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死对头联手夺嫡》萍苔

7、野猪

　　“哇，娘娘，您这网真是神了，兔子毫发无损就被抓到了。”

　　“殿下，属下感觉，抓这只兔子比我在战场上还紧张。”

　　“哈哈哈哈，陆平野，看你这点出息。”

　　“其实我也有同感。”一个人低声附和道，“瞧我这手，都出汗了。”

　　“你们之前未曾使用过这种捕兔网，初次上手时感到紧张是人之常情，毕竟用这网非常考验团队间的协作。不过，我也不曾想到，你们首次尝试就能有如此默契。”柳扬眉笑着回应道。

　　“娘娘，我们能不能再抓一次？这网还能抓什么？狐狸能不能抓？”

　　“狐狸体型较大，这种网许是不容易困住，小型动物还可以，松鼠应该也可以。”

　　“松鼠也行啊！松鼠也很机敏，这种小体动物有时箭都射不中呢。”

　　三个护卫兴高采烈地你一言我一语，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萧宸司在一旁轻咳一声，三人听到后立马不敢再做声。

　　萧宸司板起脸来训斥道，“时辰不早了，你们可知日落后这林中有多危险，怎可让娘娘陪你们一起玩闹。”

　　“是，属下不敢。”

　　“你们四个去把马牵回来，准备返程吧。”

　　“其实……”四人离开后，柳扬眉正欲开口向萧宸司解释自己并无急于归程之意，还没待开口便被萧宸司打断了。

　　“今日多谢娘娘相助，林中危险，娘娘还是早点返回营地的好。”

　　萧宸司向柳扬眉行拱手礼，脸上已没了方才抓到兔子时的兴奋之色，又恢复了他平时脸上的那种疏离冷漠的神情。

　　柳扬眉见状，也不再多言，见萧宸司前去寻觅装兔子的狩猎袋，柳扬眉也蹲下准备将网收起，四下悄然无声。

　　柳扬眉还未拉动捕兔网，猛然间好似听到右后侧一阵急促的树叶摩擦声由远至近，她心下一紧，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停下手中动作，林子仿佛比方才更安静些，声音消失了。

　　柳扬眉刚想起身，一阵更清晰的窸窣声传来，时断时续，由远及近。

　　不是错觉，有东西来了。

　　柳扬眉直觉，发出如此响声的动物，体型应当不小。此念头一出，柳扬眉立刻绷紧神经。
　　她不敢大动作，蹲在地上，小心缓慢地向着声音发出的方位转动身体，待她看清灌木丛的斜后方那东西是什么时，瞬间手心生出了一层薄汗。

　　那分明是一根獠牙，此时正冲着背身站着的萧宸司。

　　几乎同时，柳扬眉在看清来物的那一瞬间猛地跃起，将萧宸司扑倒在地，一只巨大的野猪从他后侧的灌木丛中猛冲出来，二者瞬间交错，那野猪几乎是擦着柳扬眉的胡靴冲过去的。

　　只见那野猪体型硕大，浑身覆盖着粗糙的灰黑色鬃毛，獠牙外露，在阳光下闪着寒光，眼睛里充满了野性的狠厉。柳扬眉多管闲事激怒了它，那野兽发出了更为粗/重的喘息声，蹄子愤怒地重重踏地。

　　柳扬眉神经紧绷，一刻都没停歇，寻着它转身不便的空隙，敏捷起身，半跪在地上稳住身形，迅速摸出后背上的弓，瞄准野猪的心脏，拉至满弓，全力射出。

　　箭头即将扎进野猪身体的瞬间野猪向右挪动了半步，柳扬眉心中暗叫不好，射偏了！

　　箭扎进野猪肚子里，野猪发出嘶吼，痛苦地扭动着身体，双眼猩红，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这种状态下的野猪更加危险。

　　柳扬眉眼见着它慌不择路地向自己的方向冲了过来，一个侧滚翻闪身躲过，还没来得及起身，不料那野猪猛地回头，再一次直愣愣地朝着柳扬眉猛冲而来。

　　完了。

　　柳扬眉闭上眼睛，尽全力将身体蜷缩起来，默默祈祷野猪的獠牙不会直插/进自己的心脏。

　　半晌，想象当中的冲撞并未发生，野猪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声后声音渐熄，柳扬眉睁开眼，看到倒在自己身前奄奄一息的野猪，如刀锋般的獠牙距离她的身体只有几寸长。野猪心脏上插着萧宸司腰间的短刀，血从倒下的野猪身下蔓延而出，沾湿了柳扬眉的衣裳。
　　萧宸司飞身而起将短刀插入野猪心脏的那一幕柳扬眉没看到，她只看到萧宸司正围着野猪小心地检查着其是否毙命。

　　柳扬眉长出了一口气，什么娘娘的礼仪教养全然不顾，径直瘫坐在地上。

　　萧宸司抬头看了一眼柳扬眉，只见对方面色如纸，气促不匀，攥着弓的手不知是因为情况紧急，用力过猛还是后怕而微微发抖。

　　“锦妃娘娘，您没事吧。”萧宸司走过去欲将柳扬眉扶起。

　　柳扬眉缓慢地摆了摆手。她惊魂未定，四肢无力，根本无法起身。

　　萧宸司见状，犹豫了一下，然后从腰间的口袋中掏出一颗集市中常见的散装糖，一小颗用纸包裹着，递给柳扬眉。

　　柳扬眉将糖拆开放进嘴里，顿时感觉口内生津，狂跳的心脏渐渐平稳下来，手也慢慢地不再发抖。

　　萧宸司看到柳扬眉脸上的血色渐渐恢复，也不再管她，独自巡视周围，生怕再出现这样一头庞然大物。

　　两人未再交谈。

　　待护卫们牵着马回来的时候，柳扬眉已经调整好了状态。倒是那几个人，看到地上躺着一头如此巨大的野猪，一个个瞠目结舌，吓得脸都白了。

　　“如此大的野猪！锦妃娘娘，昌王殿下，你们没受伤吧。”

　　他们都是行走在外的将士，倒不是害怕野猪，他们是害怕万一柳扬眉和萧宸司两位贵人出了什么差池，他们小命难保。

　　“无碍。”萧宸司答道。
　　见两人确实都精神抖擞、泰然自若地站在那，没什么大碍的样子，才暂且放心下来。

　　“昌王殿下，这么大的野猪您一个人杀死的吗？”陆平野绕着野猪转了一圈。

　　“哦，是我与……”

　　“是昌王殿下独力猎杀的。”柳扬眉打断萧宸司。

　　听到这话，护卫们的情绪从后怕转为兴奋，纷纷开始七嘴八舌地赞叹萧宸司的骁勇。

　　萧宸司与柳扬眉对视一眼，没再多言。

　　将如此庞大的野猪搬运回去也并非易事，在场的五个男人合计了一番，决定开始砍树枝、搭架子，将野猪绑在架子上抬回去。

　　萧宸司本想差人先把柳扬眉送回去，但眼见着太阳快落山，林子的危险可能会增加，还不如几个人一起抓紧做完事，再一起回去，还能互相有个照应。

　　于是，柳扬眉被安排坐在一旁休息。看着西边天空中的云被夕阳染红了一片，林中的鸟雀被几人一下下砍树折枝的声音一波波惊起，掠过夕阳，投下一片残影。似是刚刚与死神擦肩而过，柳扬眉觉得这世上的景致都变得生动有趣了几分。

　　“之前竟不知娘娘有如此身手，臣今日真是大开眼界。”萧宸司的声音在柳扬眉旁响起，语气听起来不冷不热，一时摸不透他话里是试探还是赞赏。

　　“游牧民族的本能罢了。”柳扬眉笑着望向萧宸司，“昌王殿下既已知我是摩诃敕勒人，怎还会生出如此感慨。”

　　晡时柳扬眉便感觉出萧宸司对摩诃敕勒有特殊之情，虽不知缘由，但提这个定是足以打动他的。

　　果不其然，听到这话，萧宸司沉默了半晌，再开口时，语气温和了不少。

　　“既然如此，娘娘又为何不愿邀功？若不是娘娘将危险都引到自己身上，如此大的野猪，就是我也不敢保证能一击毙命。让在下冒领功劳，实非君子所为。”

　　柳扬眉笑意更深了，“何来冒领一说，若不是殿下给了那野猪致命一击，躺在地上的就是我了。”

　　柳扬眉看萧宸司仍要辩驳，正色说道，“宫中人多眼杂，我本就处境艰难，不想再因着此事惹出非议。若殿下执意这野猪有我一半功劳，那就请收下这一半的功劳，就当做殿下替我保密的回礼。”

　　一个来路不明的妃子，纵然再千娇百媚、恃宠而骄都无妨，可若让人知道这妃子竟如此会舞刀弄剑，谁敢不忌惮几分呢？

　　萧宸司听懂了柳扬眉话里的意思，但他仍是不解。

　　“若你是如此低调之人，既非贪图富贵与享乐，又非没有立身之本，那你为何来大梁，又为何进宫，你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突然向我示好又有何目的？”
　　无数的疑问在萧宸司脑子里转了一大圈，到嘴边却换了个说辞。

　　“锦妃娘娘，野猪之事就此作罢。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娘娘可否同意。”
　　“殿下请说。”
　　“那兔子，可否赠与在下。”

　　对了！兔子。

　　柳扬眉下意识地四处找着，却看萧宸司拎起一个捕猎袋，打开，只见那兔子仍安安稳稳地窝在袋子里，嘴边还放着一小把嫩叶，好不惬意。
　　“我差点替你当了野猪的盘中餐，你倒是在这优哉游哉的。”柳扬眉盯着那兔子，腹诽道。

　　“本就是替殿下捕得，您若喜欢拿去便是。”

　　“那就多谢娘娘。您在此歇息片刻，不多时我们即可启程。”

　　柳扬眉微微颔首，萧宸司恭敬地行了拱手礼，转身走开。

　　柳扬眉看着萧宸司离开的背影，嘴角挂着一抹浅笑，若有所思。

　　萧宸司既然同意帮助自己向他人隐瞒今日之事，那是不是可以说，无形中他已经选择与自己站在同一边，就算没能化敌为友，最起码也让萧宸司对自己不再那么抗拒和反感。

　　没想到这头野猪有这么大功劳，此番险是险了点，但着实大大推动了事情的进展。

　　柳扬眉心情大好。

　　几人回到营地，天已经黑了。当那头野猪被一点点抬出阴影，全然放到营地的火光下时，霎时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在猎场外扎营的王公大臣们听闻萧宸司猎回了一头如此巨大的野猪，都纷纷跑出来围观。萧宸司被人围了里三圈外三圈。

　　柳扬眉趁机偷偷溜走了。

　　萧宸司从未受过如此热情的对待，一边回应着如雨点般打来的问话，一边从余光中看着柳扬眉悄悄离开的背影。

　　既然目前尚且摸不透柳扬眉的意图，那还是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吧。
　　萧宸司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