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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阴谋多频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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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没想到的是,那信似是真起了作用,不过三日空桑席尘便回来了。
妙人带着婉心早早就等在了大营门口。
他许是匆忙赶回来的,只穿了一身玄色骑装,袖口带了金丝暗纹,神色有些疲惫。
我站在人群里,看着他与妙人、婉心寒暄,端的是主仆情深,或许他当真是极牵挂她们。
我没有上前,而是默默回了营帐。
身体很是乏力,昏昏沉沉时,滚烫的额头忽然被一双大手覆上,带着些凉意。
“别动。”
许是生了病,我意识已经不清,藏起的坏脾气全部涌了上来。下意识便把额上的手给拍开,又迅速地翻了个身,嘴里还含糊不清地放着狠话。
“别碰我!”
那人见我一直乱动,只好将我双手强行按住。
可没想到我竟开始更为剧烈的挣扎,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害怕的事情。
嘴里还不停大喊着“不要,不要碰我!别碰我,不要碰我!不…不要!”
睫毛不停颤动,眼泪从两侧不断滑落,因发烧而绯红的脸颊此时显得楚楚可怜。
许是没想到我会有这般反应,那人动作似是温柔了不少。
他动手擦去那湿意,指腹在脸上引起了几分痒意。
很快,一股熟悉的暖流滑入我的身体,是空桑席尘在给我输送内力治疗。
绝寒之感并不好受,可我赌对了,不枉我在雪地里躺了两个时辰使了这出苦肉计…
应是冻得狠了,那场风寒足足缠绵了一个月之久。
病中时妙人和婉心倒是来看过我,一个个都道我可怜。
我也是那段时日才知道妙人原来是空桑席尘的恩人之女。据说她的父亲本是一个山野屠夫,某次上山打猎时遇见了受伤的空桑席尘,心善将他救下藏于家中。
可后来仇家追了过来,屠夫一家也因此被杀,只活下年仅十一岁的妙人。临死前那屠夫向空桑席尘托孤,要他照顾好自己这唯一的女儿。
如此说来便也能明白为何身为侍女,这妙人却如此招摇,浑身上下无一不是华贵宝物。
不过此二人暂且不表,她这病中还发生了另一件大事——业国的锁月关失守了。
锁月关可以说是业国边境的最后一道屏障。它形似钩月,易守难攻。
此关上次失守还是在八十年前,此后这关从未被攻破,看来这空桑席尘比我想的还要可怕,竟率领羧国军队破了业国牢固的边境防备。
谢祉,你可又能想到业国会在你手里输得如此彻底?
锁月关过后直指向西依次绕过沙城、迩城、梯城、以及狐城就是业国的都城——東业城。
其中又以沙城最难攻克。此地因四面环沙,迷阵四布,极难攻克,况且业国历朝以来都会在此驻扎十万常备精锐大军——怨鬼军,怕的就是边境失守后敌军直通都城。
羧国打了胜仗,营里四处都透着喜意。
空桑席尘看着还是和往常一样,似乎这一切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我虽狠毒了谢祉和谢黛宁,可业国毕竟是父皇的心血,是生我养我之地,我自是不希望业国就这样消失在羧国的铁骑下。
自锁月关被攻破之后,谢祉便御驾亲征亲自来了前线。
据说他想进入沙城调兵,但沙城城主只认手持怨鬼符的人,如今怨鬼符在我手上,因此哪怕他是天子也进不去。
可沙城是攻破业国的必经之地。
尽管现在谢祉无法调兵,但目前来看羧国连沙城入口都难以找到。
只要羧国一日找不出沙城的入口,两国战事就会逐渐偏向业国,毕竟业国在后方靠这诡异的沙城不费一兵一卒便拖住了羧国数十万大军。
“殿下,今日又有一批弟兄们在沙漠里丧命了!这满茈沙漠实在太过邪门,进去探路的人就没有一个活着回来,我们现在连沙城在哪都不知道。”
营帐里正讨论着近日的战事,我与妙人在一旁安静地沏茶,因我一心想着沙城,是以未曾注意妙人的动作。
她竟趁我没有防备,不仅迅速抢走我手中的茶壶,还故意将那盏刚泡好的热茶倾倒在我的手背上。
灼热的疼痛瞬间蔓延开来,手背上迅速泛起了红肿,我强忍着痛意没有喊出声。如今帐中空桑席尘正与众将领议事,我若痛呼出声只会招来更严重的后果。
见我如此忍耐,一番诡计居然未能得逞,她眼中阴鹜一闪而过,随即又大惊高呼道。
“呀!茗玉姐姐你也太不小心了,竟然把将军们的茶弄洒了!这可是价值千金的玉山白豪!”
她当真大胆,此话一出,顿时众人的目光都向我们二人看来。
我看着妙人幸灾乐祸的神情,只觉得她这手段实在低劣又可笑。
“殿下恕罪,诸位将军恕罪,奴只是不满方才那杯茶汤,所以才将其倾倒想着重新再泡。在场诸位都是喜茶之人,想来品茶本领高深,自然不能随意敷衍,是以还望各位不要嫌弃玉茗倒茶一事,奴这就为将军们重新上茶。”
“哦?本将早就听说殿下身边有一侍女极擅茶艺,不过一直不曾有机会品鉴一二。你既然说不满原来的茶汤,想必重新泡的定然好上不了。殿下,可否让我见识一二你这侍女的手艺?”
“赵将军爱茶,既然你二人已达成了共识,孤自不会阻拦。”
“谢殿下!”
说话的人是赵将军——赵岩,他虽是武将,却出身于几乎垄断整个羧国茶叶买卖的赵氏家族,从小在家族中耳濡目染,是个嗜茶如命之人。
此人不仅爱茶还十分懂茶,我这茶如若不能让其满意,想必在场之人都会以为是我马虎洒了茶汤还撒谎掩盖。因此现下这杯茶,我不仅要泡得比先前好,还必须远远超过方能证明我所言非虚。
玉山白豪是四大名茶之一,其叶片不同于其他茶类的深沉或鲜亮,而是呈现出一种柔和的浅绿色,极为特别的是这浅绿色中,还隐隐透出一丝丝的银白。那是茶叶自然生长过程中,因特殊环境与制作工艺而形成的微妙色泽,如晨曦中轻拂过山巅的薄雾,朦胧而神秘。
我用茶匙轻舀起一撮茶叶,将其落入紫砂壶中。随后提起刚煮沸的初雪水壶,手腕轻轻一抖,水流如细丝般均匀洒落。茶叶在水中缓缓舒展,浓郁的茶香渐渐荡开来。
可若只到这一步还不够说服众人。
最为关键的时刻来临。我沉了沉气,手中指法不停,变换控制着不同水流速度与倾倒技巧。
渐渐地,杯中勾勒出了一幅生动的画面——一朵盛开的白玉莲花跃然于茶汤之上,花瓣层层叠叠,细腻而逼真。由茶汤形成的莲花,不仅色泽温润如玉,更散发出淡淡的茶香。
我将茶递给赵将军,只见他接过茶杯,目光瞬间被那朵栩栩如生的莲花所吸引,又轻轻旋转茶杯,细细观赏,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之意。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帐中之人无不等着他品鉴此茶。
良久,他终于开口了,双眼放光,似是惊喜极了。
“茗玉姑娘,没想到你的茶艺竟然达到了如此出神入化的境界!此茶好极了,哪怕是我赵家子弟如今也无人能及你的泡茶手艺!”
“赵将军谬赞,赵家乃茶叶世家,哪是我一小小婢女能攀比的。今日不过玉茗侥幸,得此名茶好壶方能在诸位面前班门弄斧。”
我恭敬地回话,丝毫没有自得之意。
妙人在一旁冷冷看着,眼底沉得发暗,手中手帕攥得紧紧的,想必十分看不惯我出了风头。
“妙人,你何必跟她一般见识。我听闻她从前不过是一个快充了军妓的死囚,这等身份何至于你使手段去对付,如今惹了殿下罚你可高兴了?”
“这等身份?你也知道她身份卑贱至极,竟也胆敢与我争夺殿下喜爱,今日还在众人面前大出风头,让我颜面扫地,当真是贱人!你等着,我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好了别闹了,快回去让我看看你的伤,可别真伤着了!”
“哼,都怪那个贱人!要不是她心机深沉,殿下怎么可能会罚我。”
婉心看着妙人眼里的怨毒紧皱起了眉头,脸上神色复杂,眼神里还有几分落寞。
妙人顾着生气没能瞧出来,我却看得分明。
那日过后我与妙人算是彻底撕破了脸。
我知她恨毒了我,厌我分走了空桑席尘的宠爱,是以也日日提防,毕竟此人虽蠢笨,但胆量却不小。
没等多久,她果然出手了。
“张茗玉,我看前些日子殿下似有些头痛,正好婉心姐姐有个方子说是沙棘草对治此症有奇效。可惜今日她肚子痛,你能不能跟我一块儿去,我们俩个人采得多一点,想来殿下知道了也会感念我们对他的一片忠心。”
“可是我们若是都走了,殿下怕是无人伺候,这…”
我故作推脱,不太情愿。
“哼!谁不知殿下今日在练武场带兵训练,你这般推三阻四,莫不是不想盼着殿下好?真是枉负了殿下平日对你多加照拂!”
“姑姑这说的哪里话,要不是怕殿下找,茗玉自当走上一走。”
“呵,你就只会耍嘴皮子,真是好一只白眼狼!”
“你…好!去就去。姑姑赶紧带路,我们早去早回!免得殿下找人不见,又治姑姑一番罪!”
我像是被她刺激,生气极了,气冲冲地就要收拾行囊出发去找那沙棘草。
不多时,我便和妙人出发寻那沙棘草了。
这沙棘草只长在满茈沙漠里,谁又不知这沙漠危险重重,连平日里训练有素的士兵进了里头都有去无回。妙人的心思浅薄得一看便知。
“看什么看,还不走快点,大半天一颗沙棘草都没找到,真不知你有什么用。”
太阳高悬,热浪滚滚,空气中只有无尽的死寂与闷热。
我们已在沙漠里找了大半日,妙人脸上的脂粉全都被汗水混作一团,滑稽得可笑。
“这处我们都找遍了,想来沙棘草是在更深处才对。”
“要你说,赶紧跟紧我继续找啊。”
我看她一副急切的样子,心想她怕是要有所动作了。
如此,我和妙人又往沙漠深处前进了约莫五里,她似乎对满茈沙漠很熟悉,目标明确地仿佛提前知道路线。
很快,我就知道了她到底是想耍什么花招。
“快看,前面就是沙棘草!你速去采来。”
妙人惊喜地喊道,像是高兴极了。
我心中觉得有鬼,怎么可能如此突然就出现一大片沙棘草。这妙人平日里最爱邀功,若是有了沙棘草便可医治头痛,她应该抢着摘才是,怎会好心让我去抢了她的功劳。
“妙人姑姑,我实在是累了,要不然你扶着我摘可好?”
“不行!你自己去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