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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相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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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时过半,分别乔装成公子与家仆的夏恬和陈祁来到兵马司东城门,排在一队百姓的后面,准备入城东的安天雅集参观。
望着这近有八丈高的城墙,上面的箭痕炮坑数不尽,夏恬有点心惊,也不知当年的泷朝是用何物修建的,竟然经过多朝还屹立不倒。
……
“那边的,发什么呆?”值班兵士催促道。
这一刻,夏恬的神志清醒过来,发现前方已无人,而在后方,望不到尽头的百姓在埋怨。
“这人好生俊俏,莫不是个傻子,他再不走,我就要把他搬开了,到时候别怨我。”
当即,陈祁转身要拦住这冒失鬼,而在对方看不见的身后,轻用手戳了戳夏恬,旋即,他朝着安天门走去。
一番搜身后,夏恬两人步入雅集,尽管占地不大,外观修得是碧瓦朱漆,内殿陈设辉煌至极,以一方四仙桌为核心,摆放之物皆是上品的贡品、茶具,而在周遭墙上则是挂着前几朝的名画。
“既有茶叶暖水,何不饮一番?”
众目睽睽之下,初到此地的夏恬当即要入座沏茶。
浑然不知,这内置的茶舍看似为百姓解渴,实则成了少司爷的私有之物。
在他入座的一瞬,东门方向忽然传来兵士的高喝。
“关吉少爷到,闲杂人物速速离去,否则莫怪我等不客气。”
眨眼间,尚在观赏的百姓竟然整齐划一地朝外退去,临走前看向夏恬的的眼神中满是怜悯。
虽然不理解,他也不畏惧,论凭身份,那关吉定不如他尊贵。
是故,直到关吉进屋,夏恬仍不紧不慢地倒茶喝茶。
这一幕可是惹恼了关吉,当即脱下紫金镶玉靴之左,狠狠砸向夏恬,不想他只是稍歪头,便躲了过去。
旋即,屋内“唰”的一声,夏恬收起折扇,转身直面关吉。
一时间,关吉怔了怔,他虽然纨绔,却也并非不谙世事。
“此人相貌非凡,定不是一般人,京城内的贵客,我无不知晓,莫非是京外贵客?”
心底暗自忖度的同时,连语气也稍有缓和几分,随即朝夏恬拱了拱手。
“是关吉失礼了,望兄台海涵,只是今日要在此饮请伊人,不知可否移步,改日,关吉定当登门拜访。”
夏恬微微颔首,领着陈祁返回,途经花园石板道拐角处时,他敏锐地察觉到对面有脚步声接近。
“步伐轻莲,当是女子,不是习武人,陈祁,以假脸示人。”
在换上假脸的刹那,那女子已经走到了两人身前,引得夏恬呼吸一滞,没想到会在此遇到苏阮。
同样,苏阮亦是瞪大了眼眸,她也未曾想会和夏恬在此相遇,或许是命中的缘分。
“苏阮,你没事吧…”
此刻的夏恬是激动万分,对面的苏阮却有几分平静,蓦然捂住他的嘴巴,眼眸瞥向后方,那儿有两名兵士走来。
“汝是何人?为何还停留在地?还敢阻碍苏小姐?跟我们走一趟吧。”
然而,任凭两人如何发力,夏恬宛若尊石像般立在原地。
“苏姑娘,您先去雅集吧,这里交给我们,莫让少爷久等,不然我们这些卖力的,又受罚了。”
苏阮瞥了夏恬一眼,他立刻会意,但凡苏阮向前走,他便挡在前方,就是不让过。
“诶,你这人,识相的速速让开。”兵士催促道,但也只是逞口舌之快。
最终,一人留守,另一人去城门唤来更多弟兄,誓要抬走夏恬。
不想,关吉的耐心已经到了临界点,见苏阮久久未至,他便亲自返回寻找,恰好看见手底下的兵对夏恬施压,一瞬间,他的脑袋中嗡嗡作响。
“你这是做甚!这位公子是本少司的贵客,你胆敢不敬?”
发起怒的关吉紧绷着面庞,当即让兵士去领五十军棍,但面对夏恬时,又换上笑脸,邀请他到雅集中做客,以表歉意。
“关公子相邀,在下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于是,夏恬、苏阮一起来到雅集落坐,座位相近,宛若一队神仙眷侣,反倒是关吉成了外人,心底略有不悦。
“苏姑娘,可否靠近我这头,以免白衣公子茶劲上头,起身不便。”
虽是礼貌,苏阮却轻轻地摇摇头,这让关吉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来之前,自己与她约定好,若服侍的好,他关吉便做主,帮她赶走顾仝,至于她养父所留的故居,也是归她所有。
如今,情况似乎有点不受他的控制了。
关吉的眼睛眯成条细线,在苏阮的身上停顿许久,暗道是可惜了他特地寻来的一身翠鱼罗烟的湘裙。
旋即,讪笑道,“看来是这位偶然遇见的白衣公子甚得姑娘欢心,也不知公子姓甚名甚,家住何方?”。
话题顺势来到夏恬上,关吉直接来了个釜底抽薪,似乎要把他看透。
不想,在假脸加持下的夏恬永远是张扑克脸,既然关吉想知道,他便说,至于真假,就不一定了。
“我名路筝,家居南海之地,目前正云游四方,应当归于江湖人吧。”
霎那间,关吉心中的石头落了地,他最忌讳的便是,身份背景硬的人了。
纵然,这位路公子实力再强,京城可是他的地盘,是谓“强龙不压地头蛇”。
而在表面上,关吉还是很欢迎的,以免细节上落人口角。
“那路兄若是暂无居住,可来我关府中住些日子,正好东厢房还有几间空着。”
夏恬倒是不介意,正愁没方法光明正大地进兵马司呢。
而直到身至东厢,他才发现是被骗了,清一色的旧木家具,空气中满是油漆味,似刚修建的,一点都跟客栈店房比不了。
更为重要的是,东厢和苏阮住的西厢相距较远,有点劳脚。
“也罢,至少有名分在此随意行走了。”
自我安慰一番后,夏恬命陈祁留守在屋,并作清扫一场,自己则朝着西厢走去。
方才离别之时,苏阮似乎有话要说,但碍于关吉在场,终未说出。
不料,这路途虽然仅有一公里,却是极为曲折,宛若迷宫一般,让夏恬不禁迷失了方向。
幸好,偶遇了关府的一名家仆,在一叠碎银的雇佣下,对方愿意为夏恬带路,甚至还给介绍了关府内的情况。
“公子应是初来乍到,不知府中布局已有一百余年之久,据说是前朝掌兵马司之人修建的,以让兵士在敌人入城后还有一战之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股震惊、惶恐等情绪在夏恬心底相交织,甚至还有一丝期待。
“也不知是何人所建,今朝不知是否有这等高人?若可以辅我…”
思绪飘远,过了许久,眼神重回焦距,此刻,前方哪还有那家仆的背影。
“坏了,定然是趁我走神之时,跑了。”
再寻方法之际,目光偶然瞥到腰间的佩剑,凝视着两侧一丈高的砖墙,夏恬的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
当即,以剑为跳板,翻身上了墙,这才看见了“迷宫”的全貌,一眼望不到尽头,单凭行走,大抵也需要几个时辰。
夏恬一路向西,越过一堵堵砖墙,终究是落到了西厢房的牌匾之下。
和东厢的破败相比,西厢假山流水遍地,环境极佳,据接引他的侍从透露,苏阮居住在偏内的六号房。
“咚咚咚…”夏恬有节奏地叩了叩门。
但回应他的是一阵寂然,苏阮似乎还没回到房中。
夏恬的眼底透着不安,习惯性地胡思乱想起来。
“出事了吗?唉,早知如此,便在屋外等候了。”
忆起在茶会尾声,关吉唤来侍从领夏恬前往东厢,似要支开他。
虽然有些迟疑,但苏阮意外的附和让他诧异,只得先行离去。
此刻,夏恬的心底被内疚占据,浑然不知,空气中倏然的有沉香味弥漫,正是苏阮身上的味儿。
待闻到香味的瞬间,夏恬猛地转身,只见苏阮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嘴角浅笑。
“路公子,是有何事否?不如到我房落座细说。”
夏恬的眼眸中闪过丝异色,路是伪姓,听着苏阮喊,着实有点不习惯,但还是微微颔首,旋即,便要站到一旁,让苏阮先进。
不想,只是移了一步,嗅到了空气中蓦然地有淡淡的栀子花香。
循香望去,当看到徐洛宁站在苏阮身侧时,夏恬瞳孔地震,反观徐洛宁还有兴致揶揄。
“公子是被阮妹妹勾走了魂儿吗?现在才注意到小女子。”
夏恬不语,竟然是一副痴痴地凝视着徐洛宁,让后者莫名地有点悚然,想要和他拉开距离时,蓦然被牵住了手。
“是在下疏忽了,姑娘美若天仙,不知如何称呼?”
徐洛宁傻住,没想到眼前的男子模样虽俊,实则竟是登徒子一枚。
当即,猛地甩开夏恬的手,借口有事而匆匆离去,目送着她的背影,夏恬恢复了正常的神色。
刚才的一幕让苏阮不禁“噗嗤”一声,暗暗给夏恬竖了个大拇指,总算是把徐洛宁送走了。
旋即,她迈步入屋,料想着徐洛宁过不了多久便会折返,在此之前的时间,是独属于她和夏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