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振河山》微光晒不黑

26、辞行

　　赵浅浅却还是一副不信的样子，张望了眼四周，问：“话说我来了这么久，怎么一直都不见你的这位驸马爷？”

　　姜玥瑶道：“驸马最近勤学刻苦得狠，别说你了，连我也见不到人。”

　　这话，姜玥瑶倒是没撒谎。自从那日毒发后，她就经常见不到宁柳人影了，还以为是宁柳知道了什么。倒不是她不相信宁柳，只是她身中蛊毒的事还是少些人知道得好。

　　只不过姜玥瑶去找了人，才发现宁柳一直在跟着修启学习药理知识。宁柳给她的解释是希望能学习怎么调理好公主的身体。
　　她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不过既然宁柳的出发点是为了她，她也没说什么。而且待在修启身边，宋寒云就算派人想对宁柳动手，也没那么容易了。

　　只不过姜玥瑶不知道的是，宁柳跟着修启，一半是主动，一半是被胁迫的。
　　那日知道穆巫嘉来了公主府的，除了思洛被警告不准说出去，宁柳自然也没有被落下。先开始修启让她保密这事的时候，她是不同意的，但是修启威胁她要是把这事说了出去，他就不会再给公主治疗失眠的病了。
　　宁柳便也只能一同瞒着，但其实相较于穆巫嘉来公主府一事，她更担心的是穆巫嘉把自己不是真驸马的事说出去。但是不管怎么样，她都是瞒了公主，难得心虚，便求着修启教她些能助眠调理身体的方子，弥补心中的愧疚。

　　“学习？谁？穆文业？”赵浅浅回忆了一下穆文业在学堂里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有些不可置信。

　　姜玥瑶想了个措辞，解释道：“许是成了婚后，就沉稳了。”

　　赵浅浅瞧了眼面带幸福笑容的姜玥瑶，道：“我看不仅是穆文业变了，连你也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她调侃道：“这就是爱情吗？”

　　姜玥瑶笑得羞涩，“浅浅，你又打趣我。”

　　见状，赵浅浅又笑了几声。
　　“好了，”她站起身来，道：“看你现在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若是老头一直见不到人，兴许以为我又跑了呢。”

　　姜玥瑶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满头的珠钗，点缀着细碎的光斑，摇摇晃晃。
　　她突然喊道：“浅浅，你还是适合高扎马尾的样子。”

　　赵浅浅停下，转头，露出皓白的牙齿，笑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

　　赵府。

　　赵望飞正在大厅里不停地踱步，时不时地还看向门外。
　　直到有小厮跑进堂内，喊道：“老爷，二小姐回来了。”

　　赵望飞才松了口气，但又差点被赵浅浅进来后说的第一句话给气着。

　　“爹，在这等了多久了？您莫不是又怕我跑了吧？”

　　“谁知道你去了那么久？”赵望飞道：“还不是因为你有前科。”

　　对于这个野惯了的二女儿，他也是头疼。早知一开始就不该顺着她的意，让她待在她外祖身边了。整日混在男人堆里，像什么样。因为这个，即使她是赵望飞的女儿，也没有哪个门第相当的小子愿意娶她。
　　他好不容易将人从北疆带了回来，结果赵浅浅还是三天两头地往外面溜，害得他总是在到处找人。

　　赵望飞看着靠在椅背上的赵浅浅，问：“浅浅啊，你今日去找长公主，有没有什么感想呀？”

　　“能有什么感想？”

　　赵望飞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看着长公主过得幸福美满，就没生出一点想成亲的想法？”

　　赵浅浅坚定地吐出两字，“不想。”
　　她就说老头子怎么一反常态，同意她去找阿瑶呢？要知道从前他可是最不赞同她和阿瑶玩了，原来打得是这个主意。

　　“你怎么那么倔呢？”赵望飞气得跺了一下脚，“赵浅浅，你知道京城的人怎么说你的吗？”
　　不知廉耻，厮混......
　　似是觉得那些话太刺耳，赵望飞并没有说出口。

　　“他们爱说让他们说去，又不会掉我一块肉。”赵浅浅的心态倒是很好。

　　“你说说你，你姐姐的孩子都会跑了，你连个婚约都没有。”赵望飞似是说到痛处，语气悲怆，“你这样，百年后，我怎么向你母亲交代。”

　　赵浅浅扶额。
　　又这样？说不过她，就搬出娘来。娘要是在世，才不会像爹一样拦着她呢。

　　她这样想着，也这样说了。

　　这下是真的把赵望飞给气得不轻，“你，你...”他喊道：“来人，把二小姐带回房中，年前不许放她出来。”

　　看着赵浅浅非常配合，一副习惯了的模样。赵望飞感觉更气了，于是又道：“还有把小姐头上的东西都给拆了，戴那么一堆东西，花里胡哨的，不怕别人笑话吗？”

　　赵浅浅闻言，脚步一顿，抬眼瞧了眼湛蓝的天幕，恰有一只孤雁掠过，追赶同伴去了。

　　*

　　送走了赵浅浅，姜玥瑶便去沐浴换了身衣裳。
　　小憩了一会儿，她便捧着本《塞外逸志录》，看得津津有味。

　　公主府今日倒是热闹，侍女又来通传道：“公主，刘娘子求见。”

　　姜玥瑶的眼睛没从书上移开，嘴上道：“ 带她进来吧。”

　　刘娘子这次是带着女儿一道来的。

　　陈妞妞学着娘亲的模样，也给姜玥瑶行了个礼。
　　“陈妞妞给公主请安。”

　　等听到这位公主叫她们起来时，看到容貌昳丽，连发丝都带着光晕的姜玥瑶，眼里闪过惊艳。

　　这就是公主吗？好美呀！

　　姜玥瑶放下书，对上了那双泛着星星的眼睛，嘴角不自觉上扬。

　　笑起来更好看了！

　　似是知道陈妞妞的心里在想什么，姜玥瑶指了指桌上的零嘴，问道：“吃吗？”

　　陈妞妞犹豫了片刻，抿了抿嘴唇，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娘亲说了我在换牙，不能吃糖。”

　　姜玥瑶轻笑一声。

　　小姑娘还挺有原则。
　　她这个年纪的时候，看到糖可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若不是母妃砍断了她所有能接触到糖的途径，她现在可就要犯牙疼了。

　　姜玥瑶问道：“刘娘子，此次前来是何事？”

　　刘清心看着这个小插曲，心中有了盘算。
　　她回道：“公主，民妇是来向您辞行的。”

　　穆将军既然已经洗脱了罪名，她的夫君陈良自然也不是畏罪自杀。只是当下只能证明陈良无罪，但他为何会自杀一事还在调查中。

　　姜玥瑶看了她一眼，问道：“那你之后是什么打算？”

　　刘清心道：“我打算回边关去，我和夫君的家还在那里。”

　　“你想要去调查你夫君的死？过了这么久，该有的证据恐怕早就被销毁了。”

　　刘清心苦笑道：“但也得去试试，不能总靠着别人。况且我也熟悉了那边。”

　　姜玥瑶抬头看了眼正艳的梅树道：“眼下快到年关了，边境怕是不太平。”

　　“我知道，往年这时候医馆也是最忙的时候，我得回去帮忙。”

　　“既如此，本宫会派人送你回去的。”姜玥瑶见她执着，便也不再劝什么。

　　刘清心又看了眼乖乖站在一旁的女儿，眼中划过一丝挣扎，最终还是道：“公主，民妇此次前来，还有一事要求您。”

　　姜玥瑶看到她眼中的不舍，似是明白了什么，“你想要把女儿留在京中？”

　　刘清心道：“是。”

　　陈妞妞听着这话，抬头看了眼娘亲，但她也只是看着，没有哭闹。
　　娘亲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边关终究是不安全，我回去是能帮上忙，但妞妞还小。”刘清心摸了摸女儿的发髻，“若是可以，民妇恳请公主能给妞妞在府内安排个事做。等来年安稳了，我再来接她。”

　　这到不是什么大事，姜玥瑶看了眼陈妞妞，问：“只是她愿意留在京中吗？”

　　刘清心见姜玥瑶不反对，便蹲下来同女儿柔声道：“妞妞，娘亲之前同你说可能要与你分别一段时日。”她理了理女儿的衣裳,“就是现在了。妞妞，你愿意先待在公主府中，然后等娘亲来接你吗？”

　　陈妞妞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刘清心，眨巴了几下眼睛，似是要忍住泪。
　　她舍不得娘亲，可是她也知道娘亲不容易，她不能拖后腿。她要乖乖的，待在这里，等娘亲回来。

　　于是她猛地抱住了刘清心，良久，她才松开来了，仰着脑袋，笑着点头道：“娘亲，我愿意的，妞妞会乖乖在京城等娘回来的。”然后她又对着姜玥瑶，鞠了一躬，“公主殿下，妞妞很能干的，也很勤快，还请公主留下妞妞。”

　　姜玥瑶看着这一幕，轻叹一声，喊她起来，问道：“可会读书？”

　　陈妞妞点了点脑袋，“爹爹教过我识字的，会读一些书。”

　　“我不缺丫环了，不过你既然认得字，那就帮忙整理书房吧。”姜玥瑶道：“你若是感兴趣，书房里的书都可以看，若是有不懂的，也可来问本宫。”

　　陈妞妞闻言，眼睛瞬及一亮。

　　这世道，女子读书本就困难，更别提平民家的了。若不是陈良有点学识，能教女儿，陈妞妞也只能做个大字不识的女子了。

　　爹爹去世后，陈妞妞以为自己再也没有读书的机会了。没想到公主竟然允许她去书房看书。巨大的喜悦冲上她小小的脑袋，连分别的不舍都淡去了些，激动得愣在了原地。

　　刘清心知道女儿喜欢读书。
　　从前，陈良去前线后，陈妞妞就会捧着父亲留给他的书，一遍遍地翻着，翻到书都皱巴巴了，然后还等着陈良给她带新书回来。
　　所以听到女儿能继续读书，她拉着愣在原地的陈妞妞，跪下，磕了几个头，道：“多谢公主殿下，多谢公主殿下。”

　　姜玥瑶应了这声谢，又从身上摘了枚玉佩，递了过去，“刘娘子，若是你以后遇到什么麻烦，拿着这个去找一个叫杨武的人，他会帮你的。”

　　“谢公主。”刘清心接过玉佩，小心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