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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先生好 ...

  •   李余盈如遭雷击:“ 那我的月例银子!”

      崔氏不置可否:“等你什么时候不用请先生,你这月例银子就回来了。”

      李余盈欲哭无泪。

      崔氏最后笑眯眯地拍了拍李余盈肩膀,转身离开。

      李余盈悲痛欲绝,只觉得揽月楼这群人真是她的扫把星。但幸好母亲到现在为止不知道冒名顶替这事,李余盈送了口气。

      被崔氏敲打后,李余盈之后的一周再也不敢缺席私塾的课,老老实实坐在私塾。尽管表面老实了许多,李余盈私塾课后却没委屈自己,依然是去街上去吃好喝好玩好。这毕竟是她从蜀地出发的头号愿望。

      在李余盈心里,去私塾进学这事,大约就和帮人跑腿赚外快一样。只要自己按时出席在课堂,就能换取在京城吃喝玩乐的银票。只可惜,在私塾熬时间太过痛苦,不亚于她帮人跑腿挣钱。

      这日在私塾里,李余盈听着先生讲着二十四节气,但是魂不守舍地看着窗外,想着蜀地的那群人如今会是怎样的感觉。

      说实话,此番回京城认祖归宗,李余盈心中确有背井离乡的感觉。她在蜀地过得极好。在那里,她有貌美的娘亲,还有很宠爱她的爹爹和哥哥。

      最重要的是,她还有一群极铁的兄弟姐妹,走在哪里都不孤单。几个人在街上一走,街坊邻里都不敢随意欺负他们,纵然是地头蛇也不愿意和小孩结怨,也会给几分好脸色。

      想到这里,李余盈轻轻叹了口气。

      当时数九隆冬天,李余盈的马车即将上路。她从家里偷出了一壶酒,颇为豪迈地和自己的兄弟姐妹们一起分享,扬言道:

      “诸位,此番回钦天监认琴,忍痛离开蜀地,为的就是以后在京城扬名立万。等我的名字传遍钦天监,诸位到时候只管来京城投奔我!”

      底下的小弟们露出星星眼,颇为崇拜地和李余盈老大干了杯,嚷嚷着“李余盈老大无敌!”、“兄弟姐妹们以后都要靠李余盈老大!”,李余盈在这样的声音中沉醉,沾沾自喜上了京城,却发现自己在钦天监实在是一窍不通。她立马放弃了当时的豪言,索性以混吃混喝为人生任务。

      可惜混吃混喝这美梦也要破灭。自打母亲抓住她逃课后,她再无一天好日子。

      李余盈叹了口气,又继续趴在桌面上懒懒地看着窗外的蓝天。

      日子一天天过去,几日后,李家说已经为李余盈寻好先生。李余盈从私塾回来,进了家门,老远便听着正厅一片欢声笑语。屋里的人只怕是聊到了兴头上。但于李余盈而言,这不过是惨淡读书生活的序言。

      李余盈沉痛地掀开帘子,却意外和一双笑吟吟的眼睛对上。

      仿佛是不可思议一样,李余盈揉了揉眼睛,随即表情凝固。

      那双笑吟吟的眼睛却没有变,还是嘴角含笑,看着李余盈。师徒两人彼此对视,愣是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崔氏见了也觉得十分新鲜。她笑道:“你们这样子……不会这么投缘吧?莫不是从前见过?”

      “绝无可能。”李余盈道。

      “不曾。”周沛道。

      崔氏听见了二人回答声音都一致,更是觉得自己家请对了先生:

      “你们师徒两还挺有默契。好,这回我便放心将我家的二姑娘交给周先生了。还请先生多多提点一下。“

      周沛作揖道:“周某惭愧不敢当。”

      李余盈心中冷笑一声。

      岂止是见过。这可是她发过誓,下回见面绝不会轻饶之人!如今竟然自己送上门来,李余盈这回断不回善罢甘休,定要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

      李余盈在蜀地的时候也是前呼后拥,在街头经历颇丰。如今莫说什么翰林院的翰林,便是来了什么王公贵族,她也不曾畏惧。

      另一边坐着的是李余盈的亲生父亲李峻。他见女儿脸上没什么反抗,心上也送了一口气,呵呵一声笑道:

      “阿盈,快过来拜拜你师父。这位是翰林苑庶吉士周沛,今年春闱的新进士,出身直隶省。从今天开始,他便会教导你学习古文,在各方面督促你学习。阿盈,愣着干嘛,还不快快给你师父磕个响头?”

      面对父亲的催促,李余盈咬紧嘴唇。

      她在蜀地的时候,养父母极为宠爱纵容她,从来都没说过一句重话。如今来了京城被人戏耍了一番,亲生父母竟然让她认这人做先生。

      若是如此,那也太窝囊了!

      李余盈心一横。

      她抬起头,看着父亲和母亲的眼睛,央求道:“父亲,母亲,我不要认他做先生!女儿最近几日一直在刻苦读书,自己完全能学好。”

      “阿盈,这是早就说好了。”崔氏微笑,“你现在若失了礼貌,之后便饿着肚子不要吃饭了。”

      李余盈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吃饭要紧,这才是人生大事。

      她干净利索地抖了抖裙子,给周沛磕了个头:“学生李余盈见过先生。”

      周沛也很给面子,和颜悦色地上手扶她,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周某能得李家托付实在是有幸,必不敢有辱使命,定当在给二姑娘教导这事上尽心竭力。”

      众人又聊了几句,定下周沛每日都来给李余盈补习下书本知识。

      崔氏让李余盈赶紧去吃了饭,当晚就安排了第一次上课。

      饭吃到一半,李余盈忽然嚷着肚子痛去了趟茅厕,久久不回来。陪同的嬷嬷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简直要忍无可忍。她们正要去茅坑里捞人的时候,李余盈笑嘻嘻地回来把饭吃了,又去正厅见父母和周沛。

      崔氏叮嘱李余盈好好学习,李余盈点了点头,带周沛去书房。

      明月高悬,疏星偶现。

      李家的书房平时给家主李峻办公用,但自今日起,晚上专归了李余盈用。书房内还未点灯,从外面看起来黑漆漆的。

      李余盈和和气气地打开门:“先生请。”

      周沛也和颜悦色:“徒儿请。”

      二人大小眼瞪了半天没有一个人动。

      李余盈终于屈服,自己走在了前面。

      周沛左看右看,见李余盈进去,也才动身。

      谁料他前脚踏入屋中,李余盈忽然脚底一滑转了个身,对着空中虚抓一下,一盆水竟然从门槛上被拉了下来。

      ——这便是李余盈失踪许久的结果。她特意趁着如厕时溜走,在书房布置机关,便是要让这个新来的先生知难而退,也是为揽月楼那事报复他。

      咣当!

      这盆水完完整整扣在周沛身上,一下子把他淋成了落汤鸡。水盆滴溜溜转了两下,最后到了李余盈脚边。

      身后陪着的两个伴读丫鬟慌了:“周大人!”

      水珠顺着周沛的头发一点一滴落下。

      他一身白衣几乎被透,腰间的绿腰带经水更显青翠,宛如一只被浇透了的绿孔雀。

      周沛没什么反应,摆了摆手,温和地对丫鬟说:“不妨事。你帮我拿套衣服来,再拿一块手帕。”

      丫鬟们点头,正要转身慌慌张张撤走,周沛又叫住了她们:“切忌,此事先不张扬。问到了只说我把墨洒在了身上。”

      丫鬟们低声道:“是,周大人。”

      李余盈一只脚踩在水盆上,一只脚蹬在地上,张牙舞爪地盯着周沛:

      “怎么,装好人?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你大可以对我母亲告状。

      周沛淡淡地用手拨开被淋透的额角:

      “有什么好告状的。若二姑娘不服我管教,自然是周某能力不足。”

      周沛站在屋门口,嫌弃屋子里太黑。他自顾自地把门撑开。

      月光从门框透进屋内,柔和若水,在地上拉长了周沛和李余盈的影子。

      这是李余盈第二次和周沛在一起。

      她目不转睛盯着周沛的眼睛:“你可是当朝的新进士,犯得着要来我们李家做先生?难道翰林苑给你的俸禄不够多?”

      “正是如此。”周沛颔首。

      李余盈没想到周沛直截了当的如此回答她,气得把水盆子踹到一边:

      “早在揽月楼的时候,你便猜到我是谁。你就算再想要挣钱,也没必要来李家吧?天下条条大路朝阳,你非要和我李余盈对上是不?”

      周沛笑了。

      他坐了下来。

      “我来此地,自然是因为李家给的钱太多了。二姑娘不要多想。周某只是个俗人,也要养家,俸禄给多少都不嫌多。”

      他借着月光,点起了屋中的几盏灯。

      屋内一下子亮堂堂,屋外的月光消融在烛光中,黑暗无所遁形。李余盈的视线也一下子清晰。

      周沛在烛火前伸出手,暖和了一下被浇透的衣服。他的衣袍下是曲线分明的肌肉,看起来有力而结实。

      李余盈心中盘算的却是别的。

      若是和周沛在街头打架,她一个人不会很有胜算。

      “你到底怎么样才肯自愿离开李家?”李余盈盯着周沛的身影,良久问道。

      若是寻常先生,她也许能忍一忍。但是这个人让她在揽月楼让她当众出糗,还使计散掉了她的小金库。若不把他赶走,李余盈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

      周沛懒懒回头道:“周某未必要离开李家,毕竟李家给的银钱实在给的太多。周某倒是想劝二姑娘,不如不费心思,好好给周某做学生。周某可以不管你的学业,只要咱们相安无事即可。”

      李余盈不为所动,眼睛坚定如炬火。“我给你五十两,你愿不愿意走?”

      周沛嗤笑一声:“你这个数,上次揽月楼的叫花子都打发不了。”

      “那你到底要多少?”

      “你都不知道我要多少,说明你对李家为你付出了多少是一点概念都没有。”周沛漫不经心,“李家给了非常丰厚的报酬。只要我每日都来,足够我在翰林苑这种清水衙门过得滋润,连带着一家人衣食无忧。”

      李余盈手撑在桌子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周沛:“周大人,你该不会以为自己这是什么铁饭碗吧?你猜,若是你教不好,李家还愿不愿意让你做先生?”

      周沛悄声笑道:“那你尽管试试。”

      这时,门突然被推开。

      李余盈被迫住嘴,转过头去,硬生生把自己的话咽了回去。

      丫鬟拿着一套新衣服和手帕,探头道:“周大人,新衣服好了,请您随我同来。”

      周沛含笑起来,一身湿漉漉的衣服在烛火阴沉下显得深浅不一。等周沛换好衣服进了书房,李余盈已经趴在桌子上睡了,两人相对无言,整晚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当晚,周沛按时离开了李家,和李家夫人崔氏夸赞了一番李余盈的聪明,又叹息她基础不牢,需要弥补的地方极多。崔氏谢过了周沛,把他送出了屋外。

      尽管周沛给李余盈留了情面,李余盈却没有半分改进的意思,反而觉得周沛此番美言别有用心,不过是粉饰他自己的能力。

      李余盈很坚定。

      周沛这只狐狸不能留,她要使出浑身解数,想办法把他赶走。

      只要她不学,就是周沛教导无方。李余盈颇为得意地想。

      本着这样的想法,第二日,李余盈在私塾里无所顾忌地睡大觉。她相信李家人如此重视她的学业,定然会派人在私塾里盯着她的。

      李余盈以为自己这番表现后,母亲定然会起码指责和批评下周沛。可惜傍晚从私塾回家,家中却没什么反应。众人该做什么便做什么,没有人多说一句话。

      晚上,周沛又来了书房。李余盈紧闭嘴巴,在书房里倒头就睡,一脸的不愿意配合。周沛也不着急,在一旁研磨起墨,练着“白折”体的书法。

      到了时辰,周沛也不犹豫,开门就离开书房。从头至尾也没说什么话。

      李余盈轱辘一下睁开眼睛,气得直拍桌子:

      “好你个周沛,拿着我李家的钱,却什么都不做。你怎么好意思呢!”

      周沛装没听见,悠然走远。

      次日,李余盈依然如法炮制,在私塾上倒头大睡,周沛依然无事。

      再往后的几天,李余盈在书房频繁唤伴读丫头进来,她们明明看见周沛在一旁怡然自得地练字,压根不是教书的样子,却也没有什么反应。李余盈母亲崔氏依然让周沛次日来教书。

      李余盈终于忍无可忍,决心在私塾整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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