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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张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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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府——
书房内,张兴正看着林仁义传来的密信,上面写着林仁义派的人跟丢了昭华公主的马车,眼下一行人恐怕已经进秦州府城了。
张兴脸色一凝,眉头皱成了川字,能让林相一再传信提防的人,眼下还跟丢了,虽然只是个公主,却也不得不提起心来。
“老爷,老爷,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小厮急急忙忙地冲到书房外大喊。
张兴把信放到烛火上点燃烧尽,方才起身推门,看到慌张的不成样子的小厮,是自己那个不成器儿子身边的人,顿时也没了好脸色,满脸怒容:“你家大少爷又打死谁了?”整日让他去善后擦屁股。
小厮磕磕绊绊,双腿一软便跪了下去:“大少爷……是大少爷被打死了。”
张兴伸脚就踢了小厮一脚:“你话都说不明白了?本官问你大少爷打死谁了。”
小厮被踹倒在地,又连忙爬起来磕巴道:“奴才说,是大少爷,是大少爷,大少爷被人打死了。”
张兴总算听明白了意思,觉得不可置信,又是一脚踢倒小厮,面容扭曲的可怕:“你个蠢奴才,大少爷怎么可能被打死?”这秦州哪里还能有这样不长眼的?这不是笑话吗?
一道哭哭啼啼的女声传来,张兴眉头一拧,果见自家夫人哭着朝自己走来:“老爷,你快去看看吧,他们说浩哥儿被人当街打死了。”
张兴紧紧拧着眉毛,还是觉得荒谬,但突然想到什么,立马抬脚向府外走去。
二人领着仆从方走出府外,便见门口放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首。
张兴眉头狂跳,他径直走到旁边,掀开白布,露出的赫然是自家儿子的脸,身上已经被打的皮开肉绽,没一块好肉。
追在张兴身后的周氏看见自家儿子的惨状,两眼一翻,几乎就要晕过去。
身旁的婢女堪堪扶住,周氏腿一软,顿时跪了下去,嚎啕大哭:“我的儿啊,儿啊,儿啊。”
周围的百姓逐渐聚集在张府门口看着热闹,知这等热闹难寻,又心觉这人多眼杂的,法不责众,介时若是被抓或者被赶,跑快点就是,应当不至于抓到自己头上来。
张兴看着刚才那个回府的小厮怒道:“怎么回事,说清楚。”
小厮战战兢兢的复述刚才发生的事:“大少爷在街上碰上了书院里的一个同窗,寻了个由头让奴才们拿棍棒打死他……后来……后来来了个女子,一句多话也没有,就下令杖杀了大少爷……应……应是昭华公主。”
张兴听完,呼吸立刻急促起来:“你说,是谁?昭华公主?”这孽障,自这昭华公主离京出发开始,自己就再三告诫他,让他在府里老实呆着,等过了这阵风头再去外头,眼下倒好,直接撞枪口上去了。
小厮颤着身子点点头,大少爷是知府之子,他们往日也跟在大少爷身后嚣张惯了,哪曾想那昭华公主是一点都不顾忌,甚至都没一点儿犹豫的。
周氏趴在张远浩尸首上哭的更加撕心裂肺了,全然没了往日眼高于顶的贵夫人架子:“老爷啊,您要做主啊,告到陛下面前去啊,随意打杀知府之子,还有没有王法了啊。任她是公主是王爷也不能无缘无故当街打死人啊。”
围观的百姓其中不乏上午在街边看热闹的,纷纷跟周围人小声蛐蛐:“那人家那个也是个举人老爷啊,还不是被他儿子无缘无故打死了。”
“就是就是,他儿子是儿子,别人儿子就不是儿子了?”
“谁说不是呢,当时还喊他爹是知府老爷,狂的很呢,谁知道人家是公主,爹是皇帝老爷。”
“害,你说这不是恶有恶报,照我说,活该。”
“走走走,看过来了,看过来了,回去回去。”
张兴看向不远处众多边看热闹边蛐蛐的百姓,面色气的紫红,这些贱民,当他是个死人吗?
张府的小厮想要上去驱赶,百姓更快一步的四散逃开了。
“抬进去。”张兴看了眼地上的儿子和妻子,脸上五官不由扭曲,撂下这句话后甩袖进了府,眼下这事已成定局,先把其他事料理干净,照昭华公主这脾性,想来很快就会登门兴师问罪了。
一时间,秦州各大官员和富商都得到了消息。
众人起先也都是一愣,不敢相信听到的,什么叫知府家的少爷被人当街打死了?再一细问,京城来的公主下令杖杀的,一句话都没多说,无数百姓亲眼瞧着的。
一问是哪个公主,各个都开始夹着尾巴做事起来,这雷霆手段,果然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谁敢惹。
平日里跟着张远浩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听到消息时,俱是腿脚一软心有余悸,若是今日跟着一起去了,哪里还有命?紧接着便是被自己爹娘关在府里勒令不许出府。
客栈房间内——
向问舟从门口走进,同萧清欢和楚牧川二人见了礼:“见过公主,见过冠军侯。”
“秦州干旱,经商情况如何?”萧清欢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向问舟叹了一声:“想来公主也看到了,城内城外完全是两副模样,就经商一事来说,小女现下做的都是富贵人家的买卖,干旱一事能稍稍放在一边。您指派给小女的常山,办事也很可靠,只是张知府妻子的娘家借势欺压同行,有些棘手。”
萧清欢眼底寒意一闪而过:“借不了多久的势了。”
向问舟看向萧清欢的眼底里带着希冀,旋即想到什么不免担忧:“公主当街杖杀张知府之子,不知会不会影响到公主。”
萧清欢嘴角噙笑意:“影响什么?本宫为民除害,了却秦州一祸,他不应该夹道相庆吗?”
向问舟见此松了口气,也是,张远浩的爹是知府,殿下的爹可是在龙椅上坐着,旋即起身道:“天色也不早了,小女便先行告退了。”
萧清欢点头,挥手让她下去,待向问舟走后,春分进来恭敬的禀告刚刚张府门前发生的事情。
“那张知府的妻子周氏哭的很是撕心裂肺,说公主王爷也没有无缘无故当街杖杀人的理。张知府本人倒没说什么,只是叫人把尸首抬进去便也回府了。”
萧清欢挑眉:“什么都没说?”
春分点头:“脸色倒是很差,一眼瞧着就是。”
萧清欢冷冷一笑:“倒是个能屈能伸的,派人去告知他,本宫明日登门拜访。”
春分应是,退下去安排了。
楚牧川坐在一旁,目光落在萧清欢身上,神色复杂:“让我去罢。”
萧清欢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不以为意道:“当然了,我们一起去。”
楚牧川皱眉,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是这个一起去。
却听萧清欢道:“我知道很危险,但是不是还有你吗?”
张兴此人,如此能屈能伸,他这些年的贪赃证据她势必是要自己去找的,不能让楚牧川一人去。
楚牧川的心好像一瞬间被风细细的抚过,生长出来的刺尖乖顺的消失,无影无踪。
客栈门口等着的男子见向问舟下来,笑着迎上去。
向问舟微笑颔首,一时也没有开口说话。
白日里,男子已经深知向问舟拜见之人身份尊贵,没有贸然询问,二人相处十分得体。
“秦公子,我记得你好像擅长水利一事?”向问舟突然问道。
秦端明笑着回话:“小姐过誉了,只是略知一二。”
向问舟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干旱一事,殿下届时肯定会寻人想法子,若是殿下需要,再同殿下说便是。
翌日——
萧清欢和楚牧川二人神色自若的登了张府的门,好像昨日杖杀这主人家儿子的人不是他们一般。
张兴领着一众官员和全府的人在府门口跪拜迎接。
府中主人的儿子身亡,却连白帆都不敢挂。
“下官秦州知府张兴,见过昭华公主。”
萧清欢扫过跪着的众人,目光从张兴的身上掠过,随后落在周氏的脸上。
萧清欢勾唇一笑,原来是这种感觉啊,看着恨自己入骨的人脸上全是恨意,却还是要屈膝跪拜,原来这么爽利啊,怪不得人人都想居庙堂,坐高位呢。
“起身吧。”
“谢公主。”张兴起身,弯着腰一脸痛色,率先道,“下官的儿子平日纨绔成性,昨日在街市上冲撞了公主,还望公主恕罪,他一人之过,还请公主高抬贵手。”
剩下的话无需多言,无非就是让她别迁怒其他人。
萧清欢似笑非笑的看了张兴一眼,点点头,带着浅薄的笑意:“那是自然,张知府可是个好官。”
张兴闻言心中一沉,总觉得这不是句什么好话,忙转移话题:“公主,里头请吧,府中已经备了膳。请公主赏脸,不若在府中小住两日。”
萧清欢依旧那副神色,点头:“张知府盛情邀却,怎好相拒。”
张兴心下略松,想来自己到底是个知府,这昭华公主到底也还忌讳着。
女眷一席,周氏领着一众官员家眷陪着萧清欢用膳。
萧清欢好整以暇地看着周氏几次绷不住的怒意,心中冷笑,好一个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眼下这刀子砍在自己身上,倒是知道切肤之痛了。
同知夫人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周氏的神色,对萧清欢欲言又止,一旁的通判夫人亦是如此。
萧清欢则对此恍若未觉般。
周氏狠狠的掐着自己的手心,强迫自己举杯开口:“殿下,我儿昨日竟当街打死举人,还冲撞到您,实属不该,我敬您一杯,希望您大人有大量,这事就……”
萧清欢睨着周氏,将周氏看的后脑一阵发麻。
侍女手抖的跟筛子似的给萧清欢斟酒,萧清欢垂着眸打量一眼,神色如常的举起杯。
同知夫人和通判夫人心一提,看着周氏的神色动态,又看向萧清欢,几次皱眉,却还是没勇气说出来。他们丈夫都在张知府手下为官,平日里已是十分不易,看眼下这样子,也不知道这周氏下的什么药,她们一面惧怕张知府的权势,一面又担心公主出事,他们也甭想有好下场。
萧清欢举着酒杯,睨着周氏紧张又兴奋的神色,似笑非笑的将手中酒盏里的酒一饮而尽。
周氏心中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要她看,老爷就是个傻的,看吧,这公主也不见得多聪明,只要等会药效上来,她便派人……
同知夫人和通判夫人对视一眼,心中猛地下沉。
用完膳后,萧清欢和楚牧川便被安排在一个院子里歇息了。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转身走向不同的方向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