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王妃》桑山

2、劫难

　　　翌日
　　老黄等人到沈府，正在做着杂役的小厮见四个衣衫破旧的乞丐，挥舞着手中的扫帚作势驱赶，并不耐烦打发道:“快走，快走，一大早别晦气在门口站着！一会刘管家来看到了，准让你们吃棍。”

　　“瞎了你们的狗眼珠子，也不看看这是谁！”狗子边说边拉拽着身后的沈小公子，将他拉到前排。

　　二位小厮见到平安归来的小少爷甚是淡定，互相交头窃窃私语道“那个叫刘三的可真料事如神，他说公子今日回来，还真就今日回来了。”

　　“可不是，他还说会有乞丐送回小少爷，这都能预料到，当真了不得。”说罢，两位小厮欠身上前恭迎沈小公子回府，拦下跟在身后的阿狗，严词拒绝道“我家少爷已平安到府，你们请回。”其中一位小厮还使了个‘快走’的眼神。

　　狗子迈步上前伸手在小厮面前上下晃了晃手，对其双眸吹了口气笑问道“大兄弟，你眼睛莫不是进了沙子？见不得小爷我今日发财是吧？”狗子提了提松垮的裤腰带，对沈府小厮嚷嚷“你们不欢迎我进，我可偏要进！看今日谁拦的住！”呸了口唾沫星子，转身对沈小公子说“沈老弟到你家了，快给你狗爷带路。”

　　昨夜在茅草屋棚里，大家喝着酒聊天吹牛，沈小公子和狗子聊到情深时都说不打不相识，都怪相见恨晚啊！喝高了，狗子还硬拉着沈小公子到月亮下结拜，说着从此要以狗爷、沈弟相称。
　　“好的好的，狗爷快请进！”沈小公子弯着腰伸手作邀请状说道。

　　沈府大厅坐满了人，沈老夫人和沈老爷端坐主位上，左右两旁并列站着沈家家眷。

　　沈老夫人远远看见沈小公子，便着急把手搭在丫鬟手腕上，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起身，慢步走到沈小公子前，伸出那布满皱纹的手抚摸着孙儿的脸，眼里尽是万般的心疼，心疼寒暄几句后，转脸怒视着沈小公子身旁几个乞丐，那神情像是恨不得马上就抓这几个来大打几个板子方能泄气。

　　狗子一行人被这突然的怒视吓得摸不着北，心想不好，这老太神情不对劲。这沈府大厅里的氛围怎么看也不像是欢迎他们这些窘迫之人来的。狗子正凝思间，突然瞥眼瞅见在厅角的柱子后隐约站着个人，看似眼熟的很——这人就是那臭名昭著的酒蒙子街霸刘三，这人经常喝多了，就拳打脚踢街上的乞丐、流浪汉，回到家里就暴打妻女。

　　这刘三到这儿来，绝非有好事。

　　老黄也注意到了角落的刘三。心想，糟了，平日里一个不入流的人突然出现在这，且刚才沈老太一副要吃了狗子般的眼神，指不定是刘三这玩意在沈府说了什么，他有着良心如实说道还好，可若是添油加醋夸大其词，狗子今天必要不明不白地交代在这儿。

　　“哈哈哈哈哈”老黄突然江湖气地大笑起来，“今日护送小公子平安到家，我们几个老小的任务已完成，沈老爷，黄某这便告辞。”说完，拽着几个小乞丐便往厅外走去。

　　阿莫突然郁闷，怎么不提赏金事了？但是老黄这么做，定是有他的思虑。等出了这沈府大门再问问便是了。

　　阿紫年纪最小，向来最乖巧听话，多余的话能不问就打住不问。

　　几人随着老黄信步离开。

　　“且慢！”沈大公子大步走上前，伸手阻拦。面上虽是春风满面的憨厚笑容，但细看却是一副皮笑肉不笑。

　　“各位，赏金还没领呢，怎就突然想离开了？莫不是心虚？”说完，双手拍掌，管家领着小厮扛上几箱白花花的白银锭子。

　　沈老夫人突然“哎呦，我…我突然胸闷的很。”眉头紧蹙，一手按压着胸腔，一手紧紧拉着沈小公子说“乖孙，这里待不得了，快扶奶奶回房休息。听话！”最后‘听话’二字，语气严肃像是在命令般。

　　“翠萍快来，咱奶奶犯老毛病了。赶紧扶奶奶回西屋里稍作休息。”沈小公子对着表妹吩咐道。便立刻挣脱掉沈老夫人的手，神情肃穆道“这几位都是我朋友，我想爹爹和兄长及各位叔伯们，定是对其中有什么误解。”

　　沈老爷慢慢放下茶杯，直接无视沈小公子的话。使了个眼色，厅门侯着的几位小厮立刻把门关上，阻挡了老黄一行人逃离。沈老爷大笑道“大家别误会，都是朋友。犬子说这其中有误会，那我们就把误会解除了，你们再走也不迟嘛。”

　　年幼的阿莫感到手被老黄握着更紧了，抬头看着老黄，老黄像笼中困兽般不安与警惕着，这沈府就是那困住他的巨网。

　　“刘三，你且出来同大伙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沈大公子话音刚落，刘三忸怩作态地走了出来，低头看着木箱里白花花的银锭，咽了咽口水，献媚着说道“沈老爷，昨日小的我酒瘾又犯了，便出来买酒，恰巧路过东巷子，远远瞧见沈小公子被他们几个脏臭的小乞丐围着讨要银两，见小公子不给，他们几人便开始搜身，最后实在是从小公子找不到值钱的玩意儿，便把小公子打了一顿，直到把人给打倒在地不省事了才罢手。”说着就突然指着狗子，厉声道“是他，是他打的最狠，他怕事情暴露，背起沈小公子就跑，玩起了失踪。”

　　听他一说完，狗子、阿莫等人都顿时无语了，这…这人怎么能如此不要脸的张口就来瞎掰扯剧情。

　　沈老夫人听了，嘤嘤嘤地拿出手帕拭泪，心想我乖孙这遭的可是什么罪，受的什么苦，从小到大从来没人敢动他分毫啊！

　　“你这厮怕是要烂嘴！”沈小公子对这刘三毫无好感，指着刘三怒喝道“你说他们打了我，那你看看，我身上有伤没伤？”

　　他这不提伤还好。

　　听他提到伤口，沈老夫人这下哭的那是边泪如雨下，边质问着狗子“你，你这泼孩子，怎么能把我乖孙的脸打成这般呢！”

　　脸？被打了？沈小公子一掌拍向额头，恨不得给自己拍晕过去！难道我要向奶奶解释这是我腿脚互绊一块给摔的？想着就很丢人。

　　“老夫人，你口中乖孙脸上的伤，是他见我阿紫妹妹美如天仙，前来观看，左脚绊右脚给摔的！贵府现有空在这瞎扯，不如赶紧带着小公子去看看可是有腿疾？莫要耽误了呢！”阿莫从进来沈府，憋了好久，终于逮到了机会，开始阴阳怪气的吐槽一番。

　　“你…你…你…”沈老夫人捂着胸口，气得说话不利索。

　　“我…我…我…我怎么了？”阿莫调皮学着。

　　“臭乞丐，你休得对我奶奶无理！”沈大公子突然大步上前走到阿莫身旁，扬起手就要给阿莫几个大嘴巴子作为教训，却手腕一紧，被老黄紧紧捉着。

　　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制止，沈大公子觉得有被冒犯到，他一脚飞踹老黄干瘪的腹部，走到被踢出几丈远的老黄身旁“你算个什么东西，就敢拦我？”。

　　老黄捂着腹部，强忍着疼痛说“你这龟孙，也就这点欺人本事！外边都说你处处不如你弟！”说完，朝沈大公子脸上吐起了腥臭的唾沫，狠狠地侮辱他。

　　平日里跟随着沈大公子发威作福的贴身小厮见状，立马上来架起老黄一顿狂风暴雨般的拳打脚踢，身弱的老黄像个沙包袋挨打着，毫无还手之力。

　　老黄努力睁着青肿的双眼，看着辛苦养大的三个小乞丐，对他们笑了笑，随即摇了摇头，示意他们别过来掺和，又看了看那禁闭的厅门，无声叹气。

　　阿紫捂嘴哭泣，阿莫和狗子握紧拳头，后槽牙咬到发痛，无声地流泪，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是啊，这股年纪的他们除了哭还能做什么呢？

　　一旁的沈小公子也想上前阻止这场因他而起的闹剧，却被老夫人及沈家叔伯拉住，他挣脱不得。

　　大家无力地看着老黄在拳打踢踹，慢慢闭上了眼。

　　一缕阳光刺眼的照射进来，宛如薄被覆盖着老黄。

　　“你们快走罢！”翠萍趁乱偷偷开了厅门，对着三个小乞丐命令道。

　　狗子拉着阿紫阿莫狂奔。

　　管家带着众小厮在后狂追。

　　沈小公子双目通红生气地看着奶奶、父亲及在座叔伯们，咬牙切齿说道“你们的毫无作为，任由家仆将老黄暴打毙命！现在又任由他们去追打几个小孩儿，你们可真残忍！”今天的这一切，令他对沈家绝望了。
　　他知道沈家在青州城的好名声，也知道大哥常在外仗着沈家在本地的势力，惹事生非。可今日，今日长辈们却能冷漠无情眼睁睁地看着府中的小厮欺人致死，毫无作为。这般地默许大哥和小厮们的粗莽行为，沈家怕是要完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突然癫狂大笑着，他此刻是看透了恨透了无力透了。
　　他威胁的语气对沈老夫人说道“他们若是不能出沈府，我便不苟活。这一切皆因我起，是我的错！”
　　无人理会他。

　　不一会，管家气喘吁吁回来了。沈小公子看了过去，发现管家凶狠地拖拽着个小女孩——阿紫姑娘。

　　沈小公子一下急得气顺不上来，胸口一堵，眼前一黑，手脚发软晕了过去。

　　角落的刘三万没想到自己嘴瓢说了几句‘实情’会导致这般场面，眼下见沈小公子昏迷不醒，众人开始慌乱不已，有的说赶紧叫大夫，有的开始互相指责，有的开始哭哭啼啼，有的怒斥管家管教不力……，趁着沈府乱成一锅粥，刘三偷拿了几个他自认为本属于他的白银，慌张狼狈地跑出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