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女城主》寒鸦居月

4、吃哑巴亏

　　千檐万瓦的皇城中，气势恢宏的紫宸殿内，正位上坐着位面容苍白、体型纤瘦的少年，正是南安国体弱多病的少年天子。

　　他虽是帝王，却身穿道袍手持拂尘，可见外界传言他尊道教、敬鬼神一点不虚。

　　此时听到内侍的传话，南天翊咳嗽难停，苍白的脸被呛的通红，倒是看起来比刚才有血气不少，声音断断续续传来:“蓄意……盗取圣旨……用意为何？”

　　“哼！”下位太师椅里的中年男子猛地一拍雕花紫檀木扶手，顿时将那内侍惊得一哆嗦。

　　他声若洪钟、气势威凛，身上带着肃杀之气，仅一个字就让人感到泰山压顶的威力，比旁边正儿八经的皇帝还像天子。

　　南宇寰，南安国的摄政王，本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加之少帝体弱，朝政基本都是经由他手，说他是实权天子都不为过。

　　此时这位摄政王脸色不悦道：“一定是长孙樾想故意拖延！流风城从他接手三十多年来，朝廷何时插的上手过？从前拒绝圣上的赐婚，他那宝贝金孙连公主都不放在眼里，如今城令都不设，恐怕是想在流风城做土皇帝吧！”

　　内侍既特地回来挑起事端，自然不忘配合演戏:“老奴传过那么多道圣旨，还第一次碰到圣旨被偷、这皇意传不出去的。”

　　南天翊却还是一副病秧子恹恹的模样，不紧不慢道：“可抄家的旨意是摄政王昨日拟定，并无他人知晓。”

　　“看来这长孙樾的手已经伸到本王身边。本王竟是糊涂，全然没有察觉。”南宇寰是铁了心要定下这个罪。

　　内侍心中早就另投新主，自然要帮自己的真主子吆喝：“摄政王正大光明，辅政又是千头万绪，又岂能防得住那些狡诈小人。”

　　这内侍说话全然不顾天子颜面，可见南宇寰取而代之的心有多盛。

　　南天翊重咳一声，依然不急不躁，疑惑道：“从国都传信到流风来回最快也得四日，圣旨又是昨日丢的，这时间上也来不及。此事应当与长孙樾无关。”

　　南宇寰目光顿时变得锐利，语气凝重：“圣上的意思是微臣诬陷长孙城主？”

　　他的一双鹰眼死死的镶嵌在那苍白的面容上，审视着眼前这个被自己圈起来的少年帝王的神色和动作。

　　南天翊身形一颤，垂眸低语：“那皇叔的意思该怎么做？”

　　“本王一切谨遵圣意。”此时南宇寰看似松口，实际是要自己的傀儡按照他的意思做出让他满意的决定。

　　南天翊只觉得脖子上架着一把无形的刀，寒气让他战栗不已，逼着他不得不给长孙樾定罪，就如同先前下令抄霁家一样。

　　他几度张口，却又几度无言。

　　“莫非长孙樾的行径是圣上授意？所以迟迟不肯下决定？”南宇寰双臂虚撑在太师椅的扶手上，内力外放，冲向上位那具单薄的身体。

　　暗潮涌动，南天翊只觉得喉间一甜，他赶忙用手中的锦帕捂住嘴巴，虚弱道：“流风城既有古怪，那便......”

　　“报！”一阵喝报声打断未尽之言，“启禀圣上，流风城城主长孙樾有奏折启奏。另在国都城外二十公里处的驿站发现遗留圣旨一封。”

　　“这怎么可能！”尖锐的声音在大殿内回响，内侍这才惊觉自己殿前失仪，慌忙跪下连连叩首辩驳道：

　　“圣上明鉴，从您将圣旨交到奴才手中起，奴才是一刻都没有放下过，怎么可能落下！必定是有人偷去又想掩盖自己的罪行，才做这一出栽赃奴才。”

　　“圣旨是在哪里发现的？”南宇寰沉声问道。

　　“回禀摄政王，是在陈公公小憩的枕塌下发现的。”传信的侍卫如实汇报。

　　“这绝不可能！莫说用饭，就算是就寝奴才都是抱着圣旨，从未离手过！这绝对是有人栽赃，此人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内侍自证的同时自然也不忘反咬一口。

　　南天翊不动声色的将嘴角的血迹擦干，裁定道：“陈公公此去辛苦，许是无心之失，朕不会怪你。”

　　内侍还想辩驳，南天翊却已有决断：“或许这也是道祖的旨意。反正霁家在流风城扎根，也跑不掉，不差这一天，再去传旨便是。此次朕会派大内高手保护陈公公，必不会有失。”

　　内侍偷偷瞧了眼南宇寰，见他虽脸色紧绷却没有反对，便只能吃下这哑巴亏，“是，多谢圣上开恩。此次奴才必定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再不会让人有可乘之机！”

　　南天翊完全不接他的话茬，“不是说长孙樾有奏折，呈上来。”

　　内侍极是机灵，即刻接过奏折躬身送到御桌前。

　　南天翊看了眼，又合上示意内侍送过去给摄政王过目，“长孙樾来奏折说流风城大半年没有城令，他年事已高诸事繁杂实难兼顾，请朝廷尽快派新的城令上任。”

　　此话一出，南宇寰捏着扶手的指尖顿时变得有些发白，暗骂这个长孙樾真是个老狐狸。但此时他也只能偃旗息鼓，但语气中却是难以抑制的怒意：“既如此，那就尽快派新的官员去上任，好好替长孙老城主分摊分摊！”

　　南天翊垂询道：“皇叔可有人选？”

　　“让吏部尚书举荐吧。”南宇寰一副看起来不打算插手的模样。

　　“那就按皇叔的意思办。”

　　离开紫宸殿，南宇寰体内郁气难消，对内侍吩咐道：“那个霁飞扬务必好好用刑，让他认罪。你传圣旨抄家前，先去城主府一趟，提前知会一声那个老狐狸，就说是霁飞扬招了。”

　　“对了。霁飞扬不是有个妹妹，抄家后把她带来京城。钱我要，命我也要，我就看这老狐狸能不能沉得住气！”

　　“是。”

　　内侍即刻启程往流风城去，他此时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飞到霁家。

　　·

　　霁家大堂里已经聚满了人，工头们都带着策划书一起赶来。

　　霁无霜端坐其中，快速浏览手中的方案。

　　她将同一个建筑环节的不同报价单都放在一起比对，莹润整洁的手指在算盘上准确无误的敲打着，最终得出一个最低价和一个虚高价。

　　“诸位给的策划书我已经看了，都是极好。咱们正殿和两个侧殿肯定是要富丽堂皇、庄严肃穆，所以用吴工头、郑工头和王工头的方案。”

　　被点名的三个人心头一喜，暗暗看了眼，心照不宣露出几分笑意。

　　“偏殿和厢房可以略微普通点，但也要雅致，就用冯工头和卫工头的。”霁无霜一番话给所有工头都落了户，让他们一个都没有跑空。

　　吴、郑、王三个滑头佬本对冯、卫二人来分一杯羹颇为不爽，还打算给点警告，如今得了大头也不想再计较。

　　此事皆大欢喜，几个工头纷纷恭维道：“还是霁掌柜分配周到。”

　　“诸位都没有意见，那咱们就先签订个意向约。我核算了下诸位报上来的总价，算上耗损，便先预存十万两黄金在里正那里。”

　　霁无霜一段话说完，大堂里顿时鸦雀无声，个个瞠目结舌。

　　最终还是里正见过世面，起身确定道：“霁掌柜说的可是十万两黄金？”

　　“确定、无错！”霁无霜不以为然道：“为圣上造道观，这银子自然不能短了。”

　　几个包工头本来只是觉得她虽跟着霁飞扬管事，但到底是闺阁女子见识少，对银子没概念胡乱发钱，有些离谱不着调而已。如今听到十万两黄金，个个都觉得她疯了。

　　但他们要赚钱，只能陪着她疯。里正接过存黄金的契书时手都在抖。

　　一般来说，这黄金都是各家保管，但是习武之人众多，很多人怕保不住，就存到流风城四大家之一——徐家的钱庄里面。

　　只要付保管费，便有七个【后天】三个【先天】级别的保镖替你保管好财物，无论金子银子都能随存随取。

　　霁家当然也有高手，但是每年花点小钱就能拉拢关系，他们当然会大力支持徐家。何况这么多金子，放家里还是有点危险的。

　　霁无霜又抽出三张一万两的银票递给三个滑头佬，“就劳烦三位工头辛苦跑一趟，实地考察下。等诸位工头勘察回来就可以签正式合同，算好吉时动工。”

　　三人顿时六眼放光，双手捧着接过来，脸上的笑意是藏也藏不住。还什么都没干，就每人获得一万两，任谁都要笑出声。

　　送走这批人，门外候着的几个草药商接踵而至。霁无霜既要和周大签订长期合同，其他草药商自然也不能遗漏。

　　几个草药商每人各执四份合同。周大先将自己那份递上去，“这是两份合同，一式两份。其中一份是我们正常的售价，因霁掌柜是一次性付清五年药材款，所以我们几家商量过都按八折给您。另外一份，您且瞧瞧可还满意？”

　　另外一份上写的价格则是比正常价格虚高，加上让利的两成，足足有两倍。

　　霁家的生意都是一年一结账。一年一位草药商按两万两支出算，六个草药商便是十二万两，五年便是六十万两。这第二份合同做下去，就是六十万两的家产消耗。

　　只是这个价格......

　　霁无霜略思片刻已有主张：“我知晓外面市场上的价格普遍比诸位手上的贵三成。诸位因为与我霁家都是几十年的老生意，所以价格上一直都没有涨过。”

　　“因此我希望诸位这第二份合同也按照市场价做。”霁无霜很想减少多一些家产，但是她不愿意就此扰乱药材市场。

　　何况这些草药商若是一次性盈利太多，必将遭到他人起疑或嫉妒，可能会招来祸事。

　　几个草药商互相看了眼，他们原本以为霁无霜不懂这些，没想到她心如明镜，此时纷纷抱拳道：“还是霁掌柜想的周到。”

　　霁无霜起身朝他们福了一礼，“是我谢诸位当家。”

　　这件事办妥后，霁无霜起身去账房，经过三天，想必那里已经有了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