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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李代桃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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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街上也挂起了烛火,只是街坊的铺子都关门了,点点烛火闪烁,在夜里却显得萧瑟了许多。
周禾不是没有察觉身后有人跟着,只是那人躲在更暗处,且未有作为,也不便打草惊蛇。
待周禾进入周府大门后,那人只稍停在府门口的树干后便也离开了。
赏荷会至亥时才散,周禾离开后不久,白珩也打道回了国公府。
自白珩回京后,除第一晚住在国公先夫人旧院中,往后都是歇在自己的小院里。
青木回府回信时,外边的天已经全暗了,白珩将院中散落在地的兵器收好,提一盏油灯进了书房。
“公子,那位周姑娘回府之后并未有其他异样。”
“没有再去什么别的地方?”
青木摇摇头回道,“没有。”
白珩将书案上的宣纸展了展,示意戚萧萧为他研墨,眼睛盯着岸上悬吊起的笔杆,“你相信神佛能治病吗?”
戚萧萧闻言应声点头,“我相信。”
“你相信?”
戚萧萧迎上白珩不可置信的目光,又坚定点头,“我相信啊,也,不相信。”他将砚台置于白珩手边,又继续道,“若是本就有郎中相看,求神拜佛以求心中慰藉,那定是有用的,可若是只一味求神拜佛而不施以他方,那就只有等阎王来接咯。”
“那你觉得,脑子傻的还有救吗?”白珩提笔,视线停在案上白纸之上。
“珩哥,你是在说我吗?”戚萧萧抱住自己的脑袋,眉眼微微下垂。
屋子里霎时无言,连青木也忍不住抬眸看了眼戚萧萧,小声提醒,“公子说的应该是那位周姑娘。”
自上回在静花阁偶遇周禾,白珩便让戚萧萧去打听了些这位周二小姐的事。
周家马车坠崖后,是周掌柜带着一群人在落云峰底搜寻了许久才寻到了周禾,带回去医治半月竟然就已好大半了,都只是说,这位周家二小姐在佛寺十年积福甚多,不但捡回一条命,竟然连那天生的痴傻之症也痊愈了。
落云峰那种地方本就偏僻难行,从高处跌至峰底,即便是体质刚阳的习武之人尚且都九死一生,更别说是位在寺庙中十年未出的女子。
说到周禾,戚萧萧似乎是想起来什么。
“对了,珩哥,那位周二姑娘坠崖的那天,正是我们回京经过落云峰的那天。”
白珩写字的笔一顿,将笔置于白玉笔枕之上,闭眼坐下。
那日前夜,押送往西京的一批流放官眷也经过了落云峰,白珩孤身回京只带了戚萧萧一人,赶路时迎面正撞上了那支流放队伍。
那队伍里很是嘈杂,揉着许多声音回荡在山间,鞭子落在肌肤上的摩擦声、士兵□□的喘息声还有女人的嘶喊声。
白珩坐在马背上,背对着月光远远模糊地瞧见了些。
流放官眷的命运,自古以来都是凄惨的,不是在路上被凌辱致死,最终也会发配到风月之地沦为官妓,运气好一些的被哪个富商纳作小妾可免受万人骑的屈辱。
“什么人在那边。”戚萧萧冲那处嘈杂处喊了一声。
压在女子身上的官差有的惊起慌乱地提了提裤子,有的仍是充耳不闻继续行事。
其中一个官差故作镇定朝着那两个人影回了一声,“何人?”
“镇西军白将军。”戚萧萧回了一声。
白将军?西京何时有位白将军了?哦,对了,确实是有,白国公府的那位公子不就是在镇西军任职吗?
“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自称是将军了,那些女的里面不也是有说自己府上是将军的吗?”一个年轻一些的官差小声对着头子嘀咕。
为首官差默里片刻,他确实听说了那位镇西军的将军近日回京,可他并未亲眼见过这位白将军,更何况夜色浓浓,月光虽白,却也看不清那二人的脸。
可万一呢?万一就真的是那位白将军,他的差事还要不要?
为首官差踉跄向前挪了两步,弯腰恭顺,“竟在此遇上白将军,当真是巧,不知将军有何指示?”
戚萧萧驾马上前,抬头示意了后方那团嘈杂问,“那边是在干什么?”
“哦,就是些夜里想要逃走的流犯,正在教训着。”那官差仍低着头。
言罢,那方嘈杂中奋力跑出一位女子,重重跌在为首官差的脚下。
那女子声嘶力竭,道,“公子,求您救命!救救我妹妹!”那女子说的含糊间断,可话仍是能听得清晰。
“她什么意思?”戚萧萧不禁问。
不知是心虚,还是真的怕流犯冲撞了眼前这位白将军,为首官差示意追上来的官兵将那女子捂晕拖了下去。而后俯首向马上之人致歉。
“将军恕罪,只是有个流犯在逃跑途中不胜跌落山崖了而已。”
白珩很清楚这个理由有多么天衣无缝,月黑风高,悬崖峭壁,摔死一个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能摔死第一个就也能摔死第二个。
“虽为流犯,契子也是要给官府统管的,死了或是逃了一人也是你这个差拨看管不严,已经死了一个不好交差,可千万别再出第二个了。”马上人的声音透着冬夜里的寒风裹着威胁,却比那割脸的风还要冷。
“不敢。”
应下差拨的承诺,二人踏月而去。
耳边戚萧萧的声音响起,将白珩从思绪中拉回。
“珩哥,你之前吩咐我去官府查的那批流犯的籍册,确实记载有一雍州女摔下落云峰死了。”戚萧萧扶着下颌思考了片刻又继续道,“名字好像是叫,徐霖。”
“徐霖?”白珩缓缓默念了一遍那个女流犯的名字,又问道,“尸首找到了?”
“嗯,听衙役们说,他们找了许久,是在落云峰底下的一株歪脖子树下找到的,那树周围铺满了枯藤,不瞧仔细些,根本就发现不了,最后也没带回来,说是那女子摔得不成样子,脸上、身上到处都是血,就直接拉去乱坟岗给扔了。”
戚萧萧一通输出,忽而缓过神来,试探着问,“不过,这和那位周记茶馆的小姐有什么干系?”
白珩并未接过戚萧萧的话,起身将方才写下字的宣纸提起,泛黄的纸上渗着浓郁漆黑的墨,透过烛光只从宣纸背面就能清晰地看见纸上的四个大字,“李代桃僵”。
楼夫人算是挑了个好日子邀人赏荷,若是再晚些时日,日头便要更毒一些了。
盛夏燥热,人大多不愿出门,若是想吃些什么,只差人去铺子里买,或是叮嘱店里的伙计按时给自己府上送过去。
这不,到了要给刘老爷府上送茶的日子,阿生将茶包好后却犯了愁。
自打李员外在刘老爷府上喝上梦春后,也好上这口,便差人来周记茶馆让阿生也定时送茶过去。
刘老爷府上半月一送,李员外府上十日一送,阿生本安排得好好的,可谁知偏偏近日送茶的日子撞上了,一时间竟不知先送哪家的好。
“阿生,你在那发什么呆呢?”佩儿正收拾茶包,看见阿生正对着两包茶发愣,随口问了问。
“佩儿姐姐,我正愁着是先送刘老爷府上的茶还是李员外的。”
“我当是什么事,这有什么可愁的,左不过就是多跑一趟的事,你放一包在那,待会我给你送。”
周禾从后院出来,正好撞见二人交谈,“阿生要去送茶了?”
“嗯。”阿生低声应道。
“刘老爷府邸的路你比较熟,你去送刘老爷府上的吧,”周禾将手中的木盘放置在案上,“李员外府上的茶,我去送。”
“不行,怎么能让二小姐帮我干活!”阿生忙着摇手。
“无事,听昨日来喝茶的茶客说,东街街坊有摆上卖君子果的摊子,有些馋了,正好我顺路也买些回来给你们尝尝。”
听见有东西吃,阿生便将什么规矩都抛之脑后了,应下后抱着茶包就往刘老爷府上跑去。
周禾忙完手中的事,也提着茶包出门,原本佩儿也是要跟着的,只是不巧,来了几位喝茶的茶客,馆中另外两个伙计都告假回家了,她只得留下招待客人了。
李府是在东街最繁华处,那里多是些富人官差的府邸,其府邸门面很是华丽,只一块巨大的红木牌匾就已经很气派了,都不用寻,一眼便能看见。
周禾将伞收起,踏了几步石阶,轻叩门环。
没等多久,门被开出一条缝隙,开门的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厮,见敲门的是位姑娘,便将门又推开了些。
“姑娘你是?”那小厮低声问。
“我是西街周记茶馆的,今日馆中伙计有事要忙,所以换我来给李员外送茶。”周禾边说着边掂了掂手中的茶包。
小厮看了眼茶包,神色却慌了许多,“跟我来吧。”
周禾跟着那小厮一路进了里院,院子里甚是宽敞,一个院到另一个院中要多走上两步,石路旁种满了红色月季,很是抢眼,越往里走似乎还能隐约听见乐声。
这倒不像是男子喜欢的风格。
“夫人,周记茶馆来给老爷送茶来了。”
小厮将周禾带至一位妇人身旁,那妇人穿得很是低调,却难掩奢华,只一支翠玉雕花簪将头发盘起,青褐色衣裳上只简单绣了几只云雀,云雀在日光下栩栩如生,可留白之处却也丝毫不失光泽。
李夫人见有人来了,将手中的玉颈琵琶递给了身旁的侍女。
“什么茶啊,拿来看看。”
周禾将手中茶包递给小厮,柔声道,“夫人,这是周记茶馆的梦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