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祇还魂［无限］》犹闻骨香

2、击鼓传

　　九点钟方向，传来颤抖结巴的声音：“疯……疯……。”

　　可能他是想说“疯子”吧，梵子湮想，还好他及时捂了嘴——因为系统提示音又响，【触发关键信息：疯子】。

　　小艾似乎没有听见，继续在张非尸体上捣鼓。

　　光源，疯子，味道与血相似的食物。

　　小游戏，安置内脏——皮 。

　　游戏和人皮有关，梵子湮有种直觉，那盘菜必须被找出来。

　　梵子湮强忍着恶心，做出在他人看来极其奇怪的事——在潮湿恶臭的环境下，忽视掉面前餐盘里的可怖内脏，吃起面前的食物。

　　不，应该不是只有他，对面那位男性几乎同一时间，也开始了这种试探。

　　明明是最该被恶心到的两个人。

　　梵子湮甚至有点感谢这种恶心找上了他，让他有思绪和可能去望叶知秋。

　　——尽管肉可能不太干净，但至少能活下去，那也就能吐个完全。

　　找到了。是正中间的那份牛排，因为没有刀，梵子湮两次都只吃了一旁的西蓝花，却也还是能被腥味包裹住整个口腔。

　　带血的牛排。

　　什么血？牛排吗？

　　“终于完成了，嘻嘻。”小艾站起身，一米四的小女孩拖着目测近两百斤的大块头回到座位。

　　“现在他的肚子能发出十分悦耳的声音呢。"小艾将尸体靠在桌上。

　　张非的尸体从腰处弯折，受重力影响，贴合在桌面上。

　　显而易见，他的脊柱已经没了。身体直直地躺在那儿，脚却仍旧站在地上。

　　小艾拍拍张非的肚子，“哥哥，你能看见他的眼珠吗？送给你好不好？”

　　张非的肚子居然真的发出了闷闷的声响。

　　“啊……”小艾忽然失声大叫，猛地按住张非大睁的双眼，“差点怠慢了客人，多谢哥哥提醒我。”

　　梵子湮分明看见，桌子那头人影板正，毫无动静。

　　“今晚我们一起玩击鼓传花的游戏吧~我来击鼓，停下之后，我传出的刀在谁那儿，谁就负责帮助我的哥哥切肉吧，嘻嘻。”

　　梵子湮在进入这个世界后，总感觉除了自己，其余人存在感都太低了，像是没有语言和行动的NPC。

　　但当小艾说完“击鼓传刀”后，几乎是一瞬间，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在他眼里，这并不是如释重负的叹息，更像是知道自己身边还有同类的庆幸。

　　【激活支线任务2：完美完成击鼓传刀游戏，奖励积分：5】

　　梵子湮微微皱眉。

　　“难怪一开始进来的时候手里只有叉子呢，"梵子湮听见刻意压低的女性声音，好像是从他左边传来：“所以进来时，就注定会先死一个人吗？”

　　是在问自己吗？梵子湮不知道该不该回答，但警惕地先去看一眼小艾——她没有对女人的话产生任何情绪波动，还是自娱自乐地拍着“鼓”。

　　女人估计也在观察NPC的反应，一字一句说得极慢。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又放下心出声：“梵子湮，别人跟你说话，不回答是十分不礼貌的行为。”

　　梵子湮诧异半秒，不答反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刚刚支线任务一，系统弹出的奖励玩家第一个就是“梵子湮”，你坐在我旁边，当然知道第一个往嘴里喂东西的是你。”

　　女人出奇地冷静，将处在她身边的梵子湮稍稍安抚。

　　“张非应该不是玩家。”梵子湮回答前一个问题。

　　身旁的女人顿了一下：“怎么说?"

　　“他进来的时候身上还能带着自己的火机，但我的智脑却不见了。”

　　女人：“……智脑？”

　　不等梵子湮询问这有什么可疑惑的，小艾便开口了。

　　“各位客人准备好了吗？”小艾调皮地拖长尾音：“游戏要开始喽。”

　　那刀长得奇怪，反光处固定在锋刃一端，不随光影晃动。

　　“对了，提醒一下各位，”小艾说：“玩游戏也要讲礼貌哦。”

　　【激活小支线任务1：礼貌游戏，奖励积分：2】

　　小艾笑得颇有几分看戏的兴致昂扬：“游戏 ，现在开始。”

　　小艾先拍打两下“鼓”，然后一字一顿地唱起童谣：

　　“姑娘住在山坡上，”

　　一字一拍，在“山坡”的“山”处传给了梵子湮。

　　整个过程中，没有任何人获得系统的小支线任务奖励积分。

　　“无数眼睛眨啊眨。”

　　梵子湮没去关注那把刀传给了谁，在脑袋里飞速思考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

　　可是一切发生得极快，梵子湮被桌椅的“刺啦”声唤回神，循声望去间，二点钟方向的人已经冲去小艾面前，迎面朝小艾的脖颈砍去！

　　还不等梵子湮睁大双眼——他听见了血一股一股往外迸的声音，像刹不住车的废弃水龙头，梵子湮还隐约看见一颗将落未落的头颅。

　　“嗬……嗬”小艾发出诡异的声音，血卡在喉咙间所导致的，良久，直至空气凝滞，小艾突然大笑起来：“咯咯……嗬。”

　　在梵子湮和众人都看不见的地方，小艾的头颅在脖子上，进行360度的自行旋转，随后严丝合缝。

　　“嘻嘻。”小艾想是为了证明什么，幅度极大地摇头晃脑：“想杀了我吗?”

　　“不过没关系，毕竟我就是个下贱人。”小艾跳下椅子，走向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女人：“不过要小心哦。”

　　小艾环住她的腰，抱了上去，埋在女人腰间蹭蹭脸，片刻后抬起来头，看向她的眼睛：“小心今晚，我的哥哥找你报仇哦。”

　　【解锁关键信息：敏感与保护。】

　　“游戏继续吧，尊敬的客人们。”小艾从女人手中拿回刀，蹦蹦跳跳回了位置上。

　　梵子湮一动不动地盯着还站着不动的女人，几乎已经确定——除小艾和慢慢以外，还有不少的NPC。

　　这个女人就是吧，现实生活中，要力度和位置都完美正确才能有用一把餐刀把脖子砍断的效果。

　　简言之就是不太可能。

　　心理上——没人会在这个刚目睹杀人现场的时间点行刺NPC，鸡蛋碰石头般不自量力。

　　“好讨厌，游戏被打乱了，只能重新开始了。”小艾支着头，拿刀使劲向桌子劈去，试图泄愤。

　　划上大理石，声音刺耳又抓心，梵子湮难受地闭闭眼，却听见小艾似是被取悦般开口说：“嘻嘻嘻，那么游戏重新开始吧。”

　　“姑娘住在山坡上，”

　　梵子湮按住左边女人自桌上滑来的刀，又迅速向右推出。

　　“无数眼睛眨啊眨。”

　　餐刀直接略过哥哥慢慢，继续在“击鼓”声中迅速向右推去。

　　“妈妈曾经和她说，”

　　“曾经”传到了梵子湮对面男人手中，即将完成一场循环。

　　就在此时，系统提示音在所有人脑内响起：【恭喜玩家睢缚秋，完美完成小支线任务1：礼貌游戏

　　奖励积分：2

　　玩家总积分：3+2

　　小组积分排名：1】

　　“那是他们在对你笑。”小艾还抽空说了一句：“真是一位有教养的客人呢。”

　　“啦啦啦啦啦。”

　　歌声和“鼓声”戛然而止——刀在梵子湮左手边的女人手中。

　　“第一位幸运客人出现了。”小艾捧着脸，咯咯地笑。

　　“现在，请用这把刀，割开你最喜欢的肉类，将它呈给我的哥哥和我，并想办法让我的哥哥吃下。”

　　“哥哥只给有教养的客人面子。”

　　卡任务了，割开肉类并不难，但“有教养的客人”，场上目前只有对面的睢缚秋。

　　“握住刀尖。”梵子湮听见对面的男人说，声音不大，刚好够他听见。

　　梵子湮先是疑惑了半秒，而后微微扭头对身边的女人说：“握住刀尖，先把刀传给我。”

　　女人疑惑着照做。

　　梵子湮接过刀，又立刻捏着刀尖，将餐刀重新推回给女人。

　　【恭喜玩家姜渡念，完美完成小支线任务1：礼貌游戏

　　奖励积分：2

　　玩家总积分3+2

　　小组积分排名：1】

　　【恭喜玩家梵子湮，完美完成小支线任务1：礼貌游戏

　　奖励积分：2

　　玩家总积分3+2

　　小组积分排名：1】

　　“真是一位有教养的客人呢。”小艾激动地说，但三秒后：“真是一位有教养的客人呢。”

　　这就有点恐怖了，开心也变得单调刻意，像是被安排好了一切、纵使表情丰富但没有思维的无机质，正在有条不紊地重复自己的工作。

　　姜渡念终于看懂了，接过刀，在小艾顽皮的“击鼓”声中切肉。

　　然后她走向小艾，将切好的肉块放入女孩餐盘中，剩下的半部分，让人传给了慢慢。

　　梵子湮看见餐桌那头久久不动的人影，缓慢而又僵硬地点点头，复又摇摇头。

　　梵子湮在这时，听见小艾连续不止的吟笑。

　　“哥哥说，有教养的人他一定会卖个面子，他愿意吃下去，不过……”

　　“我不太满意，你走来递给我，就应该走过去递给我的哥哥，而且长兄如父，你怎么能先给我分享呢？”

　　姜渡念：“……”妈的居然还是个男尊副本。

　　姜渡念无语凝噎，回到座位上不说话。

　　【恭喜玩家姜渡念，完美完成支线任务2：击鼓传刀

　　奖励积分：5

　　玩家总积分5+5

　　小组积分排名：1】

　　【触发关键信息：“长兄如父”。】

　　“谢了。”姜渡念握拳抵梵子湮的肩。

　　“不用。”梵子湮回答：“是这位……睢先生帮的忙。”

　　忽略掉周围的唏嘘，小艾不停地拍手，声音间隔相同，大小相同，甚至回音时间也相同。

　　“现在，让我们继续游戏吧。”

　　这局一开始，小支线任务奖励就没有停过——“礼貌游戏”赫然已经不是秘密。

　　几乎所有人都拿到了这五分，显得这五分分外地像白送，姜渡念感觉自己确实该好好感谢那两位先生了。

　　“姑娘住……真是位有教养的客人呢……在山……真是、真是位有教养的客人呢……坡上。”刀又迅速地传往了梵子湮。

　　“无数……真是、真是真是位有教养的客人呢……眼睛眨啊眨。”

　　就在这时，那把刀不适宜地掉落在地上。

　　梵子湮弯腰去捡，清唱在这时停止了，周围空气也跟着凝滞。

　　“第二位幸运客人出现咯。”小艾又捧着脸笑。

　　“现在请在所有菜里挑出我的哥哥最喜欢的，并端去我的哥哥面前。”

　　梵子湮死死捏着桌沿的手倏地一松，深呼一口气，梵子湮轻声问：“姜小姐，请问你的面前有炒时蔬吗？”

　　姜渡念为梵子湮揪一把心，闻言结巴着配合开口：“没……没，我没吃到炒时蔬。”

　　梵子湮点点头，道了声谢，而后精准地端起一盘菜，朝慢慢走去。

　　慢慢低着头，没有看他。

　　梵子湮将盘子放在慢慢面前的餐桌上，轻声说：“用餐愉快。”

　　应该是想要扭头向梵子湮道谢，慢慢蠕动着身子，有些艰难地将身体翻转过来，然后才是头。

　　梵子湮靠着月色注意到，男孩的脸有些突出的棒状物，像是稻草捆成堆时突出来的几根短家伙。

　　幅度可能太大了，“沙”地一声，慢慢的头朝后折去——应该说是掉了，靠后颈的一些“皮肤”粘粘，露出一根直挺的喉咙管。

　　“嗬嗬……谢嗬……”

　　——不是嘴巴发出的声音，声音是直接从那根喉咙管流出来的。

　　梵子湮尽量保持镇定，故作淡定地回答：“不客气。”

　　往回走的路上，提示音响起：

　　【恭喜玩家梵子湮，完美完成小支线任务2：击鼓传刀

　　奖励积分：5

　　玩家总积分5+5

　　小组积分排名：1】

　　脚步发虚，不像会因此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