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家酒馆等郎君》山风轻

6、河里捞起死人

　　每日上午李满福都会悄悄看看酒的发酵情况，昨日立夏，这时节通常三到四日即可出酒，他做的酒第五日方才出来，初闻清冽，可后一日再闻已经开始发酸了。

　　李满福双眼含泪看着自己的双手“我这双手真的不能再做酒了吗？”
　　夜里他悄悄把酒糟倒去院子外，第二日张齐早起收拾院子时闻到了酒糟的味道，一路寻过去，看见地上的酒糟，闻着空气里淡淡的酸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幽幽叹了口气“唉！老爷啊！”

　　推着摊车走在路上，张齐把这件事告诉了李宛之。
　　张齐“小姐，老爷这是心病啊。”
　　李宛之“是啊。”
　　张齐“也不知多久能好。”
　　李宛之“不管多久，我都会坚持下去，在他好之前我要撑好这个家。”

　　到东大街，蒋大姐已经支好了摊子，等李宛之几人摆好摊，她从地上拿起一筐青菜递过来“宛之妹子，这是我家自己种的，送给你吃。”

　　李宛之接过来“蒋大姐，这多不好意思，我给你钱吧。”
　　蒋大姐“不用，家里菜园多的是，吃不完也会烂。”
　　李宛之“那就谢谢蒋大姐了。”
　　蒋大姐“妹子客气了。”

　　沈三刚从东京过来，正无事在街上闲逛，看见李宛之的酒摊，脚尖一转走了过来。

　　他伸手拿了一坛酒，打开坛口一闻“嗯！这酒不错，”抬头看着李宛之问“小娘子的酒怎么卖呀？”

　　李宛之观眼前之人，衣着虽不算华贵但也不是普通人能穿的起的，再观他气度，猜想此人应是喝过好酒的人，被这样的顾客评价酒好，李宛之心里很高兴，她笑着答道“三十文。”

　　沈三“三十文？现在粮价可不低呀，小娘子能挣到钱吗？”
　　李宛之略带无奈的笑笑“小摊利薄，不如酒肆能卖出高价。”

　　沈三“小娘子看着年岁不大，为何会出来卖酒？”
　　李宛之“家里遭了难，这才出此下策。”
　　沈三“哦，这样啊，无事，本朝不限制女子从商，能自食其力值得肯定。”
　　李宛之一服“谢过郎君。”
　　沈三“给我来两坛酒。”

　　张齐立即绑好两坛酒递过去，沈三拿了两坛酒，扔下一个钱袋就走了，李宛之拿起来一数足有一百二十文，她拿着多给的六十文追了出去。
　　李宛之快跑追上沈三“郎君，你给多了。”
　　沈三停下步子“不多，你的酒值这个价。”

　　李宛之“可我不能多收你的钱。”
　　沈三“拿着吧，多的就当小费。”
　　李宛之“不行，我不能要。”
　　沈三看着她“嘿！你这姑娘有点轴啊！那就算我下次的酒钱吧。”
　　李宛之“好吧，那你一定要再来拿酒。”
　　沈三“知道了，”边说边转身走了。

　　回到县衙，沈三坐在小吏房喝酒，沈二走过来拍了拍桌面道“注意点，去花厅喝。”

　　沈三吞了嘴里的酒说“走到花厅都喝完了，还有一坛你要不要。”
　　沈二“我可不敢喝，要是被主子看见，又要挨罚。”

　　沈三咕咚两口喝完最后的酒，打了一个嗝说“这才多少酒，喝了照样干活。”
　　一个衙差走过来拱手道“沈县尉，大人找你。”

　　沈三挑眉“你领了县尉的差？”
　　沈二点头“嗯，怎么了？”
　　沈三撇撇嘴“我想当县尉的。”
　　沈二笑起来“你还是好好当你的仵作吧！”

　　沈二疾步走到一堂“主子”，沈卓指了指左侧吏房“里面是新招进来的人，你带着训练一下，按能力安排进不同的班房”
　　沈二“是”

　　突然有衙差进来通报“大人，门口有人报案，说是在河边发现了一具尸体。”
　　沈卓“把人带进来。”
　　沈卓抬步往甬道走去，沈一跟在他身后。

　　衙差“大人就是这个人报的案。”
　　沈卓“说说你是怎么发现尸体的？”

　　渔民“大人，草民是个打鱼的，那尸体是我今天在河里下网的时候捞上来的，我还以为是一大网鱼，高兴的不行，谁知道拉上船一看居然是个死人，把我吓的差点没从船上掉下去。”

　　沈卓“尸体现在在哪？”
　　渔民“还在我船上，我不敢动他。”
　　沈卓“沈一你叫上沈三，再带两个人，我们一起去看看。”

　　沈一很快把沈三找了过来，沈三没想到这么快就会用到自己，嘴里的酒味还浓，说话都不敢张嘴。
　　沈卓一下就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冷冷的说了一句“等验完尸，自己去领罚。”
　　沈三的脸一下耷拉下去“是主子。”

　　一行人到了河边，就见岸边靠着一艘渔船，渔船上的渔网里网着一具男尸。

　　那男尸穿着一身普通的粗布衣服，看样子约莫五十来岁，眼睛大睁、嘴巴大张着，看着确实有点吓人。
　　沈卓吩咐衙差“把尸体搬到岸上来。”

　　两个衙差忍着恶心把人搬到河岸上，沈三戴上羊肠手套，走过去蹲下，先检查了一遍眼耳口鼻，按了按死者的肚子，又检查了手指缝隙，死者的鞋子掉了一只，他脱下死者的鞋子，左右对比看了看转头对沈卓说“大人，此人不是淹死的，眼耳口鼻没有水流出来，尸体虽然发涨，肚子里却没有水，手指甲里也没有挣扎后的泥沙，足底发白却未起皱，这些都可以说明他在落水前已经死了。”
　　沈卓点点头“继续验。”

　　沈三转动死者脑袋，发现他的后脑勺有一道斜着的像三角形的伤口，沈三从随身的箱子里拿出刀片，极小心的刮掉伤口周围的头发，伤口周围发黑，并且黑线像血管般向四周蔓延。

　　沈三把刀片放在地上，脱掉死者的衣物，死者的身体呈不正常的黄色，且肚子上、腰上、腿上的皮肤皆有大片是黑色的，黑色部分的皮肤细看是凹陷下去的。

　　沈三站起身说道“此人是被打死的，死亡时间在昨夜酉时至亥时之间，致命伤在头部，应是被人推倒或是按着头击打在某种尖锐物体上导致，身体上的黑色部分是被反复击打造成的伤害。所以，此人应是先被人殴打致死，然后才被扔进河里。”

　　沈卓问“沈一，今日衙门有没有人来报失踪的？”
　　沈一“没有主子。”

　　沈卓“你回去和沈二一起，多带几个人排查一下附近的几个村子，看看是否有失踪人口。”
　　沈一“是主子。”

　　沈卓看着两个衙差吩咐道“你们两个把人拖到义庄去。”
　　衙差齐声应“是大人。”

　　沈卓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两银子递给渔民“奖励你到衙门报案的，也算弥补你今天的损失。”
　　渔民推说不要，沈卓温和的说“你们打渔不易，家里还要生活，拿着吧。”
　　渔民一鞠躬“多谢大人”。
　　沈卓忙伸手去扶“客气了。”

　　沈三捡起刀片在河里洗净，再把手套洗净一起放进箱子里。

　　沈卓和沈一、沈三骑马先走了，两个衙差小心翼翼的把尸体搬到运东西的马车上，拿草席盖好，骑上马往义庄的方向去。

　　沈卓回到县衙，沈二正带着人在吏舍操练，这批新招进来的人，身体素质参差不齐，要练出来需要花一番功夫。

　　沈卓转头进了右边的小吏房，吏房的桌子上还有一坛酒，他顺手把酒拿走了，沈三瞪着眼想抢回来又不敢，沈一在旁边轻咳一声忍着笑。

　　沈卓扫了沈一一眼“忙你的去吧。”
　　沈一立即站直应声“是主子。”
　　沈一去吏舍叫上沈二，把那些正在操练的人也全叫上一起去排查失踪人口。

　　大半个时辰后就有人来报“大人，西鸡儿巷的刘老头昨夜出门收泔水到现在都没有回去，邻居对他的形容与死者很像，沈县尉已经带人去义庄认人了。”
　　沈卓“我知道了。”

　　义庄里，沈二揭开男尸面上的白布，邻居一下就认出来“没错，是他就是他，他怎么死了！平常他待人都很和善，从不与人争吵，更没有仇家。”
　　沈二“那他家里还有没有其他人？”
　　邻居“没有，他家里就剩他一个人了。”
　　沈二“他都是去哪收泔水？”

　　邻居“他多是去东大街的酒肆收泔水，昨夜酉时末，我关门的时候正看见他拖着泔水桶出门，今日早间没见他开门，我以为他昨日忙的晚没起来，结果到午时他都没有开门，你们就找过来了。”
　　沈二“好的，我知道了，多谢你跑这么一趟，帮我们认人。”

　　邻居“这有什么要谢的，我只希望能早点找到杀他的凶手。”
　　沈二“这是自然，我定会早点将凶手捉拿归案。”

　　出了义庄，那邻居坚持要自己回去先走了，沈二带着人去了东大街，询问每家酒肆的后厨收泔水的人是不是刘老头，昨夜几时来收的泔水。

　　云来酒肆后厨一个打杂的说了昨夜他看到的一幕“昨夜，我正在往泔水桶里倒剩菜，刘老头来倒泔水，我还帮他扶了一下桶。等我洗完手出来就听见有打斗的声音，小的好奇就伸出头去看了一眼，我见到…见到…”
　　沈二“见到什么？说？”

　　打杂的“我…我见到刘员外的侄子，就是…就是那个朱公子站在一边嘴里骂着什么，还让自己的仆从狠狠的打，不远的地方停着刘老头的泔水车，小的…小的怕沾上事，就赶紧回厨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