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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情深难丈量 ...

  •   那领头的一声令下,哀嚎遍地,空气中逐渐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死亡气息。

      就这样,我们被绑去了羧国军营。

      女人们的脚上都被拷上了锁链,一踏入羧国营地,四周便响起了士兵的议论声,很快一个看起来有些地位的男人走了过来。

      “霍三,这些女人哪来的?”
      那叫做霍三的人低着头,恭敬地回答:“回禀将军,这些女人是从边境抓来的,她们都是业国的死囚。”

      只见那将军扫了我们一眼,便说道。

      “挑几个干净的给我带到营帐来。”

      “是!”

      不多时,我和另外几个人就被安排去洗漱。几个羧国的士兵带着我们走到一处简陋的营帐,示意我们进去。木屋里放着几个大木桶,里面装满了水,旁边还摆放着一些粗糙的布巾和换洗衣物。

      “快点洗漱,别磨蹭!”一个士兵严厉地催促道。

      水很凉,但远不及内心的寒意。我用力地搓洗着身上的污垢和疲惫,拼命地想要将这段屈辱的经历从身上洗掉。

      只要一闭上眼,脑海中那一幕幕恶心的画面就不停闪过。

      我不是没想过死,但我更恨。

      洗漱完毕之后,我们就被带到了一处豪华的营帐。

      一排人齐齐站开,那羧国将军正坐在榻上。

      “你们中可有会笔墨,善于茶艺的。”

      大家都低着头,无人敢应答,直到有一清丽女子主动走了出来。

      “将军,我父亲是教书先生,因此小女子也会些笔墨,只是于茶艺不太精通。”

      “你叫什么名字?”

      “白献妍。”

      “你过来写几个字我瞧瞧。”

      那白献妍倒真写得一手簪花小楷,已经有了几分大家风范。见字观人,能写得这样一手好字的人怎么会沦落为死囚?我疑惑着,却又想到自己不也一样,终究是造化弄人…

      “不错,你们中可还有会茶艺之人?”

      那将军见一个死囚竟然能有这手好字,对剩下几人也不禁重新审视。

      要会茶艺,还得会笔墨,怎么看都像是在找伺候人的丫鬟,总之不会比军妓差了。于是我便也上前一步,微微福了福身。

      “将军,我略懂一些茶艺。”

      “哦?既然如此,那我这好茶就给你一试,若是不合我意,浪费了本将军的好茶,那你可就得少一条舌头了。”

      许是见我容貌有损,他对我的话很是持疑,不过确实拿出了一罐好茶,竟是鹿山云雾,这茶产自南方,且生长于高山产量极少。哪怕是曾经在宫中她也甚少见到此茶。
      不过幼时因母妃爱茶,我倒也对茶道有所钻研,连父皇都赞我“于茶艺一道极有天赋”,不作多想,我接过茶便开始了动作。

      温壶、投茶、润茶、倒茶、分茶。

      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下来,一杯清澈明亮,青中带褐的茶汤就呈于众人眼前。

      那将军似是看痴了,良久才回过神。拿起茶杯微抿,只见他眼前一亮。

      “好、好、好!”

      连声赞好,显然十分满意。

      “你叫什么名字?茶道如此高深!”他眼中带着欣喜,激动不已。

      想来这人应是个茶痴。

      “我唤张茗玉。”

      “好,就你们二人了!”

      后来我才知道那将军要我们伺候的人竟然是羧国太子——空桑席尘。

      “太子的侍女正在路上,这段时间先由你们暂时顶替。殿下不喜聒噪之人,你们做好分内之事即可,少说多做。记住我跟你们说的话,切勿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说完这话他便领我们二人入了营帐。

      我原不明白为何魏将军会一再强调不要对太子动心思,可当我看见那人的脸之后,却忽然明了。

      这羧国太子竟然生了如此一张脸。
      我脑海里想不到任何可以形容的词,只突然冒出一句话来。

      “苍穹神赎,菩萨低眉。”

      我从未见过这般惊艳之人。

      悲悯和冷漠,神性与杀意,互相缠绕,矛盾至极…

      他只抬头看了我们一眼,无甚表情,我却分明感受到了几分错愕和复杂。

      那白献妍像是看痴了,待回过神来竟大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

      “殿下,可要伺候笔墨?”

      见太子未答,她便欣喜地主动上前想要替其研墨。就在白献妍的手即将碰到那方端墨时,男人终于抬起头来,喜怒不辨。

      “魏风,把这人带出去,她留下。”

      他的声音偏冷,听来像击玉般冰凉,莫名地有些熟悉。

      说这话时,他的目光看向了我,带着些我看不懂的神色。

      “殿下!殿下我会笔墨,我能伺候好你的!求求您,别让我回去,殿下!”

      那魏将军看着白献妍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在太子面前擅自行事,本就恼她愚蠢,生怕连累了自己,现在见他发话,自是赶紧将人捂嘴带走。一时之间,帐中只剩我和他二人。

      “过来伺候笔墨。”

      “诺。”

      说这话时,他好像皱了一下眉,我没多想,只觉得眼前人脾气捉摸不透,刚才又发生了那事,于是心里思衬着要更加谨言慎行。

      慢慢走近了书案,我闻到了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檀木香,带着几分冷然和宁静。

      墨锭在砚池中旋转,发出轻微而悦耳的沙沙的声音,如同细雨轻敲窗棂,又似远山的低语。

      我有些许恍惚,记忆中已经很久未曾有过这般平和的光景。

      看着空桑席尘眼角的泪痣,我总觉得有些熟悉,又想起曾经所听说的传闻。

      空桑皇室如今的皇帝名叫空桑廉,这空桑席尘正是他的第九子。

      他的母亲慧贤皇后当年极其受宠,可最后在生产时血崩而死,因此空桑席尘自出生起就不得圣心。

      可此人天资聪颖,虽不受重视仍难掩其惊才绝艳。

      羧国地域辽阔,但水资源分布不均,旱涝灾害频发,严重制约了农业的发展,百年来无一人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解决此难题。

      可年仅八岁的空桑席尘却做到了,其提出的“百渠千引”不仅造福了羧国,极大地提升了羧国国力,连我所处的业国也因此受益。

      但不知为何,以后的几年就甚少再听到此人的消息。

      空桑皇室只对外说其患了怪病在别宫静养,至于患了什么病,别宫又在哪,倒是一概不表。

      再然后,便是羧国皇帝病重,空桑席尘突然重返朝堂被封为太子暂时监国了,此事说来倒也不过只发生在几年前。

      无论如何,此人绝不简单。

      “在想什么?”

      一道声音将我拉回现实,低头一看墨水竟晕脏了一旁放着的几页纸张。

      “殿下恕罪!”

      我急忙低下头跪在地上,手心不自觉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起来吧,不必如此惊慌。”

      我缓缓抬头,只见面前之人坐在书案旁,目光深邃,却并未流露出责备之意。

      “你叫什么名字?”

      “奴叫张茗玉。”昔日的承平公主早就死了,她现在只是一个小小侍女,自然不能用原来的名字。

      “为何流落至此?”

      他这问题问得奇怪,我不知他究竟是指我做了他侍女,还是差点做了军妓。

      “奴本是业国人,因得罪了人,被充了军妓。如今能有幸做殿下的侍女已经是我三生修来的造化,算不得流落。”

      我早已放下公主架子,如今为了活命更是用力讨好这羧国太子。

      他书写的手一顿,随后轻轻开口。

      “先下去吧,唤魏风前来我有事交代。”

      只这一句,也没再多问,便让我退下了。

      入了夜,我躺在小床上迟迟未能入睡。围帐后的空桑席尘似是已经睡了,一丝声响也无。

      贴身侍女都需要替主子守夜,我自然也不例外,于是睡在了外间,与他同处一帐。

      这军营位于羧国边境后方,离业国的都城東业国甚远,也许我这辈子都不能回去了。

      这世道女子艰难,我若是想复仇就必须抓住能利用的一切,这羧国太子就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我自知比不上旁人貌美,可这军中女子甚少,现在自己又占了先机做了他的贴身侍女,是以未必没有机会,只是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就这样怀着沉沉心事,我缓缓陷入了梦乡。

      “母妃…”

      围帐后的男人不知何时悄然睁开了双眼,神情莫名。不知是被女子的呓语惊醒,还是一直未眠。

      明月高悬,心事难凉,夜色沉沉思绪长。独坐幽窗,忆往昔,情深似海难丈量…

      就这样,我成了空桑席尘的侍女,每日伺候他在军中的起居。

      业国与羧国之间的战事越来越焦灼,太子整日整日地都呆在前线,我其实并不经常看见他。只偶尔对方会回到营地让我给他做些沏沏茶,又或者研墨之类的小事,其余大部分时间我都自己一个人在营地待着。

      因着我是太子侍女,军中无人敢冒犯我,是以日子倒也还算自在。

      有时也会有一些羧国士兵请我帮忙缝补衣物,这种与人交好的机会我自是应了,不过也央求他们私下教我些拳脚功夫,只借口说想用来防身。

      我永远都记得自己曾经的软弱,也永远忘不了那夜的屈辱。

      “你这妮子根基太差了,若是想学好武功就不能急于求成。不过本将见你诚心想学,那就先扎马步吧,若是连这个都坚持不下来,那你也不用学了。”

      我听了魏将军的话,日日苦练不辍。从摇摇晃晃到稳如磐石,从汗如雨下到面色平静,足足用了一个月。

      见我竟然坚持了下来,魏将军也收起了往日的轻蔑,对我的教导更是上了心。

      空桑席尘早就知道我在学武,倒也没说什么。不过他一向是这样淡漠,甚少显露自己的情绪。

      到他身边伺候这几个月来我依然没摸透他的脾性。也是,一国太子,怎么可能轻易就让人洞察了心思。

      只是学武虽有用,但终究有限。

      权势的力量只需稍微显露一点就可将一个武功高手压得动弹不得。

      正当我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时,围帐后的人突然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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