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瑕不掩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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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都说说，谁报的警？”其中为首的一名警察说道。
“我报的，他栽赃闹事，恶意敲诈。有监控取证。”郁林说道。
“警察，他打我！！这个龟孙儿敢打我！警察不能不管啊！你看看我这脸！”那男子又开始大嚷大叫道。
“来，两个人都先填个表。”那警察拿出两份表格给他们。
乐野交代了一下大致的情况，又补充道：“确实打了他一拳，不过这种小伤，也判不出什么伤残鉴定，私了吧。”
警察问道那男子：“你愿不愿意私了？这事儿追究起来你责任更大，私了更好！”
那男子听警察这么说，没了底气，便说道：“打了我还不出点医药费吗？”
“我给你报销医药费。除此之外你一分都别想拿。”郁林说道。
听了这话，又吃了亏，那男子要不是看警察在场，便又要开始骂骂咧咧了。
他恶狠狠的瞪向乐野，说道：“我要是不私了，这家伙也得关进去几天，你不心疼？”
心疼倒是不心疼，就是有些过意不去。
“给你五千，点头就给。不点头你就自己进去吧。”乐野说道。
那男子眼珠子溜溜转了转，说道：“行，但是这个事儿没完，才五千就打我一拳，我哥的事儿怎么也得给我一百万！”
乐野从包里拿出一叠钞票，交给警察。
“他同意私了了，这个钱麻烦也拍个证明。但是闹事这件事没有结束，请让他写下担保书，如果再闹事就赔十万元的名誉损失费用。”
那男子嚷嚷着：“凭什么写，我呸！老子不写怎么样？”
“不写也行啊，像你这种事情说大了大，说小了小的，说不定真能关个一年半载的。”乐野说道。
“你以为在这里闹事是小事吗？”郁林冷厉的看向男子，说道。
“不要恐吓啊，担保书要自愿写的。不过你还是写了比较好，这样算是双方都私了了。”警察说道。
那男子不情愿的咬咬牙，点了点头。
“行吧，那你跟我们走一趟。”警察先生说道。
为首的警察抓着那男子，终于在这样的强威之下，那男子不再跋扈，而是低着头嘴里哼哼唧唧的被拽着走了。
一行人走掉后，看热闹的人也都终于散光了，大厅中又恢复了往常的节奏。
世界终于又安静了。
乐野看了看时间，假装有事的说道：“那我也走了。有事再联系。”
没事就别联系。
郁林斜着下颚，透过冷冷的镜框看她。
“现在就有事。”
“什么？还有什么事？”乐野不解的问道。
“总之...你不能走。”
“这算什么回答？”
这时，出现了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她怯怯的望着郁林，容貌有些憔悴，两边的白发垂落在肩上。
“你好，请问郑国栋真的死了吗？”
郑国栋，就是那名死去的工人。
“是的，非常遗憾。”郁林说道。
听闻这话，那妇人便一下坐倒在地，手捂着脸，戚戚的哭了起来。
“请问您是他家属吗？”郁林问道。
那妇人踌躇的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不是他家属。我不是。”
说着，她的情绪更激动了，捶着胸口掩面痛哭。
似乎是那工人的熟人。
乐野上前拿出手帕递给她，说道：“不如我们去别的地方坐会儿，来，我扶你。”
说着，她便扶起那名妇人，走向休息区。
“我想见见他，我想见他最后一面。小姑娘，你人好，求求你让我见一面吧，啊。”那妇人抓住乐野的手，说道。
乐野看向郁林，问道：“他的遗体不在这里吧？”
“不在。”郁林回道。
那妇人一把擦着眼泪，身形有些颤抖的问道：“那我去哪里可以找到他？”
“他在省四院，你去那里就能见到。”郁林回道。
“谢谢，谢谢。谢谢你们。”那妇人说着，颤颤巍巍的起身。
不过，就算是去了，能见到人吗？遗体一般是不让人随便见的。
“那边有你认识的人吗？”乐野问道。
“有。”郁林回道。
乐野追上去，拍了拍那妇人的肩膀，问道：“请问您是郑国栋的朋友吗？”
那妇人犹豫又郑重的点了点头。
“小姑娘，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他死前说过什么话吗？告诉我吧，拜托你了。”
“没有，阿姨，他死前一直昏迷，并没有说过什么话。”乐野回道。
只见那妇人摇了摇头，捧着乐野的双手，说道：“谢谢，谢谢。”
乐野撇了一眼那妇人的手腕上，有青淤，脖子也被厚重的围巾围了起来，这个天儿，不应该啊。
“阿姨，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如果有，请一定要说。”
“我想，去见他。你能带我去吗？”妇人回道，眼里充满了悲伤的期待。
“可以。”乐野回道。
随之，她便向郁林投了个眼色。郁林秒懂，打起了电话。
所谓阎王易见小鬼难缠，就是这个道理。关键时候，还得用点关系。天平间是医院最不重要的一部分，却也难进。
“走吧。”郁林说道。
三人到了另一家医院的太平间后，那妇人却有些踌躅着不再向前走了。
她努了努嘴唇，咽了咽口水。
“他...他的样子变了吗？”
“变了。有些吓人。还要看吗？”乐野问道。
“要！请让我再见他一面。”那妇人有些着急的说道。
守尸人将冷柜打开，那具尸体便直愣愣的出现在妇人面前。曾经他可以到处活动，如今只能窝在这个长方体中，不再需要动了，也不需要那么多的空间。甚至连空气都不再需要。
守尸人将郑国栋的裹尸衣的拉链拉开，一张有些发青的苍白面孔出现在妇人面前，有些染上了白霜的面颊，和狰狞的缝合黑线，这是一个冰冻的人。
那妇人将眼睛睁得大大的，双手捂住嘴巴，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用力的点了点头，眼含热泪的看向乐野，说道：“是他！是他！！！”
接着，她又靠近了一点，自言自语道：“你怎么变成这样了？那天你不是还好好的吗？你说要带我离开，结果就自己先走了？你怎么能这样？？？”
她想要伸手触碰，却被守尸人拦下了。
“不能碰。尸体有细菌。”守尸人严厉的说道。
这种事情，他怕是见得多了。
妇人缓缓的点了点头，喃喃道：“尸体...尸体......”
他不再是个人了。
乐野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我们走吧？在这里会打扰到他们休息。”
毕竟，逝者已矣不可追。
妇人点了点头，又看了那冰柜中的尸体一眼，呆滞的走出去了。
“他那天，还说要带我走。小姑娘，你说他是酒精中毒死的，是吗？”那妇人抓着乐野的手，问道。
“来，先坐下再说。”乐野扶着她，坐在长椅上。
“虽然他头部有伤，但酒精中毒才是致命的原因。”郁林回道。
“都是我，都是我害了他。”那妇人掩面，呜咽的哭起来。
乐野拍了拍她的背，问道：“为什么这么说？你什么也没做啊。”
只见那妇人揉了揉眼睛，哽咽的说道：“是我，都是我。当年他想娶我，我被父母卖给了现在的丈夫，从那后他就开始酗酒，有的时候喝醉了躺在我家楼下，整夜整夜的不回家。”
居然还是个情种。爱而不得确实很难受吧。
她又拍了拍乐野的手，悲怯的说道：“小姑娘，我真恨不得跟他一起去了。可我还有个孩子，我还有个孩子啊......”
乐野又看了看她手腕上的青淤，问道：“这是谁干的？”
妇人抹了抹眼泪，苦笑着说道：“我丈夫，他一不顺心就打我和孩子。国栋知道以后，经常在外面拦住揍他。”
果然，这个女人是被家暴了。
“我听说他到现在还是单身，是因为这个原因吗？”乐野问道。
“是，他是为了我，才一直没有娶。我们从小就认识。这一晃，就三十多年了，到最后，也没能让他如愿。在他出事之前，我丈夫又打了我，被他知道了。”
接着，她梗了梗脖子，继续说道：“那天，我看见他躲在胡同里，正等我丈夫回来，想要揍他一顿。我劝他说，别这样了，咱们都这把年纪了，你也该找个好女人成家了，别一辈子都耗在我身上，不值当的。”
“你猜他怎么说？”妇人笑着问道。
“他大概什么也没说，就去喝酒了吧。”乐野回道。
妇人听后摇了摇头，回道：“他说，不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他死都不会安心。他说，一辈子太短了，花在我身上都不够....他说不够啊......”
说到最后，那张笑着的脸一下就垮了下来，眼中含着热泪，不成型的纵横在充满褶皱的脸上，肩膀时不时的颤抖着。
妇人捋了捋她额边的几缕白发，说道：“你看，我都老成这样了，他却说，在他眼里我永远都是十八岁的模样。以后，再也没人能记得我风华正茂时的样子了。”
“节哀顺变。”乐野皱着眉头，说道。
没办法，是真没办法了。
“小姑娘，你可别跟我一样，辜负了真心人啊。”那妇人语重心长的说道。
乐野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正在一边站着的郁林，却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以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
“等他火化了，我就去给他守墓。在我死之前，我会一直守着他。”妇人说道。
“请问你有工作吗？”乐野问道。
妇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
“那我送他一块墓地，你去那里当守墓人怎么样？只是离市区远了点。”乐野说道。
听到这话，那妇人眼里又燃起了光，连连点头道：“谢谢，谢谢，谢谢你小姑娘，我该怎么感谢你才好啊！！！”
妇人说着，便要起身向她鞠躬下跪，被她拦下了。
“不用，这也算是我对郑国栋先生的补偿。”乐野说道。
送走那妇人后，郁林的神色便有些不安。他将镜框向上推了推，又抱胸沉思着什么。
“好了，我该走了。刚才的事情谢谢你。”乐野说道。
“不行。跟我去一个地方。你必须去。”
郁林有些着急的拉着她的手，走向门外。他不能再等了。他等不及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瑕不掩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