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女城主》寒鸦居月

2、纨绔败家

　　从城主府回到家中，霁无霜将所有的账房先生都召集到一起。

　　“你们都是代代相传跟了霁家几代的账房先生，有件事也不瞒着你们。大哥在国都遇着事，需要霁家倾家去救。”

　　账房先生一听这话，个个冷汗涔涔。霁家什么财力他们做账房先生比谁都清楚，倾家那可是能充盈五个国库都不止。

　　不过此时他顾不上考虑究竟是什么样的大罪，纷纷附声：“但请大小姐吩咐。”

　　霁飞扬在家中从来不搞家主的派头，也不讲究女子不得干涉生意的规矩，一应事务只要下面的弟弟妹妹们愿意做他都可以放手让他们练练。

　　这里面做的最出色的就是霁无霜，她如今可谓是霁家二把手，和各个商铺庄子的掌柜都有直接联系。她父母双亡，本身也是她当家。

　　所以此时下令，账房先生没有任何一个反对。况且正因为他们是男子，才更明白将霁飞扬这个家主救回来是高于一切的。

　　霁无霜吩咐道：“我需要你们在三天内将霁家所有的账目都整理清楚。我要知道霁家的总资产是多少，其中房屋、还未缴纳的赋税、工钱、周转借的欠款以及所有公子的聘礼、小姐的嫁妆都需要单独罗列清单。”

　　霁家的家产不可能一股脑地都上交，需要付出去的钱得付完。尤其是赋税、工钱和欠款这三样。

　　赋税缴不出要蹲大牢，工钱和欠款不给，极可能保住了霁家却害了旁人，这种事是万万不可的。

　　可霁无霜深知将这些钱付清，霁家的财力依旧太过于惊人。若是助长朝廷的贪婪，恐怕日后经商之人没有好日子过。

　　最基本的就是一定会增加更多的赋税，往上就会出现她兄长这样的事。

　　何况那么多钱她也不想白送给朝廷，自愿是一回事，压迫是另外一回事。她需要想办法减少霁家的家产。

　　“红珠研墨。”

　　霁无霜用隶书在纸上密密麻麻写了三页。所谓见字如面，她的字也和人一样端正。

　　霁无霜将吹干的纸交到红珠手上，吩咐道:“你去将这些工头叫来，让他们带上最可靠的账房先生。”

　　红珠接过来，待看到上面的名字赶忙提醒道：“大小姐，这些工头有些似乎名声在外不太好。”

　　“无妨。”

　　主子既有决断，红珠便不再多言，应声道：“是，奴婢即刻去办。”

　　霁无霜端坐在正中的座椅上，将腰间佩戴的玉佩拿下来把玩。

　　长孙云祁给的是枚以连珠纹做外环、团窠麒麟的玉佩。若她猜的没错，这便是世人只闻其名未见其踪的陵阳公样。

　　如此好东西莫说他们霁家，就算是流风城四大家加一起可能都凑不出一个来。

　　南安国人提到流风城，想的都是他们四大家，却从来不知这城主府可比他们有来头多了。

　　老城主的经营之道就是:流风城隐于三大城之下，而长孙家隐于流风城四大富商之人。

　　时至今日，霁无霜更加深谙这个道理。

　　并不是人人都能干城主的。

　　也并不是每个城主都能干三十年不倒的。

　　老城主在位三十余载秘诀就是低调低调再低调，所以他总是不被当成同职位间的竞争目标而进行构陷。

　　这是霁无霜日后该学习的地方。

　　红珠很效率，半个时辰不到就领着十数人过来。

　　那十数双眼睛都精的很，一进来就瞧见霁无霜手中的玉佩，方才还有些轻浮的神态顿时一敛，变得端正不少。

　　这可是城主府的象征，他们既是做生意的，自然练就一双慧眼。

　　只是这慧眼此时有些不受自己控制，始终随着那枚玉佩滴溜溜的转。

　　霁无霜将玉佩收回，几个人视线顿时落了空，个个难掩失望。

　　“将诸位叫来是有一桩大工程要做。”霁无霜一句话又将所有人的情绪吊了起来。

　　“我们霁家得皇恩眷顾，这些年赚了些小钱，想着在咱们流风城为圣上盖一个道观，专门供流风城的百姓朝拜，也可以保佑我们风调雨顺年年安康。”

　　都是做工程的包工头自然知道这里面有多少流水，有些已经手指暗动着计算起来。

　　当然嘴上还不忘捧一捧财主:“霁姑娘真是天下第一大善人。”

　　霁无霜双手同出摆了摆示意他们要低调，但自己的动作实在过于浮夸。

　　“世人皆知，咱们圣上崇尚道法，虔诚信奉。所以这个工程工期可以长，但是用料一定要讲究，处处彰显‘尊’、‘贵’二字。”霁无霜特意加重那两个字。

　　一听到“贵”字，众工头心里都暗自打起主意。

　　第一排的张三率先开口：“霁掌柜，您做生意的应该很清楚，一分价钱一分货，这用料要讲究，价格自然要高上许多。”

　　这些包工头虽然不是什么亲朋好友，但是在利益面前目标一致，此时由张三试探，那自然是想摸摸霁无霜的心理价位。

　　“为圣上办道观，那自然是越有格调越好，钱不重要。”霁无霜素手一摆，素来稳重的人倒是现出几分败家女的模样。

　　“至于这个如何用料、如何建造无霜不太懂，诸位都是这方面的行家，到时还得仰赖各位。”

　　一听她这话，那些试探的包工头心理防线就松散很多，产生她可以糊弄的想法，开始出起坏点子。

　　“那咱们就从云南那边去购置紫檀木来造房屋，紫檀木木材坚硬致密，又结实又能彰显天家威仪。”

　　提这个意见的人已经想好了，反正很多人不认识紫檀木，他们有着门路能弄到形似紫檀木的，届时以次充好这个利润可不得了。

　　“砖就用汉砖。菰城离咱们流风很近，路费倒是用不了多少。只是这个汉砖珍贵，得给他一个一个包起来再运过来，免得有损坏。”

　　提这个点子的也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因为等砖砌起来了，谁知道当初它包没包。

　　霁无霜却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些陷阱，露出几分兴味，抬抬下巴示意道:“继续说。”

　　见她不仅没反对，看起来似乎还很满意，那些狡诈的包工头们更来劲了，“去去去，你们到后面去！”

　　他们纷纷将那些正经经营的包工头挤到后面，自己冒尖表现起来。

　　“这个建筑师咱们也得去流金城请个大师来，这样更有噱头。”

　　“还得去流火城请个有学问的士大夫写点贺词。”

　　“还有建成之后得搞粥宴，让百姓们尝到雨露恩泽。这米就从流木城进贡米，才配得上咱们圣上。”

　　......

　　“小人认为，咱们不是给圣上造了大帝的圣像。道观是道家，那我们应该去天竺重金打造一些金佛，还有儒家门生形象，让他们都来朝拜圣象，这样寓意咱们圣上一统三教。”

　　几个心思活络的包工头本还在你一言我一语的出馊主意，听到这话，纷纷看向出点子的人，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这太也离谱了！

　　“极好。”

　　听到这个评价，所有人又把目光移到上位的霁无霜身上，暗道这还有个更离谱的。

　　所以接下来越说越离谱。

　　“诸位的想法都很好。”霁无霜看看时间，适时打断这一池鸭子的叽叽喳喳，提议道:“不如这样，诸位将自己的点子做个策划给我，这事咱们这两天就定下来。”

　　“成！霁掌柜我这就去一旁写方案并计算出预算额。”

　　霁无霜却不紧不慢道:“我看在座都有同一个项目的竞争对手，但没关系，大家的方案都可以呈报上来。好的话我都会采纳。”

　　“注意，越豪华越好，钱不是问题。”霁无霜再三强调，顺便又给了一颗甜枣:

　　“另外方才说的有些采购的地方距离甚远，届时我会给你们每个负责人一万两前往现场勘察采样，如何？”

　　那些唯利是图的一听这话，顿时喜出望外，纷纷恭维道：“还是霁掌柜想得周到。我等这就下去好好写策划。”

　　等这批急功近利的离开大堂，立马凑在一起狼狈为奸，“说好了，不许刻意压价坏了行业规矩。”

　　“放心吧，霁家我早就眼红不已，这不得好好宰宰。”

　　“这霁大小姐，一看就是个对钱没概念，只知道花钱的主。”

　　外面纷纷扰扰，霁家大堂却是寂静无声。

　　最后还是一个虎头虎脑与霁家有过生意往来的工头忍不住上前劝说道：“霁掌柜，方才这些实在有些劳民伤财，大可不必如此，还请三思。”

　　霁无霜起身朝在场剩下的工头们一一施礼道：“诸位说的有理，所以也请诸位务必也给无霜一个方案和预算出来。无霜并不是无知之人，届时还要同兄长一起拿主意。”

　　见她面上真诚，不似寻人开心，剩下那些循规蹈矩的工头们协商一番，最终同意参与到这场竞标之中，应了声“好”后也鱼贯而出。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红珠不解道：“小姐，这圣上如此对咱们，咱们还要给他造道观？”

　　“我有我的打算，你三日后请里正过来一趟。”霁无霜嘱咐道。

　　完成一桩事，霁无霜并没有感到一丝轻松，但她强迫自己冷静，还有几桩事得等账房先生的计算结果出来才能实施下去。

　　“红珠，你去给先生们多送点吃食茶水。春寒陡峭的，炭火也别断，记得离案几远点，可以多起几个。”霁无霜嘱咐道。

　　她这已经连轴转一天一夜，本想着小憩片刻，无奈又有事找上门。

　　“大小姐，姨娘们带着各自的公子小姐找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