音所在的方向望去。

　　是一位身材高瘦的短发女子，服帖的深蓝色的衬衫突显玲珑有致的身材曲线，肩部尚没有警/衔标志，胸前却别着警/徽。

　　看到这身装束和白竹涵几分神似的五官，苏彦大喊：“安安！”

　　“好了，我来了。”这位正是白竹涵的双胞胎姐姐白桂安，她挥挥手，一副一切包在我身上的神情。

　　“你也是来抢涅槃的吗？”荼蘼警觉的后退。

　　“涅槃？那是什么鬼。我是来阻止劫持、绑架的。”尽管只是警校一年级学员，但白桂安架势摆得有模有样。

　　“安安当心，她是物化妖，你打不过她。”苏彦有点发愁。

　　“呸，你没听说过嘛，‘本党建国后，所有山精水怪一律不准做妖’。”白桂安双手叉腰，指指自己的警徽，“放下苏彦，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否则就是与‘社稷’为敌，苍天不佑。”她睥睨着一身古装的荼蘼。

　　面对这番宣言，荼蘼明显感到受到了威胁，她皱起眉头，收紧环住苏彦的双臂。“你真的，不打算，帮帮奴家吗？”她仍不死心地对苏彦说道。

　　“是我帮不了你。”苏彦强忍住颤抖，压低声音，望着荼蘼，“我没办法帮你看未来，我自己也没办法控制这股力量。我倒想把涅槃给你，但你不能直接拿走我的左眼。你有其它办法吗？”

　　苏彦觉得荼蘼本性温和，与一见面就动手打架的那两个物化妖不同，却又和昌离有些许差异。

　　“奴家明白了。”思忖了几秒，荼蘼做出妥协，她轻轻放下苏彦，对白桂安略颔首，“奴家从来不跟公差作对。”

　　荼蘼的发丝伴随着山茶花香气勾出一道圆弧，“下次再会，苏娘子。”她一挥衣袖，成千上万朵山茶花凭空出现，绮丽缭乱，花海散开，花瓣顿时失去了生命，横躺在工地上，形成一片艳丽的花毯，荼蘼已经消失了。

　　白桂安眯起双眼，好整以暇地抖掉衣服上的花瓣，“还真是有格调的绑匪呢。”

　　上下跑了五层楼的白竹涵终于跑到了，“哈，我还是有些用的吧。”

　　“是安安有用。”苏彦敬佩的看着白桂安，她好像对这种异于常人的存在完全不害怕，“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结束一次集训，有两天假。听竹涵说了你的事，我一定得回来看看，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白桂安看看弟弟，“回来的路上刚好遇见了，听说你被劫持前提到‘建筑工地’，学校附近的建筑工地就这一个。我们就来碰碰运气。”

　　“你不害怕吗？”苏彦按了按自己的左眼，这几天下来，这个动作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我一向认为人为万物之灵，无论来的是什么，我一贯按犯罪条例处理，这样就不害怕了。”白桂安一手叉腰一手握拳，“何况，你是我弟媳。”

　　苏彦对白桂安的星星眼立刻转为白眼，这两姐弟果然是亲生的。

　　三人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回见啊，我先去睡一觉。”白桂安简单告别后，干净利落的进了自己家门。

　　苏彦点点头，转动门锁，那金属音让她格外放松。终于到家了，还以为回不来了。

　　想不到一打开大门，就看见昌离伫立在玄关前。

　　看着昌离俊美逼人的面容，苏彦感觉一把重锤一下子锤在她的胸口上，让她半晌都透不过气来。等她透过气来之后，又怦怦地乱跳，她按都按不住。

　　“昌离。”她开口招呼道。

　　白竹涵跟在身后串进门来，直接抓住他的衣领，开始质问：“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你知不知道苏彦刚才差点死了？你人在哪里？”

　　苏彦：“……”什么修罗场。

　　“我是不知道你跟苏奶奶到底什么关系，但如果没有能力及时出现的话，你也别随便夸下海口。”白住涵认为自己的指责很有道理。

　　昌离甩开白竹涵揪住自己的手，理理衣领，斜睨了他一眼，又看着苏彦：“那名为荼蘼的物化妖本不打算伤人，这点你应该看得清楚才是。”

　　苏彦明白，荼蘼劫持她时，没有波及一旁的白竹涵，抓住她后也一直礼貌的请求，没有直接动手。不过，昌离那从容自在到过分的态度，让她脸色不免刻薄起来，“今天的事，你该不会早就知道吧？”

　　“别把我想得过于全能，我没有你能预知的力量。只不过，我知道荼蘼本体是花妖，天性温和。”昌离冷静的解释。

　　“你这个人真的很莫名其妙，总是突然跑出来，真要找你又消失不见。我差点死了，你还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比起被荼蘼劫持，她更难以忍受昌离这幅暧昧不清，不冷不热的样子。

　　“怎么，开始厌恶物化妖了？还是只是讨厌我？”昌离无关痛痒地耸耸肩。

　　苏彦看了他一眼，讨厌不起来，她一副七情六欲全上脸的模样，对上昌离太吃亏了，“如果没有今天的事，还不会这么讨厌。”我不要面子的嘛，哼哼。

　　昌离沉默片刻，“和人一样，物化妖也有情感。脆弱之辈为了存活，难免不择手段，紫玉与焦尾就是如此。”昌离凝视着苏彦，眼里却又丝毫容不下她的身影，他追寻着某个更久远、遥不可及的人。

　　“我们和人一样，贪生怕死，会怜悯、内疚。”昌离猛地牵起苏彦和白竹涵的手，将他们俩的手心重叠在一起。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加上物化妖特有的低温，苏彦猛缩了一下身子。

　　“因此，无论是人还是物化妖，今后就算遭遇各种苦难，也不要放开彼此的手。”荧荧月光下，他的脸庞闪过一丝哀愁。“有些缘分一旦松手，就再也无法寻回了，这点要铭记在心。”

　　苏彦抽开手，握拳捶了一下昌离的胸口，“你以为你是我祖父啊！还给我安排男朋友呢，真老套。对我好的，我都会珍惜。我并不是不识好歹，但我不需要被安排。”

　　她转头跟白竹涵告别，“晚安，竹涵，今天谢谢你和安安姐。”送走白竹涵，把昌离留在客厅，她回卧房独自美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