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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假薛贵被射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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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深靠在车边,看着苏七棠走进军校,大门缓缓关上,许久,他还没有离开。
他双手抱在胸前,看着自己呼出的雾气飘忽,时而似是她婀娜的背影,时而像是她微卷的发梢。
门吱呀一声又开了,他立即站直看过去,她把大氅解下递给他,蔡深接过大氅,抖开,披在她的肩上,“我开车,不冷,你穿着吧,改天我来取。”
苏七棠:“早点回去吧,还傻站在这里做什么?”
“好!”说完蔡深上了车,苏七棠看着他的车开走,抬脚刚跨过门槛,就见冯梦临背着手站在门廊里,黑着脸看着自己。
她边小跑着奔向他,边展开大氅,笑着问:“我的裙子好看吗?”
冯梦临阴森森地看了她一眼,苏七棠很是难得地看出了好赖脸,忙解释道:“这是借来的衣服,明天就还了,好看多看看吧,以后没得穿了。”
冯梦临仍旧木着脸,不置一词,挥开苏七棠拉着他小臂的手,擦过她的手背,冰得他一激灵。冯梦临抓起她的手腕,小爪子冻得青紫,眼里怒火更旺,拉着她快步往回走,“寒冬腊月就穿着条裙子跑一整天,这么晚才回,像话吗?”那个蔡深果然不是好东西!简直就是吃饱了撑的!
冯梦临一边生气,一边三两下除了她沾染了寒气的大氅,不由分说地扯过被子将她团团裹住。端了一杯热水,捂在她的手心里。
苏七棠笑眯眯地看着他忙前忙后,心道:“哪个粉丝享受过这种待遇啊,这可能是自己十几年如一日铁粉儿的回报,穿越这一趟,值了!”
事实证明,朝里有人,确实好办事!没过几天,蔡深就来告知,牢里的人下午就要被放出来了。
苏七棠将大氅和珍珠礼服都叠得整整齐齐,用包袱包了还给蔡深。
蔡深打开包袱取出大氅,在鼻下闻了闻,面带笑意地立即披在了自己身上。一边系着带子一边说:“礼服可是我亲手为你做的,当然就是你的了,还我作甚?我又穿不得!”
苏七棠惊得半晌合不拢嘴:“你做的?我可不信!”
“我们家做裁缝,都好几辈人了,到我这儿,我打死不想学,没办法,耳濡目染,那天你在我家看到的裁缝就是我堂哥,蔡重!他现在是我们家的大当家。”
“将军,我劝你还是放下屠刀拿剪刀吧!有这手艺,还给军阀卖命干吗?”苏七棠咂着嘴可惜道。
“手里一把剪刀能裁几件衣?天下的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靠裁缝是解决不了的。”蔡深虽然笑着说的话,苏七棠却听得钦佩。
“可是这衣服贵重,我还是付你钱比较好。”苏七棠不情不愿地掏出日渐消瘦的钱袋子。
蔡深打眼一扫,站起身,低声道:“假珠子不值钱,若你实在过意不去,就再让我来这里吃一年包子吧!”
“你负责买肉就行!”
蔡深在她头上拍了一下,“就会算计我,小气!我该去上课了,冯先生应该快下课了。下午让他陪你去使馆区接薛贵,不要自己去,记住了!”
玉如带着廖则瀚从走廊进来,与刚出房门的他们碰个正着,“深哥?你怎么在这?”
蔡深眸色一暗,自从晚宴后,这家伙每天赖着他问苏七棠住在哪里,他虽不肯告诉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找来了。
蔡深皮笑肉不笑道:“我是学校的□□,自然要来上课,倒是你怎么跑到这里来?朱铜没告诉你,这几天最好待在航校,不要乱跑吗?”
“实在是无聊,想出来走走!”廖则瀚话音未落,就见冯梦临走了过来。
蔡深一拱手,“冯先生下课了?我这就过去!”
冯梦临也抬手还礼,看向站在苏七棠身边的廖则瀚。
“感谢当日冯先生救命大恩,今日特来拜谢!”廖则瀚正儿八经地朝冯梦临深鞠了一躬。
苏七棠看着冯梦临的脸比寒风还要冷,没听见一样,怕得罪了这位小爷,忙解释道:“今天下午薛贵要被释放了,我们去接他,他是廖大帅的儿子,有他在,一切都能顺利些。”说完推着廖则瀚的后背就往外走。
正在扫地的薛宝一听马上跑过来,“我也去!”
廖则瀚随她并肩沿着走廊往外走。冯梦临恍然想起什么,在后面说道:“等等!我和你们一起吧!”
廖则瀚摆手拒绝道:“接个人而已,不用这么多人了,您有事就忙!我们去就成了!”
冯梦临没理会他,快走到苏七棠面前,说道:“玉如在郊外买了个庄子,正要修房,托我帮她找个建材行,我就顺路看看吧!”
苏七棠悄悄地看了一眼冯梦临,好像没有刚才那么不痛快了,但脸依然黑着。赶紧转身回房,给他拿上外套,又去他的箱笼里翻出一条棕色的围巾,挂在他的脖子上,“走吧!”
苏七棠很快就后悔让冯梦临跟着了。两个近190的大汉都黑着脸,一左一右,矮了一截的苏七棠要小跑着跟上大长腿的步伐,游荡在左青龙右白虎的中间,像一只慌张的小鸡仔。苏七棠感觉到路上的行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她把头垂得很低。
终于看到一家,苏七棠像看到了解脱的希望了似的,抬头问冯梦临,“玉如要修什么房子?”
“她托我在郊区买了一块地,有几间旧屋,她打算修缮好了开春过去住。以后在那边种种地,过日子。”
玉如想搬走?她都还没跟自己提过,已经买好了地了。她指着前面的商号说:“那里有一家建材行,你不要去看看吗?”
冯梦临目不斜视,继续往前大踏步地走,“要货比三家嘛,去前面看看!”
苏七棠暗自腹诽,货比三家?那你也得比啊!看也不看,怎么比啊?
廖则瀚笑说:“以前这条街上这样的建材行很多,现在却是大烟馆更多些,真是讽刺!”
苏七棠无奈,“廖大帅不是下了禁烟令了吗?为什么还有这么多烟馆?”
廖则瀚赧然道:“都是洋人,他们的生意,不受我们辖制。”
苏七棠停下脚步,想了想,难道佰金街那么多家烟馆背后的东家都是洋人?洋人想开烟馆,都不收管辖,为什么还搞套牌的把戏?想不通!
苏七棠紧着追他们二位的步伐,没留意路上一块薄冰,脚下突然一滑,仰面向后躺倒,被两个人同时伸出手,抓着胳膊给提溜起来。在路边陌生人的眼中就是,两个高个子的大汉,一左一右扯着一个瘦弱的鸡仔。他们两个还浑然不觉得丢脸,像斗鸡一样,盯着对方不动。苏七棠把脸藏进衣领,咬着牙,低声道:“放开!”
苏七棠用力挣开他们的手,到最前面去了。
廖则瀚追了上去,“我明天有一次飞行培训,你想不想坐飞机?”
苏七棠抬头龇牙笑道:“我还想多活几年!”她以前坐飞机出差、旅游不是什么新鲜事。再说民国时期飞机的安全性,她还是怀疑的。还是不要拿自己小命开玩笑吧。
“我的驾驶技术很好的,很多人求我,我还不要带呢!”廖则瀚自信地说。
苏七棠猛地站住脚步,“快去满足那‘很多人’的强烈愿望吧,就当下这飞机质量和飞行技术,她们试过一次,保证下次不会再来求了。”
廖则瀚听了,笑得俊朗的眉眼弯弯,念叨着苏七棠的名字,心想,真是一个特别的人。
前面又一家建材店,苏七棠回头看冯梦临不远不近地走在后面,她看了一眼面带微笑走在身边的廖则瀚,再看冯梦临形单影只,背着手走在后面,忽然心生不忍。苏七棠回头对廖则瀚笑笑,“你稍等我一下。”
苏七棠转身跑到冯梦临身边,挽住他的胳膊,冯梦临皱眉看了看她,竟然破天荒地没有拒绝,他看了一眼前面的廖则瀚,微微点了点头,表情中带着几分炫耀,随着苏七棠去了旁边的建材行。
苏七棠看了看时间,还不到中午呢,蔡深说下午才放人,还要等好几个小时。笑着对冯梦临说:“对面就是使馆区的街口了,我们就在那,等着薛贵出来,你呢,就乖乖地坐在这里等着,抬头就能望见对面,这里也不冷。”说完朝着里间喊道:“掌柜的!来客了!看茶!”
掌柜的匆忙从里间跑了出来,拍了拍身边的伙计的脑袋:“来客了都不知应一声。快看茶!”
她是害怕惹冯梦临不高兴,至于为啥他会不高兴,苏七棠也没弄明白,自从廖则瀚出现,他就一直沉着脸不说话。看到他笑了,这才放心地一蹦一跳出去。
冯梦临就坐在对着窗的位置,喝着茶,与掌柜说着话,眼睛一直看着街对面的苏七棠。廖则瀚不知道说了什么,她笑得前仰后合。
这画面仿佛在冯梦临的胸口撕开了一条缝儿,深冬的寒风从缝隙里直往心里钻,冷的他全身僵硬,手里的茶杯在碟子上直打战。
掌柜热情道:“今天虽然有太阳,但北风大,这外间因为多是木料不敢生火,先生若是冷可随在下去里间谈。”
冯梦临的眼睛依然盯着窗外,淡淡道:“不必了!”
一盏茶的工夫,使馆区出来了两个穿着深蓝色警服的人,押着一个头发蓬乱看不清面目,虚弱不堪的人,苏七棠和薛宝走上前搀扶。他们朝街对面的建材行走来。
两个戴着黑色礼帽的男人在街对面的茶水铺鬼鬼祟祟地盯着他们。
冯梦临猛地站起身,心道,不好,有人埋伏。他四下一看,随手抓起一块炉火砖冲了出去。
还未待冯梦临跑到近前,只见其中一个礼帽已经掏出怀里的枪,对着他们四个的方向瞄准。
冯梦临边跑,边对苏七棠喊道:“趴下!都趴下!”说着手里的炉火砖随即飞出,精准无误地打在了礼帽的手上,他手里的枪被砸得脱了手,掉到了地上。
廖则瀚听到冯梦临的喊声,一把将身后的苏七棠和薛宝护在了身后。
假薛贵被这一番变故吓得愣在原地,另一个礼帽男捡起地上的枪,只听一声枪响。冯梦临的心猛地一沉,他咬着牙,加快步伐,到了近前,从他身后凌空抬腿踹在了拿枪人的肩头,那两个人顾不得反抗,爬起来,一头钻进惊慌奔逃的人群,跑了!
冯梦临慢慢转身,吸了口深冬冰冷的空气,心都冷得缩紧成一团,他双手抓住蹲在地上的苏七棠,反复确认她身上没有伤,才闭了闭眼,缓了缓神,将她拉在身侧。
假薛贵倒在了血泊里,头部中枪,一枪毙命。
蔡深刚刚回到宅邸,就听密探来报,薛贵被射杀。他猛然站起,带翻了桌上的茶杯,刚烧开的水洒了他一身,也顾不得,急忙赶去军校。
苏七棠今天要去接薛贵的。“还有没有其他人员伤亡?”
密探看着惊惶失措的少将,想了想,又补充道:“随行的人都安全,廖少帅在场,他们顾及他的安危,只杀了薛贵就撤了。”
蔡深朝密探屁股上踹了一脚,被他下意识地躲过,“好你个齐十分啊!你还敢躲啊?不能一次把话说完,吓得我心都不跳了!”
齐十分看着蔡深还冒着热气的腿,小心翼翼地问:“这水看着挺热的啊?您这腿是练成铁皮神功了吗?不觉得烫吗?”他叹服地点点头,蔡深果然是铁骨铮铮的汉子!
蔡深揪起热气腾腾的裤子,吹着气,吼道:“快去找点烫伤药来啊!”
蔡深无奈地摇摇头。线索断了,证人也没了。薛贵案无从查起了。顾忌廖则瀚,敢在使馆区门口杀人,不必说,背后牵扯的人也呼之欲出了,只可惜没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