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远飞1314

12、于义救人殒命太湖 颢晨远虑藏兵荒岛

　　第 十二 回
　　于义救人殒命太湖
　　颢晨远虑藏兵荒岛

　　章颢晨马不停蹄地赶往苏州，刚到苏州城外，远远看见太湖边上围着很多人。
　　原来有人发现太湖湖面上漂着一具尸体，就急忙叫渔民帮忙打捞上来。尸体一搬上岸，围观的人群中有个男子叫道:“真的是救我女儿的恩人啊！”还有人同时喊道:“是刺史大人!快，快去告诉于夫人，于大人找到了！”
　　章颢晨听了立刻下马，挤进人群里一看，真的是苏州刺史于义。他立即问道:“哪个说这是救他女儿的恩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人群中一个男子立即站出来回答道:“是我。那天，下着大雨。我们一家人从外地回来，不知道苏州城已经汪洋一片。我们走到太湖边时湖面和路面已经连成一片。我们想回头时，发现来路也已被淹没了。我们进退两难之下，只好蹚水往家的方向走。突然，我大女儿滑了一下，摔倒了。我当时手里还抱着小女儿。我老婆又拎着几包东西。我急忙把小女儿递给我老婆，想去拉大女儿时，一个浪头打过来，我女儿被卷走了。我不会游水，只好喊救命……”
　　那天，于义看着雨越下越大，城里的积水也渐渐深起来了。他不放心就到各处察看，来到太湖边时，听到有人喊救命，知道有个女孩被湖水卷走了，就赶紧跳进湖里去救人。雨太大了，湖水变得浑浊，于义看不清楚。他一次又一次地浮出水面吸气，又重新扎进水里继续寻找。好一会儿才找到小女孩把她举上岸来，女孩的家人接过女孩，刚想拉恩人，抬头一看，恩人不见了。其实于义早已力竭，是拼着最后一把力气把女孩推上岸的，他再也没有力气去抓住岸边的石堤，整个人沉入了湖底。女孩的家人又大喊救命。岸边几个会游泳的路人赶紧跳下去，找了好久也没找到，只得放弃。
　　女孩的父亲记着恩情，这几天天天来湖边察看。今天远远看去，湖面上好像有东西漂着，他赶紧叫渔民帮忙捞上来，一看真的是恩人。围观的人正在议论叹息之时，于义的夫人赶过来了。这几天，于夫人一直没能合眼，晚上不停地想于义可能去了哪里。白天，除了小妹于菲在家中照顾孩子，其余的人都随于夫人出门到处找于义。时间一天天过去，她的心也一点点往下沉，但还是始终存有一点点希望，想着于义一定在哪忙着，说不定哪天就突然回来了。可现在看到了于义的尸体，她心中最后的一点希望破灭了。她眼前一黑，身体一晃，眼看就要倒下，身旁的丫鬟连忙扶住她。章颢晨急忙上前说:“大嫂，请节哀！”
　　围观的百姓看了也都红了眼眶，流下了眼泪。他们自发地抬起于义的遗体，跟着章颢晨陪于夫人一起去往府衙。
　　到了府衙外，于义的小妹于菲、幼子于亦安在府衙外焦急地等候消息。没想到等来的是于义的尸体，于菲和于亦安不禁失声痛哭。
　　于义本是钱唐府人，是章德安的学生。他学问好，又懂民生，很得章德安器重，故章德安举荐他到苏州任刺史。章颢晨也一直把于义当成兄长看待。现在他刚过而立之年就故去了，章颢晨悲痛之余只能尽量安排好他的后事，替他照顾好他的家眷。在苏州期间，章颢晨经常去看望于夫人，看她有什么需要帮助的。章颢晨和于夫人约好一同扶于义的灵柩回钱唐。
　　章颢晨安置好于义家人后，立即找苏州司马刘锦奕了解受灾情况。随即又亲自到各处察看灾情。此时，洪水已经退去了，留下了满城淤泥与污物，很多住在低处的百姓家里的物品全被洪水泡烂了，床都没法睡。章颢晨带人把他们安排到干净的住所，给他们发放清水、食物；又同苏州百姓一起清洗淤泥，重建家园。章颢晨还安排医士给洪灾中生病的百姓治病。
　　于义停灵期间，每日有很多百姓前来请求把于义葬在苏州，特别是那些孤寡老人，因感谢于义任苏州刺史期间时不时去看望他们，让他们老有所养，再也没有饿过肚子，就天天聚在灵堂前，要求在苏州给于大人找块好地方安葬。于夫人看天渐渐热起来了，虽然有富商送冰块来，可于义被水浸泡过的遗体实在不好保存，就同意了苏州百姓的请求。百姓又自发给于义选址建墓。
　　于义出殡那日，全城百姓都来送他。葬礼上，章颢晨鼓励大家悲痛之余更应全力重建家园，以慰于刺史在天之灵。
　　章颢晨在苏州脚不沾地地忙了一个多月，才让苏州城恢复往日的样貌，百姓又能和往常一样舒适度日了！章颢晨又安排苏州司马刘锦奕暂时代管苏州，等待上面安排新的刺史上任。
　　临走之前，章颢晨想起苏州的团扇新颖别致，上面的苏绣更是精美绝伦，就想去看看有没有合意的。
　　章颢晨询问了当地人后，走进一家名叫“景绣方寸”的团扇店。店里窗明几净，桌上放着的、墙上挂着的都是扇子。扇面上有美人，有花草，有诗词。店面两侧柱子上挂着一副对联:轮如明月尽，罗似薄云穿。因为钱芷兰的名字中带着一个“兰”字，章颢晨在众多扇子里挑了把绣着兰花的团扇。章颢晨拿起扇子，微笑着望着上面绣着的一丛素兰，还有两只蹁跹彩蝶，心里想着等大婚之日钱芷兰举着此扇，等他念完《却扇诗》，露出那张让他日夜思念的俏脸。
　　终于到了章颢晨和于夫人回归钱唐那日，苏州百姓都来送行。人群中有人大声地说:“于夫人放心，我们会照看好于大人坟茔的！”也有人感谢章颢晨一多月来带领他们重建家园，还有人带着自家做的糕点特产叫他们拿着路上吃。章颢晨和于夫人盛情难却，就只好收了一些糕点点心，和他们一一告别。
　　章颢晨归心似箭，巴不得三日的路程一日就飞奔回钱唐府，好去看望钱芷兰。可带着于义的家眷，只得跟着马车慢行。好不容易到了西都府，章颢晨在城门口吩咐仆从送于夫人回于府，又命从小就跟着自己的小厮章笠回家向父母报平安，而他自己则去吴越王府复命。
　　章颢晨到了吴越王府，先去找钱弘俶复命。钱弘俶在和仰文翔议事，听见章颢晨到了，立即出来迎接，边走边喊:“章大哥，你回来了！一路辛苦了！你回家过了吗？”
　　“还没，我先来复命。”章颢晨答道。
　　“啊！要不你还是先回家，休息休息。明日再来！”钱弘俶说。
　　“什么？我人都到这了，你叫我明日再来？”章颢晨不解地问。
　　“啊！我只是担心你太累了……那你先进来坐坐！”钱弘俶尴尬地说。
　　仰文翔看到章颢晨进来，也站起来说：“章贤弟回来了？一路辛苦！坐，先喝杯茶。”
　　“谢谢！仰大哥您也坐！”章颢晨说道。
　　三人坐了一会儿，章颢晨就把苏州的事禀报完毕，他站起来说:“这趟出去都一个多月了，我想先去看看芷兰妹妹再回家，你们忙吧！” 钱弘俶刚想阻拦，仰文翔朝他摇摇头。等章颢晨走了，仰文翔说:“还是让他们自己说清楚的好！”钱弘俶想想也有道理。
　　章颢晨拎着苏州百姓送的糕点和自己精心挑选的团扇，欢喜雀跃地去找钱芷兰。
　　来到钱芷兰院子外，丫鬟侍书看见章颢晨来了，连忙走过去说:“章公子，您回来了？”
　　“你家小姐呢？”章颢晨问道。
　　“啊！我家小姐不在家，要不您明日再来？”侍书紧张地说道。
　　“不用这么麻烦，我去她书房等她好了。”章颢晨说。
　　侍书还来不及阻拦，章颢晨就踏进院子向书房走去。走到书房门口，却听到里面有男子在说话。
　　“过两天就七夕了，我带你乘船，去夜游西湖吧？”一个男子说道，听声音好像是胡云。
　　“我还在孝期，恐不便出游！”钱芷兰回答说。
　　“哦！是我没考虑周到。我只想着我们订婚后，我都没带你出去玩过……”那个男子说道。
　　章颢晨听到这，整个人懵了，手里拎着的东西“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章公子，你怎么了？”侍书看见喊道。
　　钱芷兰和胡云听到声音，赶紧跑了出来。
　　章颢晨呆呆地站着，望着钱芷兰和胡云，嘴里喃喃自语:“你们订婚了？你们怎会订婚？”
　　钱芷兰见章颢晨这个样子，红了眼眶，一时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怔怔地望着章颢晨。
　　侍书见两人这样，怕要出事，连忙对胡云说:“胡公子，章公子刚回来，要不让我们小姐亲自跟章公子解释一下，您改日再来！”
　　胡云还未动。外面传来喊声:“晨儿，晨儿，快跟妈妈回家！”原来章笠回去禀报后，章德安和陈氏不放心，追来了。夫妻俩见章颢晨看起来呆呆的，都吓坏了，急忙扶着他往外走。章颢晨被扶着，边走边呢喃着:“订婚了？你们怎会订婚了？！”
　　钱芷兰没心力应付胡云，就叫侍书送他出府，说改日再见。等胡云走了，钱芷兰还站在原地。侍剑来收拾章颢晨掉地上的东西。钱芷兰看见了赶紧说:“别拿走，都收我屋里去！”侍剑把东西拿进去放书桌上。钱芷兰就跟进去，坐在书桌旁，只呆呆地望着这些东西。
　　章德安把章颢晨拉进马车。陈氏一边哭着轻抚章颢晨的背一边说:“儿啊！你可不要吓妈妈！”章德安示意陈氏别哭，让孩子静静。三人到了家，章德安把章颢晨扶到他房内。章颢晨这才回过神来，朝章德安问道:“阿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大王和芷兰，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也了解他们的为人。依我看他们定是遇到大困难了，应该和胡进思有关。可姐弟俩只是自己扛着，也不说。唉！”章德安回答道。章颢晨听了沉思良久。
　　入夜后，章颢晨又去了吴越王府。仰氏听说后说道:“让他进去吧！让他和芷兰两个自己说清楚！”章颢晨到钱芷兰院外，见书房的灯还亮着，就径直走了进去。侍书和院子里的丫鬟们看见了，只作不知道，都避开了。
　　书房内，钱芷兰正站在书桌边，把章颢晨带来的东西全解开了，流着泪，呆呆地拿起摔碎了的糕点往嘴里塞。
　　章颢晨见了跑过去，一把抱住钱芷兰说道:“你这是何苦？!就不能等我回来再说吗？难道就没有别的路了吗？”
　　“已经让你白等了两年，我怕万一三年后事败又害了你！”钱芷兰哭着说。
　　“没有万一，我也不会白等。且我这辈子只心悦你一人，至死不渝。不管今后如何，我都只娶你一人！”章颢晨坚决地说。
　　钱芷兰听了伸手抱着章颢晨大哭，又把胡进思拿她二哥逼婚，自己答应了，想用“守孝三年”这个缓兵之计来谋划往后之事说了。
　　“别怕，我这就自请去苏州，三年内一定会回来娶你！”章颢晨抱着钱芷兰坚定地说。
　　章颢晨辞别钱芷兰，就去找钱弘俶自请去苏州当刺史。钱弘俶想了想答应了。两人又商议了很久，章颢晨才离开。
　　过了两日，章颢晨还未起床。陈氏派人来叫他去待客，说是于义家里来人了，来感谢章颢晨这段时间的照顾。来的是于义的父亲于则封和小妹于菲。
　　章颢晨出来拜见于则封，又对于菲说:“于小妹安好！”
　　于菲也站起来回道:“谢谢章大哥一路来的照顾，章大哥安好!”
　　于则封见章颢晨长得一表人才，就问:“贤侄何时成婚？到时来讨杯喜酒喝！”
　　章颢晨还未答。陈氏就红着眼说:“原本都快要成婚了，女方却出现变故，婚约取消了，唉！”
　　于菲看了看章颢晨，见他好像是有些憔悴，和在苏州时不太一样。又想起他一路以来的照顾，一时对章颢晨起了怜惜之情。
　　“啊！不好意思。不过贤侄一表人才，又文武双全。这钱唐府的姑娘还不是任他挑选？！”于则封说道。
　　章颢晨一心只想着如何在三年内除了胡进思，其他人说了什么他浑然没在意。
　　说到这，陈氏看了看于菲，发现小姑娘也长大了，亭亭玉立，落落大方，就问于则封:“菲儿今年多大了，可有婚配？”
　　于菲羞红了脸，低下了头。
　　于则封回道:“才十五，还没呢！她母亲去得早，之前让她随她嫂嫂去苏州，是想让她嫂嫂给她留意一下。没想到我儿就这样去了！”
　　说到于义，大家又感叹了一回，于则封就带于菲告辞了。
　　临走时，陈氏对于菲说:“我只晨儿一个，也没个女儿，你要有空就来陪陪我！”于菲答应了。
　　于则封心想:也好，说不定陈氏可以给于菲说门好亲呢。回去的路上，于则封就嘱咐于菲多来陪陪章伯母。
　　又过了几日，章颢晨一副受了情伤、生无可恋的样子来到朝堂。大家讨论派谁去苏州时，他自荐道:“我刚从苏州回来，对那里熟悉，还是我去吧！”大家只当他一心想远离伤心地，同情他，就一致说好。
　　到了章颢晨起程去苏州的日子，钱芷兰一早就雇了一辆马车到城外等着，想亲自送他。
　　等到辰时，才见章颢晨骑马缓缓而来，除了随从，还跟着几辆马车。钱芷兰刚想出去打招呼，却见章颢晨勒住了马，跟随的马车也停住了。一辆马车里出来一个姑娘对着章颢晨说:“章大哥，你一路保重！这是我亲手做的糕点，你带着路上吃。”说完递给章颢晨。这时陈氏也下了马车，嘱咐章颢晨一路小心，到苏州要照顾好自己。章颢晨接过于菲的糕点，就叫陈氏她们先回去。陈氏非得让章颢晨先走，她才肯回城。章颢晨没法儿，就带着随从先走了。陈氏一直等到看不见章颢晨背影才吩咐车夫调转马头。
　　钱芷兰躲在马车里，心中惆怅，也不好意思出来见陈氏，只得暗自伤心，对未来更是有了从未有过的无措之感。
　　苏州紧依太湖，太湖比之西湖不知要大多少倍。船行其中，有烟波浩渺之感。湖中还有几十个岛屿。之前武肃王钱镠就曾派人来太湖治淤造田，前任刺史于义更是劝课农桑，鼓励商业。在他们治理下苏州早就成了富庶的鱼米之乡。
　　章颢晨到这里后，励精图治，体察民情，发展民生，深得当地百姓敬重。
　　一日，章颢晨坐船到太湖上视察。他带着亲随登上各个小岛察看，最后选了两个偏僻的无人荒岛，派人于密林中搭建房屋。又悄悄从台州招了五千勇士从海路来到太湖，分批上岛，住进搭建在密林中的房屋里，开始半日练兵半日开荒种地的日常生活。
　　太湖水系众多，水路繁忙。一日，一个为富不仁、压榨乡邻的苏州本地富商带着满船货物经过太湖。章颢晨指派藏于荒岛上的一千水兵扮成水匪截了货物，遁入太湖。
　　此事一出，苏州城满城哗然。章颢晨召集城内各位乡贤与望族族长商议此事。
　　最后由章颢晨提议，大家商议后一致通过，由府衙出一部分钱资，富商巨贾也出一部分钱资，招募五千水兵为商旅保驾护航。苏州富庶，这点银两自是不在话下。
　　招募的五千人集合完毕，被带上三山岛。章颢晨拿出钱弘俶密旨，告知大家，这是一支关键时刻出奇兵用的秘密部队，为掩人耳目，藏于太湖中，平日除了训练，还假装护送商船。
　　至此，章颢晨暗藏一万兵甲于太湖荒岛，每日练兵垦荒。隔一段时间，两支军队都要打上一架，一来疑惑民众，二来作为演练。章颢晨每隔十日，必上岛和大家一起训练，一起耕种。

　　下回预告：

　　第 十三 回

　　芷兰施计离间胡氏
　　太真大婚惊羡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