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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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如兰，不惹尘埃。
秦涣闲靠在鸣罄殿廊外，弯身对着栽种于廊下的兰草，自言自语：“是我出手，还是让他自己出手？你说呢？”
屋外夏蝉鸣声不断，午时安静更显纷乱，惹人心燥。三皇子齐帧趴在鸣罄殿侧殿的书房中发蔫。
昨日，他到隆义帝寝宫请安时，父皇好像正在气头上，只哼了一声便不再睬他。早走为妙，心中盘算着，齐帧拖着脚步小心翼翼往外挪动。
转身即将跨出殿门的一刻被隆义帝喊住问：“帧儿，三个月为期，父皇要你亲手绘制一幅齐国河山图，你可愿意？”
还真客气，可以选择么？齐帧心中叫苦，乖乖领命。
皇宫中宫女把扇，冰巾敷额，依然闷热难忍，那宫外呢？齐帧想到了他的朋友，不知方戬现在做什么。
“九皇子，凉茶。”一名内侍低着头呈上一碗茶。
齐帧端过，掀开茶盖，淡淡清香扑面而来。端到鼻子底下闻了闻，赞到：“以净冰围制成的茶，色泽清雅，入口清爽，确实好茶。”说罢，将茶放到一边。
他扫了内侍一眼，弯腰微笑问：“看你那么热，头上冒这么多汗，这茶就赏给你喝吧。”
内侍垂首，慌忙摇头擦汗。
齐帧敲敲茶碗青瓷白釉的细边，漫不经心吩咐：“那你就去五皇子那跑一趟，告诉他我今晚有事找他。”
内侍领命出门，齐帧跳下凉椅，兴冲冲找到正靠在廊外闭目养神的秦涣：“秦涣，我刚刚抓到一名刺客。”
“哦？”秦涣懒懒地将眼睛撑开，看到齐帧喜形于色，又闭了目问：“人呢？”
“遣到五皇兄那里去自投罗网了。”齐帧笑地得意。
还不错，秦涣心中赞他，面上不露声色，而是皱了眉：“九皇子如何发现刺客的呢？”
“是他自己撞上来的！”齐帧白皙清冷的脸上由于兴奋而略显绯红：“这刺客实在笨，居然不打听我的喜好，在我的茶中投毒，染毒之茶，气味颜色都会有细微的差别。有什么人会想害我呢？不行，我要去告诉方戬！”
他双手一击，作势要走，衣袖却被秦涣猛然扯住。齐帧愕然回首，看到秦涣眼中迷惑地看着他。
秦涣兀自想了片刻，放了手，又自嘲地笑笑：“九皇子，你和三皇子小时候真的很像，有人告诉过你吗？”
齐帧不解地摇摇头，秦涣今日好古怪。他心中急着想办法出宫见方戬，看到又昏昏欲睡的秦涣，眼中一亮。
“映晓，你说你不是齐国人？”方戬惊讶地睁大眼睛。
巫映晓点头：“方大哥，你没看到我眼睛的颜色和中原人有差别么？”
她的眼睛大而有神，眼神时而冷淡时而热情，眼窝深陷，瞳内微微泛蓝，虽然年龄尚小，面庞却已不似中土女子的柔和。这些方戬早已看出，只是并未放在心上。
巫映晓继续说：“我是九黎国人，九黎国民忠诚于自己的神――蚩尤神。”
“唔。”方戬点头。
“咦，方大哥，有人来了。”巫映晓远远看到门外一人连蹦带跳地走来。
方戬望去，那人身形不高，侍卫打扮，整齐抖擞。清俊的脸和不笑自弯的眼睛，不是齐帧是谁？
齐帧以一瓶上好御贡酒为诺，说服了秦涣带他换装偷溜出宫，他走到离方戬家几十丈远的茶馆便停下乘凉，只剩齐帧一人向前跑。
方戬见到齐帧，心中便是暖暖的高兴，笑的一直没阖上口，将他拉到桌旁坐下。
齐帧与巫映晓相互致礼后，便眉飞色舞讲起他发现刺客的事情。
巫映晓手一抖，几滴茶水落在桌上。
方戬听得心惊，拉住他问：“你没喝那毒茶吧！”
齐帧抿嘴笑着摇头，弯起的眼睛中眼神清亮。
“这样最好，你若是当时揭发他，也许他会对你不利，既然是刺客，肯定会有备而来。而且，抓住活口，还可以继续查下去。”方戬自顾自分析。
赞赏地看他，方戬果然与自己想法相同。
巫映晓不语，起身走出门去。方戬欲喊住她，被齐帧拦下，他挤挤眼睛对方戬说到：“女儿家的事情，少问为好。”
方戬微微一愣，脸微红。
二人正闹得欢快，院中一声尖利的叫声划过长空。
齐帧与方戬对视一眼，齐齐奔到院中，看到一彪莽壮汉横刀在巫映晓的颈上。
方戬将齐帧向屋里用力一推，自己便大步冲向那个大汉，他练过武，奋力搏了几个回合，一手顶开大汉，一手拉过巫映晓，将她救了出来。他看到巫映晓冷着脸，并没有什么惊惧之色，心中隐隐感到什么地方不对劲。正自想着，听到齐帧在后面怒吼：“大胆！放开我！”
方戬心中大惊，转身，看到那大汉攥着齐帧的双手，一把刀横在他的颈上，烈日下的刀锋冷冷反着光。
齐帧面色铁青，眼睛瞪大，用尽力气，却无法挣脱，大吼着：“你是什么人，敢胁持大齐国的九皇子！？”
“齐帧！”方戬心神大乱，喊出了声，便要扑向那大汉，忽然颈上一凉。低头，一把胡制的尖冷匕首便横在他的喉上，另一名蛮族打扮的人将他制住。
一旁清脆冷质的女声传来：“方戬，你不动的话，性命无忧。”
方戬瞟眼，巫映晓正向齐帧走去，面上带着冷笑。
“九皇子齐帧，大齐最得宠的皇子。”巫映晓微扬着头，语气不冷不淡又似挑衅，“大齐与褚国开战在即，若是现在丢了一个皇子，恐怕也无甚大碍。”她又冷冷打量齐帧一遍：“听说九皇子齐帧不凡，如今还能这样镇定，还是有些胆量的。”
齐帧冷眼看她，咬唇不言。
“映晓？！”方戬不可置信，面部由于激动而抽动，这个小姑娘与他认识的巫映晓判若两人！
巫映晓转向他，突然感到没有什么话可与他解释，只说到：“方戬，我只告你一句‘防人之心不可无’……”
看到方戬拼命挣扎，她淡淡说道：“没用的，他们都是九黎最勇猛的武士，你老实着吧，我不会伤你……”
她的话还未说完，齐帧有些高亢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巫映晓，九黎郡王巫豹之女，我猜得可对？”
巫映晓瞪大双眼看着他，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齐帧的双手又被身后大汉攥的紧了紧，颈上的刀也用了力气，他的手腕和脖子都勒的生疼，不满得皱了眉道：“你姓巫，巫姓乃九黎国姓，你容貌已与我中土女子有异。况且你周身骄纵冷傲，谈吐举止绝非一般百姓人家的教养，虽然你尽力掩饰，但你认为身为皇子的我会看不出你身份的尊贵吗？”齐帧笑了几声继续道：“听说，九黎郡王巫豹生有一女，自小当男儿教养，我说的没错吧。”
巫映晓将自己的唇咬的发白，眼中怒火熊熊望着他，齐帧，我小看了你么？良久，她冷笑一声，清脆道：“齐帧，说什么都没用！你现在落在了我手上！”
“是么？”齐帧挑眼看她，胸有成竹，嘴角挂上一抹冷笑，又沉声喊道：“护卫营！”
不好！巫映晓心中大叫，喊道：“蒙大，蒙二，有埋伏，快走！”
话音未尽，几十名侍卫或从门内冲进来，或翻墙而下，弓箭长矛直指那三人。
蒙大押着齐帧，蒙二押着方戬，慌忙向巫映晓靠去。
方戬大吼一声：“快去打那个小姑娘！”十几个侍卫团团围住巫映晓。
巫映晓虽自幼习武，但女子体弱，独自面对十几个精壮的侍卫，心中凛凛。
蒙二护主心切，松懈了防范，方戬瞅准时机，肩上用力一挑，反手拧过他握刀的手腕，腿上用力踢他腰间，将蒙二放倒在地，转身直奔蒙大。
侍卫营分成了两圈，一边将蒙二和巫映晓围住，一边将胁持着九皇子的蒙大围住，试探着向前。
齐帧睁大眼睛看着猛跑进来的方戬，看到他满脸的神色忧急，不由喊出声：“方戬，别过来……”
蒙大一声狂喊向方戬：“小子，你要是敢过来，我一刀杀了你的主子！”
方戬面色低沉向前走去，心中边算计着蒙大的漏洞，边对他脱口喊道：“他不是我主子！他是我如今最重要的人！”
蒙大不敢懈怠，但由于担心巫映晓，不觉向前方看去，分了神，方戬看到时机，一脚踢向他的肋下。蒙大痛嚎一声，挥刀向他开去，方戬来不及想，看到刀离了颈便一把上去扯回了齐帧。而蒙大的刀狠狠挥在方戬的额角旁，顺势划到肩臂。
鲜血迸出，齐帧大喊：“方戬！”
方戬飞速低声说着：“别怕！”，将齐帧的头按进怀中，眼见蒙大的刀又挥了过来，他抱着齐帧一个猛冲滚在地上，躲过一刀。蒙大不肯就此罢休，手中有九皇子在手，便有了人质，否则怎样救主上？他劈刀跟进，向滚到一旁还未来得及起身的二人砍去。
方戬眼明，这一刀，怕是躲不过了，狠狠咬牙，将齐帧覆在身下准备接刀。
“咣咣”几声刀剑相搏的声音，方戬抬头，见一人手持长剑几招便将蒙大逼退。
来人，正是秦涣。
秦涣来解围，侍卫营在他的指挥下放开了手脚，不多时，便将巫映晓三人制住。
齐帧扶起方戬，看他额角渗出的血和手臂上长长的一道赤红的伤口，突然间，心如刀绞。
巫映晓冷笑：“齐国九皇子，我算是见识了！”
齐帧紧紧握着方戬的手，面色冰冷狠声道：“巫映晓，我在宫中受到暗算，难道还会大摇大摆出来受埋伏吗？你会引蛇出洞，难道我不会吗？！你低估我齐帧了。”
巫映晓瞪圆了眼睛，冰冷犹如两把冰剑看着齐帧，清脆喊道：“齐帧你可敢杀我么？”
闻她此言，齐帧反倒笑笑，面色缓和许多道：“不敢。我放你走。”
巫映晓不可置信看向他。
齐帧又面无表情朗声说：“你父巫豹不会做出这种事，定然是郡主你私下妄为。九黎乃大齐附属，受我大齐庇护。难道我两国会为了你而交恶吗？巫映晓，你高估自己了。”
巫映晓打了几个冷颤，不禁浑身颤抖，分不清是恨是怕。
齐帧大声喊道：“传我命令，全体侍卫营护送郡主出城！”
巫映晓咬着牙转身，留得青山在，好，齐帧，我又记了一笔！
看着巫映晓他们三人在几十名侍卫的押送下走了出去，齐帧大大呼了口气，赶忙回身照看方戬，在他家中翻出些应急的药暂时止住了血。方戬疼的冒汗，但并不出声，过了一会才问道：“齐帧，原来你是有备而来啊。”
齐帧嘿嘿一笑，继续帮他上药。
“可是，映晓，怎么会……”
白了他一眼，齐帧粗声道：“还映什么晓呢，我告诉你，九黎的这位郡主已经十七岁了，比你我都大！”
啊？方戬皱眉想了好一会又开口：“她……一口一个‘方大哥’啊……”
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继续白他，齐帧没好气地说：“那是她赚你照顾她！那，我喊你‘方小弟，方小弟’，你也信？”
方戬笑出了声，这齐帧现在的表情怎么这样好笑？！
秦涣倚着门看着他们，心中感到些许寞然，许久，才出声道：“方戬，你那身功夫实在太差了。”
方戬面赧，齐帧反倒一口顶了回去：“若非你不肯早出手，方戬怎会受伤？”
秦涣也不理他，继续自言自语：“方戬，你也算可造之才，我倒是可以考虑教你些功夫。”
听闻此言，顾不得身上疼痛，方戬激动地站了起来：“真的？秦大侠肯教？方戬真是三生有幸！”
秦涣摆摆手：“大侠不必叫了，教你没问题，秦涣我每日闲得发慌。可是……”他有拍拍自己的剑，“你住宫外，实在是不便啊。”
齐帧听到，眼中一亮，便对方戬道：“方戬，你随我进宫吧，我禀告父皇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进宫作贴身侍卫，父皇定会恩准。如此一来，你我可以经常见面，你也可以向秦涣学武，一举两得。”
方戬思索片刻，心中想，齐帧你若总这样身处危险，我也不会放心。他点点头，随齐帧回宫。
方戬，生性刚直纯良，以为进入皇宫便是自入牢笼，却不知，他的人生，将从那威严高耸的禁宫城墙中开始展开。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