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布朗的实践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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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乞丐名字叫薛宝，薛宝原本生活在一个还算富足的家庭，家里世代经营着粮油铺，价格公道，童叟无欺，生意也胜过其他家。
清末，好几个省份闹灾荒，京城里正在闹革命，灾民无人问津。薛宝他爹将店里屯的米拿出来以极低的价格出售，短时间内虽打压了米价，却损害了其他商铺的利益。有一天，官差来把他爹带走了，说是有灾民将其告到官府，说他们家卖的发霉的米吃死了人，闹出了人命案。他爹被抓后杳无音信，他娘四处托人打听，也不知道他爹关押在何处。他娘把家里的钱都凑了出来，四处打点，也没见他爹被放出来。直到半年后，警署差人送信来说判了处斩了。他娘听后一病不起，不久就撒手而去。铺子也被查封，薛宝流落街头。
冯梦临跟看门的秦老说了薛宝的身世，秦老可怜他小小年纪，无家可归。秦老没有亲人，就让薛宝跟他一起住在门房。薛宝满眼泪花，给秦老和冯梦临连连磕头：“我以后一定会报答的！”秦老微笑着扶起薛宝，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孩子，好好活着，”
薛宝有了落脚的地方，玉如把他的衣服好生浆洗缝补了一番。第二日苏七棠起来时，见薛宝正卖力地打扫着院子里的积雪。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身上，一束束光芒如同希望的手，轻抚着他瘦弱的身躯。肤色黑了些，但掩不住那双灵动的眼神。
苏七棠吃了一惊，“这么一收拾完全认不出了嘛！小帅哥一枚啊！”她用手摸了摸薛宝的刚刚剪短的头发，头茬还有些扎手。
薛宝害羞地笑笑，“玉如姐给我剪的。”少年一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让看着的人感觉到暖洋洋的，可爱极了。
苏七棠手臂一伸，搭在薛宝瘦削的肩膀上，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薛宝不大的眼睛瞪得溜圆，连连点头。
苏七棠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他，笑着嘱咐：“就按这个图样找，知道了吗？”
薛宝接过图纸一看，画得跟昨天洋人给怀表一模一样。他眼神闪烁，忽然明白了她的用意，开心地笑着点了点头。
苏七棠扶着下巴，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一身的补丁，行头不行！片刻后，薛宝换了一套苏七棠的西装，出门去了。
冯梦临背着手从连廊走到槐树下，叹道：“又要惹什么事啊！”
苏七棠笑笑，“冯梦临！你要去上课了？下午的课有几节啊？”
冯梦临左右看了看，学生陆续从身边经过，有人投来疑惑的目光，看是谁敢叫冯教官的大名。
冯梦临手指点在她的脑门上，用力往后一推，低声道：“说了多少次了，叫舅舅！”
苏七棠撇撇嘴，不理会他。她在苏家第一次睁开眼睛时就没有亲娘，哪来的什么舅舅？冯梦临就爱充长辈。
“下午几点回来？我跟玉如给你做饭？”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等着冯梦临的回答。
冯梦临无奈地摇摇头，语气冷硬：“五点了吧！你们饿了，就先吃，不必等我！”说完，就朝后院的演武场走去。
苏七棠可怜兮兮地朝他的背影大声道：“冯梦临！早点回来！”
看到他俊逸的背影一震，计谋得逞！苏七棠捂嘴偷笑，溜回了宿舍。
下午出门，走到使馆区胡同才想起来，对了！没有布朗的怀表自己进不去啊！她在使馆区的街口转来转去，远远看着，守卫都是印度人，长得都差不多，分不清是不是昨天那个。苏七棠若无其事地靠近，几个外国人从黄包车上下来，她便跟在他们身后，想趁守卫不注意混进去。苏七棠拉低帽檐，低着头往前走，忽然头上被什么东西顶住。抬头一看，印度守卫正用长杆的枪口顶着她的头。她只好慢慢地退了出去。
抬起手表一看，已经过了与布朗约好的时间，她在使馆区巷弄外来回踱着步，正不知如何是好，只见布朗从里面出来了。
“真是对不住，我迟到了！我怀表忘记带了！”苏七棠解释道。
“我以为你不来了！不过幸好你来了！”布朗高兴地请苏七棠进去。
路过刚刚用枪指着自己的印度守卫时，苏七棠故意凑到近前，用英语道：“记住我的脸，明天我还会来！”
印度守卫的皮靴用力一跺，绷着脸，抬手敬了个礼！
苏七棠没有教材，但是学语言嘛自然就是要多用，她问道：“你对什么感兴趣？比如说我对吃感兴趣，你呢？”
布朗想了想：“我喜欢收集！收集很多没见过的好玩的东西。”
苏七棠环顾一下房间，确实被各种各样的东西摆的满满当当，桌上竟然还有一个糖画插在花瓶里。估计把他收集的这些物品都学会叫什么就得个把月了。
苏七棠指着瓶子里的凤凰糖画，问：“这是你买的？买了不吃，天气热了，它会化掉的！”
布朗腼腆地笑笑，“这是我在京城的天桥遇到的一位艺术家，他的作品！”
苏七棠纳闷，卖糖画的什么时候都能称艺术家了？“你多少钱买的？”
布朗伸出五根手指，苏七棠点点头，“嗯！五个铜板都能买五个！果然被宰了！”
布朗摇摇头，“是五块大洋！”
苏七棠眼睛都快跳出眼眶了，“你傻啊！”觉得自己失言，马上捂住嘴，“你想想，你给我10块大洋，可以换来30天的一对一定制教育。你这5块大洋，你说值当不值当？”
布朗自信地摇头，“这是难得一见的艺术品！”
苏七棠懒得再跟老外掰扯，指着他高挺的大鼻子，警告他，“下次再买什么东西，把钱给我！我给你买！”这么赚钱的生意，可比当中文老师强！
苏七棠撕下一块小纸条，写上“糖画”、“tanghua”，毫不留情地一巴掌贴在五块大洋身价的“糖凤”身上。
布朗饶有兴致地先用英语给苏七棠介绍东西的有趣的来历，苏七棠再告诉他这个东西中文怎么说。苏七棠用小纸条标明每样物品的中文名称，再标上拼音，贴在相应的物品上，以便布朗复习用。苏七棠带着布朗玩游戏，她来说物品，让布朗找出它。布朗很喜欢以这样的方式学习中文。
薛宝也没闲着，按照苏七棠的吩咐，他带着怀表图纸去了佰金街所有的当铺，挨家询问这个怀表有没有货。连着十来天，都没有肯定的答复。
终于有一天，苏七棠刚要出门去使馆区时，薛宝一脸兴奋地回到小院，手里拿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家当铺的地址。他告诉苏七棠，那里的老板说有这样的怀表了。
苏七棠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大鱼上钩了。
苏七棠先去了使馆区，下课后，她拽上布朗，一起来到佰金街的康福泰。
“这里是什么地方？”布朗疑惑地看着苏七棠。
苏七棠淡定地道：“今天免费给你加一节实践课。认真地学，下次再有这种课就要额外收钱了啊！”
进了店，薛宝直接叫来掌柜。拿出了上次的当票，要赎回怀表。
胖掌柜一眼便认出了苏七棠，脸上堆满了笑容。大冷的天，额头上沁出的汗珠暴露了他的心虚不安。胖掌柜支吾着，不停地擦着汗。
苏七棠见他迟迟不肯拿出怀表，就拉了凳子，坐在桌边静静地看着他。有金发碧眼的洋人光顾，周围的人也都好奇地围了过来。
胖掌柜吞了吞口水，脸色铁青，低眉将苏七棠拉到门口，小声道：“苏少爷，真对不住，这表，它丢了！您看，这表多少钱？”
苏七棠嘴角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丢了？哎呀！那可不好办了！这可是这位洋大人的东西，多少钱合适，我也说不好。”说着苏七棠往布朗的脸上扫了一眼，微微点点头，暗暗地朝他瞪了瞪眼睛，示意他按照他的台词说，布朗犹豫地用蹩脚的中文说道：“是你丢了我的表？”
胖掌柜一听，腿都软了，“洋大人！您别动怒！我正在找！”
苏七棠慢悠悠地说：“老板生意这么火爆，要不要请洋警察来帮你找找怀表啊？”
胖掌柜连忙摆手，“不用不用！50块大洋！”说着让伙计从账上取出钱来，装在一个布袋里拿了过来。
苏七棠微微一笑，接过布袋，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她无奈地看向掌柜，淡淡地说：“生意人，诚信为本。不怕实话告诉你，这块表大有来头，举国只有两块，一块是手表，在末代皇帝手里；另一块做成了怀表，在这位布朗大人的手里。现在我让你说，50块可以不可以？”
掌柜无奈，只好一咬牙，又叫人拿了50块大洋放在桌上，脸色苍白，嘴唇颤抖着说：“苏少爷，我确实是不知道这块表的价值，我错了，我再给您加五十，只求您、求洋大人高抬贵手。”
苏七棠淡淡地看着他，“是不知道这块表的价值？还是不知道我还能如期来赎当啊？还是不知道自己偷偷卖的是洋大人的东西啊？”
胖掌柜再撑不住，哭丧着脸，膝头一软，就跪下去。
薛宝一把抱住他，苏七棠幽幽道：“500块大洋！这事就算了。不然我就去找洋警察处理此事。”
胖掌柜无奈地叹了口气！认了！知道是自己掉了这小子的套儿了。只能怪自己贪财。以前在他们当铺当东西的人，都是些大烟鬼。当出来的东西，少有往回赎的。一般是死当，拿钱多些。
当时，这苏少爷当的是活当，当期三十天。这几日听说有个财主要高价收怀表，价格高，就是要得急。
他一想，活当的日期还没到，也不敢动手。
又过了几日，相熟的当铺说再没有货，财主就跑了。胖掌柜动了心。那押表的人说第二日就来取，连着十几日还没人来，在哪吃了枪子儿死了也说不定。赶忙派个伙计去个偏僻的小当铺里打听，没想到对方出价果然高。他怕错失机会，就把表卖了。不承想，就在活当到期的最后一天，这人就来赎当了。玩了一辈子鹰，却被这小子给啄了眼。
薛宝接过沉甸甸的大洋，面上毫无表情，三个人一直走到小巷口，薛宝和苏七棠才高兴地笑起来。薛宝笑着说：“少爷，我从来没一次看到过这么多的钱。”
苏七棠拍了拍薛宝的肩膀，低声笑道：“这不过是小意思，以后跟着我，咱们会有更多。”
布朗有些不解，“可是我的表不止这个价钱！你们这是亏了啊！怎么像占了便宜？”
苏七棠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布朗去了薛宝说的那个当铺。当铺的老板见他们进来，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
苏七棠把怀表的图纸拿了出来，“听说你们有这个？”
当铺老板接过图纸，仔细端详了一番，点了点头，脸色略显复杂，“这表稀罕，不过这价钱……”
苏七棠不等他说完，“你出个价吧！”
老板略一沉吟，出价100块大洋。
苏七棠在屋里冲着门外喊道：“布朗大人！你被偷的怀表在这里！”
布朗听到暗号，立即走进来，眼睛转了几圈，想着自己的台词，艰难地说道：“不必经官，还表不杀！”
苏七棠微微一笑，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转头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对老板说：“不瞒你说，这块怀表是有人在康福泰偷了这位洋大人的，康福泰的掌柜也赔了钱，洋大人不想经官把事闹大。你收的价格我一清二楚，同是中国人，我也不想让你亏，给你几分钟考虑一下，重新报个价，是想保本，还是血本无归，你自己看着办。”说着苏七棠就要出去等，那老板忙从柜台里拿了怀表追了出来，他在这行许多年，他知道这块表，即使是洋人也少有人买得起的。但是有人连续几天都在寻，恰好那天康福泰的伙计拿来典当，他财迷心窍就收了。平时，康福泰的伙计也会拿东西来典当，有些是客人的，因为外面的当铺给的价格比康福泰自己的当铺给的高些。有些是康福泰掌柜偷了东家当铺里的东西偷偷卖。正巧最近经常有人出高价买这样式的怀表，便以60块大洋的价格收了下来。
苏七棠接过怀表，给他留了60块大洋，老板暗自庆幸，没吃亏就好！
薛宝在一旁看着，心中暗自佩服苏七棠的精明。
苏七棠出了当铺，他们找了一家不错的饭馆，三个人坐在一起，布朗用汉语不太流利地问：“我迷糊了！这是什么事情？”
苏七棠笑笑：“这是今天实践课的主题，叫‘敲诈勒索’！”想了想好像不对，“应该叫‘借鸡生蛋’！”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布朗的实践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