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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瑕不掩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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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就是这样,很脆弱。”郁林说着,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你经常遇到这种事吗?”乐野问道。
“不。曾经有一个人,差点死在我面前。”
“那你害怕吗?”她又问道。
郁林攥紧了双拳,以一种不知什么意味的眼神看向她,情绪有些低沉。
“比起害怕,我更绝望。所以,你不要死。”
“人总是要死的。”
这句话不假,但总觉得不太对劲。
“你先去警局吧,这边我来处理。”乐野对黎含说道。
“好,我先去那边说一下情况。”黎含想了想,说道。
“那我也去!我可不愿意等那个死人出来。”负责人凑过来,说道。
各司其职,谁都不是圣人,能理解。但他这样,实在是有些可怕。
乐野不看他,在惨白的廊灯下走来走去。
黎含他们走后,便有停尸房的人过来询问。再过了一会儿,护士便推着盖着白被单的工人出来了。
“请确认一下家属。”护士说道。
乐野刚要拨开被单,便被郁林抢先一步了。
被单下那紫白的嘴唇,微微发青的脸色和不知被缝了多少针而有些狰狞的头部,不觉心惊。
这人送进来之前,明明还像个活人,此刻却俨然无息无识。更吓人的,是他的模样竟有七分的改变,黑密密的针线,血迹斑斑的从针线中渗出来,有些畸形的脸部浮肿的竟真有几分骇人......
乐野的手有些微微发抖,但还是签下了确认存放停尸间的文单。
停尸房的人推走后,她便扶着墙慢慢蹲了下来。手扶着额头,瞳孔因恐惧而微微缩小。
救命啊...
郁林走到乐野的面前,轻轻的抚摸她的头发。不知轻抚了多久,她才重新站起来。
因突然的站立,她眼前一黑。
郁林一把扶住,温声说道:“还好吗?”
乐野点了点头,说道:“多谢。”
这时来了几个穿警服的人,询问了大致的情况后,便去找当值的医生了。
临走前,其中一个警察说道:“你们先过去,做个笔录。”
他们到了警局后,便安分的接受了询问和记录,黎含已经做完在等她了,负责人和工人也走了。
出了警局后,黎含便问道:“那人真死了吗?”
乐野郑重惋惜的点了点头。
黎含拍了拍乐野的背,说道:“没事,这个事情按说我们不用负责。你不要太往心里去了。”
“嗯。快回去休息吧。给你钥匙。”
乐野勉强的微笑着,一边将黎含的车钥匙递给她。
不管怎么说,都是目睹了一个人的死亡过程。跟她有没有关系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参与了这个人的最后一刻。
“我送你。”黎含和郁林一齐说道。
“不用了。有什么事情联系我。”
黎含点了点头,便去取车了。
郁林则依旧站在那里,沉声道:“我送你。”
“不用,有人接我。”乐野说着,便一溜烟儿的跑了。
郁林看了一眼那车,是昌叔。叹了口气,便也走了。
空荡荡的警局门口,顿时一个人也没有。
只有梧桐树在随着风声沙沙作响。
过了两日,郁林收到了骚扰短信,和一份诉讼单。
是那死去的工人的弟弟,不知道他从哪里打听到了郁林的家世,威胁他如果不赔偿一百万,就闹到他的医院去,说要曝光他的恶行。
可又有什么恶行呢?医院早就已经出了死亡报告,死因是由于酒精中毒引起的血管堵塞,而郁林既没有进行不必要的抢救措施,也没有乱按一通。
那工人的弟弟因拿不到额外的补偿金额,便想着法将那天在场的人一个个栽赃了一遍。
可直接触碰过的人,只有郁林。没办法,就这样被缠上了。
乐野从黎含那里知道了这个消息后,便赶到郁林的医院,径直走向郁林的办公室。
她看了看门额上的字,突然怔住了。
知道他是医生,但没想到,是心理医生。还是最高级别的心理医生。
研究起她来那不是绰绰有余?
乐野有些恍神,迟迟没有敲门,而门,却开了。
一抬头,便迎上了那双近乎冷冽的丹凤眼。
郁林见到是她后,神色便缓和了不少,问道:“站在这里干什么?偷窥我吗?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癖好。”
一瞬间,她的紧张感烟消云散。
“算了吧。如果偷窥对象是你的话,我宁愿自挖双眼。”
郁林轻轻一笑,说道:“进来,这样就不用当瞎子了。”说着,便将门大开表示欢迎。
乐野走进去,坐在了沙发上,故作轻松的问道:“你还好吗?”
“不好。”
“我已经找好律师了,事情也沟通过了,不用你出席,只要再跟他讲些你当时处理的详细事情就可以了,这是一些他做的文件,你可以随便看看,上面有他的联系方式。”乐野一本正经的回道。
本着公事公办的原则,再说几句她就要溜掉了。
郁林坐在沙发旁的摇转椅上,点了点头。
“就这些?”
“不然呢?你还希望我做些什么?”
郁林听后,不慌不忙的起身走向水台,在下面的冰箱里拿出了一瓶冰镇的康普茶,打开后递给她。
乐野接过后看了一眼,这瓶上画了一只正抱树沉睡的小考拉。
“这个饮料我留学的时候倒是常喝。你怎么会买?”
郁林也坐下,拿起手里的冰镇水喝了一口。
“是特意买的。”
特意?为谁特意?总不会,是她吧。
不知为何,空气中突然显得有些局促。
“我该走了。”乐野放下康普茶,说道。
郁林将手臂挡在她的前面,略略俯身看向她。
“你想走吗?”
“我不能走吗?”
“不能。”
乐野无奈的看向他,摇了摇头。好像遇见他之后,就总是会出现这种令人抓马的事情。
“我可以叫你祖宗吗?”她问道。
“不行。我不喜欢爷孙恋。”
“......”
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乐野沉默的看向这张禁欲冷峻的脸,忽然,心里起了一丝微妙的感觉。
“你真不该长这张脸。”
“你不喜欢?”郁林问道。
“......”
她又沉默了。
“那就是喜欢。”郁林扬起了一个魅惑的笑,像是有些开心。
突然,有人猛然敲门,急匆匆的说道:“郁医生,请问您在吗?”
“怎么了?”郁林回道。
“医院里来了一个人,说是...被您害死的人的家属,现在正在大厅里躺着不走呢!我们不敢动他,您快出来看一看吧!”小护士说道。
“好。这就来。”
郁林说着,看了她一眼,补充道:“等我,不要走。”
“我跟你一起去。我说过,这件事情我会负责到底。”乐野回道。
“还是我对你负责吧。跟在我后面,不要出面。”郁林笑了笑,温柔的说道。
大厅中间已经围满了人,人群间有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子,虽说和那工人长相有些相似,面相却是更加狡诈蛮横。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那男子手中举着一张大纸牌,上面用黑色马克笔写了一些字,大致意思为郁林没把人救活还把人害死了,到处找人都没用只能在这里蹲点,来为哥哥讨回公道。
那人一口一句脏话,粗俗至极,连保安都拉不起来他,只能任他在地上打滚。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围着那个人堵成一团。
“哎呀没想到这么大医院还干得出来这种事儿呢!”其中一个老奶奶说道。
也有一些人忧心忡忡的交头接耳道:“那他们医院是不是水准不行啊?我可是刚交了费要做手术呢!!!”
还有些人冷眼旁观,一句话也不说。
但更多的人,是到处讨论这件事情的真假。
郁林拨开人群,来到那男子面前,一脸凌厉之色。
“我已经报警了,如果你只是想讹诈一笔费用,我是不会给你的。”
那男子见着人,瞬间就从地上爬了起来,面露狂喜之色,甚至有些扭曲了。
“你就是那个郁林?是你吧!!!嘿,龟孙儿,杀了人就想跑,可没这么好的事儿!”
保安见男子想冲过来,便一把拦住,将他的手拘了起来。
“你在这里的所作所为都有录像,你已经犯法了,知不知道?”郁林说道。
那男子见威胁没用,便向郁林吐口水,一边吐一边凶狠的骂道:“你以为老子怕你,嘿嘿,告诉你吧,任你是什么身份,老子缠不死你!!!”
郁林冷冷的看向那男子,说道:“随你。”
说着,便回头向围观的群众解释起来。
毕竟,人言可畏。
“请大家安静一下,不要恐慌。他的哥哥不是在我们医院去世的,而是在他的工作单位,因酒精中毒抢救无效去世的,我在案发时只做了简单的检查,也就是说他哥哥的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后续医院会进行一个告示,法院的判决也很快就会出来,请各位不要慌张,我们医院一直以弘扬医德,诚信求精为准则,一定会尽力医治大家的,一会儿警察就会来,各位,散了吧!”
围在周围的人在听到郁林这么说以后,大部分都自行散开了,还有小部分人在远处偷偷的看。
那男子见没了观众,便更加撒泼打滚起来,口里继续输出一些难以入耳的脏话。
乐野忽觉耳边微微一温,原是郁林轻轻捂住了她的耳朵。
“别听。”
“你应该捂住自己的耳朵。”乐野叹了口气,说道。
“也对,毕竟他骂的是我。”郁林笑了笑,回道。
乐野拿开他的手,看向地上打滚的那个人。
“别捂了,他喊的那么大声,我如果不是聋子就一定能听到。”
那男子见了眼前这一幕,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突然又高了一个声调喊骂着。
“我草**的你们两个在这恶心谁呢,两个狗男女,在这恶心老子还**捂耳朵***真**一对*男女。”
乐野攥起衣角,眼里瞬间有了怒色,冷嗔道:“骂人这么难听,多少功德都救不了你。”
那男子继续骂骂咧咧,无非是一些常义上骂女人的话。
乐野听他骂自己,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骂吧,你也只能靠骂人来获得满足了。除此之外,你一无是处。你已经尽力了”。
郁林听着,却有些按捺不住了,想要上前去打他,却被乐野拉住了。
她沉声说道:“看到了吗?像这种,已经烂在泥里的人,你不要去碰。”
任何,烂在泥里的人,都不要碰。
郁林看她的眼神有些复杂,有些慌张,有些心疼,有些...说不出来的感情。
“这不一样。”他的声音虽轻,却坚定。
说完,便冲上前去,抡起拳头,“嘭!”一声,打在了那男子的脸上。
下一刻,那人脸上便起了一个结结实实的肿包。虽打得他倒地不起,那张本就扭曲的脸,却表现的有些兴奋,更加狂热起来。
只听那男子嗷嗷叫道:“杀人啦杀人啦,医生当众杀人啦!!!”
此时,警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