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缘未及》颍川小哲

6、出宫继遇2

　　回到王府，天幕已黑，泱泱长空唯一月尔，万籁俱静只闻风声。
　　六殿下责备季梓柔回府太晚，生怕她出事。
　　许是知道自己理亏，季梓柔也没有反驳，任由六殿下骂了几句后，便回房休息，也结束了一天的日程。
　　躺在床上时，季梓柔还在回忆着今日之种种，于是最后在思绪万千中慢慢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
　　阳光从窗棂中透射进来，空气中的细小浮尘在光中格外明显，浮尘上下窜动，起起沉沉。
　　季梓柔迷迷糊糊睁眼，在激烈的思想中坐了起来，明明很快便能穿衣下床，季梓柔愣是闭着眼睛在床上坐了足够久。
　　直到卿月送来早膳，她才下床。
　　她盯着卿月送来的银耳胡菜羹和小糕点，觉得没有胃口，干巴巴地舔了舔嘴唇，说要晨练去，就准备离开。
　　正要走，就被硬拉住，卿月说什么都要让她吃一点。
　　季梓柔无奈，也只好喝了几口银耳羹。
　　结束晨练后，她很快也将课业完成了。
　　在软磨硬泡下，六殿下终于允许她再次出府。
　　季梓柔这次准备去逛一逛之前未去的地方。
　　在一众精兵强将的保护下，季梓柔逛的还算顺利。
　　季梓柔手拿一串糖葫芦，腮帮子被塞的鼓鼓的，眼睛笑成了月牙状。
　　正往前继续走着，季梓柔突然被随行的侍卫拦住，说是小巷的气氛有点不对劲。
　　卖货的人的性情都不高，而且目光似乎还一直在注视着他们。
　　季梓柔听完，抬眼去看那些商贩。
　　他们似乎真的是在盯着他们，她还跟其中一个卖糖水的大叔对视上了，但很快大叔就移开了目光。
　　于是，季梓柔就准备原路返回了。
　　正当他们转身的时候，数十名黑衣人从暗角冲出来，几位商贩也从摊子上拿出了利刃，他们行动迅速，很快就将季梓柔等人围了起来。
　　黑衣人都戴着面罩，只留出一双眼睛。
　　侍卫们把季梓柔护在中间，他们在一步步慢慢地退后，可黑衣人也一步一步接近。
　　其中一个黑衣人眼神凌利，他像猎物一样盯着季梓柔，扬起手，下了“上”的命令。
　　下一秒，黑衣人们拔刀而起，蜂拥攻之。
　　而季梓柔的护卫也不甘示弱，纷纷拔剑与与黑衣人对峙。
　　很快，原先的队形已经不能再维持，侍卫们逐渐与季梓柔散开。
　　这时，一个黑衣人身法诡绝，杀到季梓柔身边，上前便握住了季梓柔的手腕。
　　季梓柔借势反握住他的手腕，狠狠发力，先将黑衣人拉近，随后一个后撤提腿，用膝盖直击黑衣人腹部。
　　黑衣人吃痛，松开手上的力量。
　　季梓柔趁机收回手，拉开自己与那黑衣人的距离。
　　刚击退一个，又有一个黑衣人挥刀向季梓柔砍去，季梓柔堪堪躲过，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
　　侍卫们竭力拼杀，奈何这群黑衣人训练有素，是有备而来的，再加上他们人多势众，府上侍卫已伤亡过半。
　　最后侍卫围聚在一起，准备寻找时机，冲杀出一个缺口，让季梓柔先逃出去。
　　两方对峙，刀剑相向，气氛紧张一时，府上侍卫率先发起进攻，一鼓作气朝一个方向突破。
　　终于有一处缺口，卿月护着季梓柔逃了出去。
　　在季梓柔离开后的一瞬间，侍卫们又一侧位，拦住黑衣人的去路，将黑衣人与季梓柔隔开。
　　黑衣人见季梓柔已逃走，无意恋战，于是向空中撒了一种白色粉尘。
　　粉尘迅速扩散，遮挡了人们的视线，进入人的眼中有腥辣感觉，很是刺鼻。
　　侍卫们的眼泪都被逼出了。
　　侍粉尘消散，四周寂静无声，那数位黑衣人早已消失不见。
　　待卫心道不好，分散着去找季样柔，留一人去通知六殿下。
　　侍卫们把所有的巷子小路都找了遍，都没有季梓柔的身影，最后只在一个小巷中找到了晕倒的卿月。
　　季梓焱得知后大发雷霆，立即封锁城池，将府中的人全都派出去寻找季梓柔。
　　几日无果。
　　府上气氛十分压抑，季梓焱整日戾气冲天，板着个脸，很是骇人。
　　公主消失已有两日，消息也传到了上京，王上大怒，责令季梓焱无论如何，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季梓柔。
　　季梓焱扶额独坐案前，这时，下人来通报，洛泽的属下白芜求见。
　　待接见后，白芜说他家将军在得知公主失踪后，第一时间派人调查，现已经有了一丝眉目。
　　季梓焱不顾衣衫，带领一队人就随白芜去找季梓柔了。
　　——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一座灯红的楼宇伫立在眼前，鎏金的牌匾屹立着宏字——?凤楼。
　　一进门就是宽阔的台柜，目测占地长三十米，宽二十米左右，可谓是非常气派了。
　　洛泽已经掌控了这里，吃饭的客人早就被遣散了，店小二缩在柜台底下，双手抱着头。
　　当季梓焱敲响柜台，店小二抬眼，与他对视上后，便被季梓焱的低气压震慑到了。
　　六殿下从季梓柔失踪以来，就没好好休息过，因此嗓音好生干涩，他冰冷地睨视着店小二，问道：“你们掌柜呢?”
　　店小二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儿了，声音中带着颤抖地回答道：“在……在三……三楼……”
　　季梓焱随即转身，迈着大长腿奔向三楼。
　　众人也迅速跟上，木板被踏出“咯咚—咯咚—”的声响。
　　等到三楼时，这里打杂的人都被五花大绑地捆在桌角处，嘴里塞着手帕，只能发出“呜呜”声。
　　在左手边的珠帘后，有一个打开的门，在外面什么也看不到，里面是黑漆漆的，合理推测，那或许是一个逃生暗阁。
　　季梓焱侧身进去，借着灯火发现，这里似乎就只是一个黑房子，也没什么摆件，只一张桌子与那桌子上的烛灯。
　　正当一头雾水时，洛泽上前说道：“我的人查到这里，线索就断了。”
　　季梓焱当即皱起了眉头，憋嘴对身后的人怒骂道：“愣着干嘛？找啊！”
　　那些侍卫仆从便立即动起来，有下楼寻找的，也有在暗阁摸索有没有机关之类的。
　　但暗阁就这么大，不一会儿就被查完了，无一所获。
　　洛泽从容踱步，双手抱胸，突然似是想到什么般，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那桌子上的烛火。
　　洛泽说道：“这台烛火，在我来之前就是点燃的状态，现在它的温度显示，这台烛灯已经点燃有一段时间了，想必是有人来过。”
　　闻言，季梓焱也将目光挪到了那烛灯上。
　　灯火明明，疏影窜动。
　　洛泽尝试着移动那烛灯，纹丝未动，这下烛灯就更加可疑了。
　　但是烛灯好似跟那案桌连为一体了，是固定不动的。
　　季梓焱见状也走了过来，端详着烛灯，没什么发现，眼看时间慢慢流逝，但季梓柔仍未找到，他心里顿时烦躁，便暗骂了一声：“没用的东西。”
　　季梓焱甩袖转身要走，但因动作幅度过大，衣衫覆在了烛灯上。
　　令人没想到的是，他的衣衫没有任何事，反倒是那烛火被熄灭了。
　　同一时间。
　　“咚——”的声响过后，暗阁里又开了一条小道。
　　季梓焱的无心之失，误打误撞打开了暗道的门，他与洛泽相对视一眼，便进入了暗道中。
　　暗道通向底下，估摸走了一会儿，视野开阔了起来，逐渐也有了亮光。
　　再向前，是一间地下监房，还算简洁干净，没什么异味，季梓焱稍稍放松一点。
　　他们在最里层看见了季梓柔，季梓柔小小的一只，缩在角落里。
　　门上挂了锁，房间很凌乱，可谓是一片狼藉，床铺被子都被掀翻了，而季梓柔依旧衣装整齐。
　　她双手抱腿，待在角落，头轻轻地靠在墙上，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季梓焱上前，干涩的嗓音中带哽咽，唤道:“柔儿，柔儿！”
　　季梓柔闻声皱了皱眉头，睁开眼。
　　待眼睛适应光亮后，她抬眼寻找声源，看到六殿下后，她眼睛亮了亮。
　　满目欣喜:“兄长……”
　　多日的故作坚强在这一刻意瞬间瓦解，所有的害怕与不安都化为泪水倾泻而出。
　　洛泽用剑把锁链砍断，六殿下冲进房间，上前扶住季梓柔，左看看右看看，好在季梓柔除了憔悴没受什么伤。
　　季梓焱舒了一口气，轻声说道：“不怕不怕，哥哥带你回家。”
　　季梓柔哭的停不下来，埋头在季梓焱怀中抽泣。
　　季梓焱轻拍着季梓柔的后背，顺着她的头发。
　　这般模样的六哥，对季梓柔来说是有点不一样，在季梓柔的印象中，季梓焱老是欺负她，可现在他着急的样子是那么真实，他的怀抱是那么温暖。
　　季梓柔哭声渐渐变弱，她抬起头，用衣袖擦擦眼泪，看着季梓焱。
　　季梓焱温声问道：“阿柔，可有受伤？绑架你的是什么人？”
　　季梓柔抿抿嘴摇头道：“没有。我醒来就在这里了，除了每日送餐的伙夫，就没看到什么人了。”
　　季梓焱耐心道：“没事，你无碍就好。”
　　他盯着季梓柔的眼睛说：“走，我们回家。”
　　季梓柔点头，但是半晌没动静，六公子疑惑。
　　季梓柔声音又带有哽咽：“哥哥，我的腿……”
　　“怎么了？腿受伤了？”听到后，季梓焱立即去查看。
　　“……不是，腿麻了，走不动了。”
　　“……”
　　季梓焱心跳停了一刻，随后气不过地捏了捏季梓柔的脸，斥道：“吓死了，我还以为你受伤了，以后说话一次性说完。”
　　季梓柔“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搞得他手足无措，他急忙认错：“好了好了，哥哥错了，哥哥带你回家。”
　　说着便打横把季梓柔抱起，迈腿向外走。
　　季梓柔哭声减小，双手攀上季梓焱的脖子。
　　从这个角度，季梓柔抬眼就刚好能与洛泽对视上。
　　对视上的一瞬间，洛泽先微笑着点头示意，季梓柔愣了愣，随即移开目光。
　　最后干脆将头埋在季梓焱的颈间。
　　走出暗阁，卿月看到公主安然无恙，急忙上前。
　　鼻子难免有些酸涩，自责道：“公主，是婢子无能，公主才会被掳走……”
　　季梓柔安慰道：“别这么说，我这不是没事嘛。好了，我们回家。”
　　卿月“诶”了一声后挤出一个笑容，说：“好，我们回家。”
　　走到一楼，季梓柔突然想到：“哥哥，母后给我的簪子。”
　　“什么？”
　　“我的发簪。在地下时，我把它拔下来防身，无聊时就用它来挖洞，方才走的时候落下了。”
　　季梓焱不以为意：“发簪而已，回去再给你买。”
　　季梓柔听后作罢，应了声。
　　洛泽看着季梓柔安静的侧颜，愣神片刻，最后视线落在了她的发髻上，简单的发髻上只戴了一支珠钗，他面无表情，只是攥了攥手。
　　季梓柔靠在季梓焱的肩上，因为哥哥走的很平稳，她便睡了过去，卿月贴心的拿了件衣服给她披上。
　　出了?凤楼，季梓焱本想邀洛泽去府上的，但洛泽以有要务在身便告辞了，他也不再相邀。
　　季梓焱将登上马车的脚顿了顿，他转身对属下说：“烧了”。
　　撂下冰冷冷的两个字后，就上了马车。
　　火舌蔓延，销蚀着?凤楼的每一处，黑色的浓烟滚滚垂空而上。
　　路人不明所以，有人驻足观看，有人忙喊救火。
　　直到官家的人将这里围了起来，一夜之间，朔城第一酒楼便就这么消失了。
　　季梓焱将季梓柔抱回房间，静静地守到半夜，看着熟睡的季梓柔，他神情凝重，不知在思酌些什么。
　　等天快亮时，他才起身离开。
　　季梓柔次日醒来，抬眼看到床顶处的帘帐与床檐处的风铃，觉得好不真实，她以为她再也见不到亲人了，还好哥哥找到了她。
　　季梓柔往被窝里钻了钻，赖了会儿床。
　　经此一遭，王上下速令，命六殿下将季梓柔送回宫，他也认为这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早早去街市给季梓柔买好副食礼物，待晌午一到，亲自带队护送季梓柔回上京。
　　季梓柔虽有不舍，但仍接受安排，回到上京，她也可以好好调整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