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秦州见闻 ...
-
街道另一边,来往的人群停下脚步,全都围在一处议论纷纷,不知在看些什么。
“贵人,您大人有大量,求求您放过我儿子吧,求求您放过我儿子吧。”一个荆钗布衣的妇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贵人,求您了,他是个举人,手是顶金贵的,明年还要参加春闱。”妇人神色痛苦,一直不断的磕头求饶。
抡着棍棒打人的小厮听到妇人的话后一愣,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看向自家公子,等后者发话。
一个身着锦袍的男子手上摇着把折扇,满脸不屑的看着求饶的妇人和地上被打的奄奄一息的男子。
纵然听到妇人这番话,男子依旧嗤笑一声,不屑之情溢于言表:“一个秀才而已,接着打,打死了算本公子的。”
身旁几个小厮闻言心中安定,下手更重了,棍棒不停落在地上男子的身上。
地上的男子逐渐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那身洗的发白的素色衣袍此刻已血迹斑斑,他的嘴角不停的往外溢出鲜血,瞳孔也开始逐渐涣散,没有神采。
周围看热闹的人心中戚戚,面露不忍,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
实在不是他们没良心,使唤打人的是张知府的公子。张知府可是这秦州的土皇帝,拢共这么一个儿子,母亲又是大粮商家的女儿,对于这个儿子,平日里那是要什么给什么,没有不应的,谁敢坏这张公子的事。
周围人的识趣让张远浩颇为满意,他眼里迸发出狠恶的光,看着地上的男子得意一笑:“贺良才,你也有今日啊,你往日在书院恃才傲物的样子呢?”
张远浩伸脚踹了踹贺良才的脏污的脸,狠狠的用力一碾,冷笑重复问道:“啊?哪去了?”
张远浩的小厮站在一旁,不时的附和发出阵阵嘲笑声。
妇人拼命的想要扑到儿子身上拦住那些落下的棍棒,可是却被两个小厮钳制的死死的,她泣涕涟涟满目绝望,嘴里不停的求饶,却还是阻止不了这些人的动作。
“打,接着给本公子打!”张远浩脸色扭曲,透着极致的兴奋,“不就是个穷举人,我爹可是知府。”
“慢着,你们在干什么?”人群中一道清亮的女声突然响起。
众人停下动作,纷纷向后看去,围在一起的人自动的为声音的主人让出一条道来。
人群中出现一个碧玉年华的娇俏女子,身旁是个书生模样的男子,也很是俊逸。
张远浩看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二人,不屑的挑起唇角:“哪里来的贱民,也敢坏本公子的好事?”
这两人打眼一看,女子身上穿的衣料虽然上好,男子却一身朴素,肯定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再说了,就算是大富大贵之家又能怎样,他爹可是这秦州的知府,再大能在秦州大过他去?这女人倒是长得不错,水嫩嫩的,只不过竟然敢坏他的好事,那就留下来伺候他赔罪吧。
向问舟看了一眼地上已是生死不明的男子,复又看了一眼身旁的男子。
男子会意,往地上蹲下仔细的探查一番,随后叹息一声,紧着眉头对向问舟摇了摇头。
向问舟心中怒不可遏,冷着脸出声指责张远浩的行为:“世风日下,你怎能当街打杀一个举人。”
张远浩好像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事情:“举人,举人又怎么样?本公子还就打杀了,你能怎么样?”
向问舟直视着张远浩,毫不畏惧怒声斥道:“举人已是功名之身,纵然犯法也自有官府判定,刑罚也需革除举人功名,你如何能直接打杀?”
张远浩依旧那副神态,旋即想到什么,换上了一副猥琐的嘴脸:“怎么,小娘子,你想行侠仗义啊?这样,你陪本公子睡两晚,本公子满意了,就考虑放过他怎么样?”
向问舟气的一颤,袖中的手摸上了荷包,怒瞪他:“你就不怕被状告?秦州已是镇国昭华公主的封地,你怎敢在秦州如此行事?”
听到向问舟这话,围观的众人一阵吸气,不免心中叹气,这姑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好好地趟这一趟浑水做什么哟,想来也是没什么好下场了。
哪里没人状告过这张知府啊,官府的门还没进就被拉走,第二日人都不见了,消失的无影无踪。纵然侥幸告了上去,可这张知府在朝中有大靠山啊,往日找门路告上去的状子最后还不都是落在了张知府手上,百姓们皆敢怒不敢言,平日里在街上都是提着头走,生怕遇到这煞神。
果然,张远浩听到这话,好像又听到了一个莫大的笑话一样,不屑的挥手:“去告啊,你去告啊。”
他大笑一声,脸上是毫不遮掩的狂妄自大,嘴脸丑恶极了:“整个秦州,我是老大!”
众人不免哀戚长叹,不少愤怒的人只能怒目瞧着张远浩,俱是知道先前仗义执言之人的下场,纷纷敢怒不敢言。
一道似笑非笑的清冷女声从围着的人群外响起:“这秦州真是风水宝地,人杰地灵啊。”
众人再次回头看去,心下奇怪,今日是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不怕这煞神?
便见一女子身着天青色细棉布裙裳,面容绝色,气质超尘脱俗,眼里如藏寒冰般摄人。
她身旁跟着的男子也一身天青色细棉布衣袍,满脸冷色,气宇轩昂,浑身透着肃杀之气,目光所落之处,被盯着的人不免一阵发毛。
向问舟看到萧清欢,方张口想说话,却见萧清欢使了个眼色给她并略略抬了手,于是迅速的咽下了要说的话,侧头让婢女去请大夫。
张远浩看过去,目光顿时亮了,落在萧清欢身上的视线猥琐又恶心,他心中大喜,哟了一声,暗道今日真是好日子。一下碰到两个美人,一个比一个美,再看这衣料还不如刚才那个,想来也不是什么有地位的人家。这秦州什么时候有这号人物了,瞧这小脸蛋儿,小身段儿,在床上玩起来指不定多爽呢。
楚牧川眼风一扫,里面汹涌着寒意,看向张远浩的眼神已经像看一个死人,袖中的手紧握成拳,他恨不得立即上前将这不知死活的畜生拧成三截。
张远浩一双钩子直直的看着萧清欢,哪里还能看得见其他人,出口的声音猥琐油腻:“你又是谁?莫不是也要行侠仗义吧?这样,你便跟刚刚那个女人一样陪本公子……”
话未说完,张远浩便觉胸口一痛,挨了狠狠一脚,人直接飞了出去趴落在空地上,不停的咳着血。
萧清欢抬手,制止楚牧川接下来的动作,冷声启唇:“杖,杀。”
一句多话也没有。
围观的人尚不知道什么意思,就见到了从未见过的阵仗,眼前蓦地出现四个黑衣人,从呆愣着的小厮手上一把抢过棍棒,照准被踢飞趴在地上的张远浩就是抬手。
小厮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一个个都不敢上前阻拦,平日拿着那二钱银子可不是买他们命的啊。
密密麻麻如雨点般的棍棒落在张远浩身上,这可不是刚才那些小厮能打出来的力度。
“砰砰砰”的声音落下,第一棍落下之时,众人便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围观的百姓心中暗爽,但又不免担忧,于是看张远浩好戏的空闲时还要抽空看向萧清欢二人,不禁小声议论起来。
“这二人是什么身份,知府的公子说打就打?”
“嗨,谁知道呢,天爷,这阵仗。”
“还说什么,要杖杀?天爷嘞,那岂不是要打死。”
那厢趴着的张远浩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身体里骨头碎裂,嘴里冒着鲜血,痛的他面容扭曲,但还是大喊:“我,我,啊,我可是知府之子!你们!啊,你们……啊,我要让我爹杀了你们。”
围观的百姓再次看向萧清欢,虽说他们平时受这人欺压,巴不得他被活活打死。
“这……这毕竟是知府之子,还是停手吧。”
“这厮向来记仇,莫要日后被报复了。”
“是啊,这二人长得跟下凡的神仙似的,哎,可惜了……”
萧清欢抬手,示意黑衣人停下动作,张远浩以为他们怕了,忍着身上的剧痛边咳血边得意起来:“咳咳,怕了吧?晚了,我要我爹把你们都凌迟喂狗,咳咳,等着吧。”
萧清欢睨着趴在地上的张远浩,勾着唇似笑非笑,目光依旧冷然:“怎么,你仰仗你父亲,能当街打死一个举人老爷,本宫还不能仰仗本宫父亲,当街杖杀一个官员之子了?”她语气陡然狠戾,“接着打,打死算本宫的。”
张远浩听到萧清欢的这席话,脑中顿时一片空白,瞳孔也是紧缩。
此刻,他再糊涂也明白过来眼前人的身份,他爹前几日方知会他这几日要小心行事,说昭华公主要来秦州。他不以为意,一个公主而已,能成什么气候,就算在边疆打了几场胜仗又怎么样,军中将领那么多,谁知道她一个女人在里面,战功是怎么来的呢?
黑衣人闻言挥舞棍棒的动作更用力了,一手棍棒舞的虎虎生风,四个人有如比赛一般,互不相让。
百姓听到萧清欢的话一时没晃过神来,这,知府家的公子都自报家门了,这女子竟然还全然不怕?
有读了书的学子听到萧清欢的话,纷纷忙不迭的跪下:“参见昭华公主。”
年关方过,便听到京中的消息,他们秦州被划给战胜归朝的昭华公主做封地了,前几日又听说公主要亲自来秦州视察,眼下看这下手的毫无顾忌和自称,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其他的百姓看到这些个书生学子跪下去说的话,俱是大惊,纷纷跟着跪了下去:“参见昭华公主。”
天爷啊,公主啊,那是公主啊,皇帝老爷的女儿,还是在边疆打了胜战回来的那个,那他们秦州不就是这位公主的封地吗?
难怪能直接出手打杀这张知府的公子,真是替他们出了好大一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