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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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熙觉得，应该是不爱的。
相似的容貌，已经告诉宋玉熙答案了，秦绿桑先出现，所有人，包括赫连渊就会觉得，苏云清是秦绿桑的替身，可是，先死的人是秦绿桑，赫连渊根本没能护住她。
苏云清上辈子，可是失去了一个孩子的，不爱，还能生孩子，这在小说世界女主中心的逻辑里，基本不存在。
他必然要悔，要愧，要痴狂，要执着，才能证明他的爱，即便那爱，早已转移到他人身上。
读者会为之感动，替他辩解——他只是不知道自己真正爱的是女主，然后为他加冕光环，打造一个追妻火葬场的深情男二。
仿佛只要有爱，伤痛就能一笔勾销。
去他大爷。
“秦行首，你了解赫连渊吗？”宋玉熙发出致命疑问。
秦绿桑愣了一下，怎么不了解呢，他们秉烛夜谈，兴趣相投，无话不说，他家中人和事，他的烦恼与抱负，他为她的计较与筹谋——今天与宋玉熙的相见，便是他安排的。
宋玉熙嘲讽地笑了，又问：“你应该私底下偷偷见过我阿姐了吧，怎么样，与你像不像？”
秦绿桑突然挣开宋玉熙扶着自己的手，后退两步，神情慢慢从怀疑变得难以置信，宋玉熙前面说的，她都不在乎，只有这一句，破开了她的心防，原因无他，她心底早有一颗怀疑的种子。
从她见过苏云清那天。
“我阿姐与他是青梅竹马，他为了你就能算计于她，你猜猜，这其中有几分是真情，有几分是假意？你再问问自己，有了正品，还需要一个假货吗？”宋玉熙的话语犹如惊天霹雳，倘若秦绿桑心中有一锅热汤，她已使它烧得鼎沸，马上就要溢出来了。
“秦行首，我会帮你达成所愿。”宋玉熙将她头顶一根如意金钗取下，放在手心掂了掂，竟然是实心的。
宋玉熙笑着收起金钗：“此物，既是报酬也是信物，在我成功之前，劝你不要有什么小动作，我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孤女，可我阿姐是有爹娘兄弟的，他们为了阿姐能做些什么，我就控制不住了。”
秦绿桑眼眸中已经彻底黯淡无光了，她不知是该相信这个比自己还小上几岁的陌生小娘子，还是该相信……赫连七郎。
另一边的苏云清，竟然意外撞上一个熟人。
“方才我在人群中看见你就觉得眼熟，找过来一看，果然是你——”年轻俊秀的青衣郎君笑得温和，“苏家妹妹，我是你小时候通济巷的邻居，李璟。”
苏云清听见这个名字，疑惑的眼神渐渐变得复杂，眸中情绪涌动，极力控制自己不暴露出来，李璟，李璟。
她怎么会忘记这个名字呢？
那是她上辈子最大的耻辱。
李璟是苏安咏同僚李睿的儿子，两家当年在平江是邻居，都住在通济巷尾大槐树下，共同生活了五六年之久，那李璟从小是个药罐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捂得比小姑娘还严实，苏云清好奇，常趁大人不注意溜进他的院子玩，一来二去便熟识了，是实打实的青梅竹马。
只不过李睿是个倒霉蛋，上京赴任的时候全家遭了山匪，只有孤儿寡母活下来，李家夫人把李璟带回娘家，却不受娘家兄弟待见，听说娘俩吃不饱穿不暖，李夫人日夜纺纱刺绣勉强度日，李璟大冬天的被舅母支使去河里捞鱼，落水染病一命呜呼了。
现如今的李璟，只是李夫人从慈幼院捡来的一个孤儿，为的是支撑李家门楣，替李睿报仇。
如今的李璟应该不知道这件事，苏云清也是上辈子他死了之后才知道的。
李夫人捡来的孤儿“李璟”是个读书的材料，才及弱冠，就已经是二甲进士了，因排名较后，又没有门路，如今正在玉京等待授职做官。
上辈子他不知何时搭上了吴夷甫的路子，成了新党的一柄刀，听说什么脏活都肯干，所以一日九迁，平步青云，死时不过二十七岁，就已经是四品大员了。
李璟是为她死的——苏云清有些难以启齿，见到这个全新的李璟，更有些不知所措。
李璟似乎看出她的不安与退缩，温声安慰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难得见到故人，唐突了苏妹妹，还请见谅。”
苏云清极力平复自己的心绪，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正常：“原来是李家兄长，一别经年，我已经认不出你了，你还能一眼认出我，看来你的记性比我好得多。”
这话是在试探李璟是否知道自己身世。
李璟果然不知道，还笑得十分开心，道：“我比你大四岁，自然记得比你清楚，你难道忘了，当初我们一起斗蟋蟀，你的叫红头将军，我的叫铁头帅，最后是你的红头将军赢了，我输给你三本书。”
苏云清点点头，想起李璟正是今春中了进士，少年进士，本应扬名玉京，却仍寂寂无闻，按理说他在玉京没有落脚的地方，该是寄居在亲戚家中，不知道李家在京中有什么亲戚，出了这么一个二甲进士，竟然默默无闻，也不帮着张罗一下，广而告之，或许她就能早一些得到他的消息了。
“李家兄长，你是何时进京的，落脚何地？可曾授了官职了？”
李璟浑身一紧，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避开苏云清关切的眼神，看着院里的海棠花，道：“海棠经雨胭脂透，我亦如此，些许磨难，总归是过去了，只等着授我一个县令小官，远去他乡休养民生，劝课农桑，做出一番事业来，方不负阿娘抚养我之夙兴夜寐，含辛茹苦。”
苏云清呆住，“海棠经雨胭脂透”是她上辈子做的词牌中的一句，因被秦绿桑演唱出去而闻名玉京，可这辈子她还没有来得及做出这首词，李璟是如何知晓的？
“‘海棠经雨胭脂透’？这词做得真好，写出了海棠花雨后胭脂一般的颜色，读来更有一种生机勃勃的春日气息，李家兄长，这是你自己做的词吗？”苏云清试探着问。
李璟惊觉失言，忙道：“这句是我小时候给你的那本诗书上的，出自佚名，不过改了一下措辞，更合韵律，方才程相说你们在做海棠诗，一时想起来，就随口说了，你在此处盘桓，可是为了观赏海棠花开，回去写诗？”
苏云清未做他想，以为自己是小时候见过类似的句子，写词的时候随手用上了便以为是自己想出来的，这种情况很常见，太阳底下无新事，许多大诗人都借鉴过前人诗句。
只是她看书时年幼，书里到底有没有这句话已然是记不清了。
年轻男女私下相会，到底不合规矩，苏云清匆匆告别，临走前道：“李家兄长既已高中，再到家中拜访家父也没有忌讳了，有些官场上的规矩，像爹爹这样经年做官的更有经验，你不如讨教一二，相信爹爹是很愿意教你的。”
这意思是让李璟不要避讳寻求门路，如今进士多官职少，朝中有人好做事。
苏云清的兄长苏云川并没有读书的天赋，甚至可以说十分愚钝，至今都没有通过乡试，爹爹已经不指望能活着看见他高中了，把希望放在自己的门生身上仿佛更加实际。
所谓门生，也不一定要在苏安咏门下读过书，一字可为师，只要递了投名状，都可以算作门生，爹爹虽是户部侍郎，管不到官职任命上，可总归是个相对中立的清流，总比当吴夷甫的门生要好。
不过李璟这么会读书，当年爹爹和李家叔父的关系也不错，为何爹爹在家从未提过这个子侄呢？李璟上京来，既没有地方落脚，为何不求助于自己爹爹这个父亲昔日的同僚？要知道，在科考一途上，有人引路和无人引路，完全是两个极端。
疑云重重，苏云清叹了口气，一切并没有因为她重生了就变得简单，而且事情似乎还朝着她无法控制的方向狂奔而去了。
程相早来的半个时辰，让所有人的相遇都提前了。
宋玉熙回到海棠苑，只见到祝宁，过了好一会儿，苏云清才从外面回来，神情落寞，看见宋玉熙又在吃酒，忍不住出言训斥：“无节暴饮成灾祸，你一个小娘子，须饮酒有度。”
“阿姐难道忘了，玉熙落水后伤宫体寒，苏合郁金酒开窍解郁，宣痹止痛，我饮酒是为止痛，以我的月钱份例，再喝此酒不知要到何时，阿姐，玉熙爱酒，难道是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吗？”宋玉熙笑吟吟的，执杯饮尽，眼中一片清明，并无醉酒之状。
听到这番解释，苏云清晃了晃神，虽然痛恨宋玉熙与外人勾结陷害自己，可宋玉熙所说伤宫体寒一事，她确实不知，甚至于前世她都不知道宋玉熙爱喝酒，印象中，她不爱说话，在家中几乎毫无存在感，无人知道她的喜好，也无人倾听她诉说自己的伤痛。
苏云清抿了抿唇，艰难开口：“你的病，我会帮你请大夫来看——”
“阿姐，药太苦了，我还是爱这杯中之物。”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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