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报复游戏》金麟笔

2、第 2 章

　　私人机场。
　　一个宽肩窄腰的墨镜青年背靠着直升机，嘴里还叼着根烟。他穿着一件黑色夹克，里面只有一件单衫。冷风凛冽，可他似乎感觉不到寒冷。
　　“临风。”
　　墨镜青年听到自己的名字，才慢悠悠地按灭烟头，朝来人挥手：“行哥，好久不见。”
　　陆顾行背着行李，从越野车上跃下，快步朝人走了过去。
　　刚打照面，贺临风摘掉墨镜，露出蓝灰的眼瞳，朝人臭美起来，“怎么样，新植入的机器瞳。可以让我的视力高达7.0。还升级了反应敏感度。”

　　“嗯，不错。”陆顾行笑着点头。
　　贺临风听闻却翻了个白眼，“不错个啥。我这简直是完美，可以避开联盟所有的监视器，将你送往其它地方。”
　　“你真的要听那个巨傻逼的停职通告，乖乖回到首都？”
　　“回去取点东西。”　陆顾行将自己的行李丢上直升机，长腿一跨就进了机厢，又砰的一声关上门。
　　“啧，你轻点关。这可是我新申请的装备。”贺临风心疼的摸了下门，也跟着跨入直升机。

　　直升机缓缓起飞，升到半空中后，开始平稳地飞行。嶙峋的雪山离二人越来越远，逐渐演变成类似地图上的等高线。
　　贺临风仍然不死心地追问道：“你还相信孟同山的鬼话呢？”
　　“他当年打假赛，就害得你和李安失去所有学校报名资格，李安还被李家除名，落魄到前线当一个小中尉……”

　　陆顾行打断了贺临风的话，表情依旧温和，彷佛将随和的表皮嵌在了自己的脸上。即便是中途截断他人的话语，却依然不会让人觉得冒犯：
　　“一个贪财的小人。一直记恨着，倒显得我们上不了台面。”

　　贺临风跟着嗤笑一声，“你就是太正直，换我早就报复回去了。你还是多防着他，省得背后又给你来一刀。”
　　“嗯。”陆顾行口上敷衍地回应着。他心里清楚，自己当年没有报复孟同山的根本原因是，他对孟同山起过欢喜之心。

　　陆顾行到达的时候，客厅里的座钟恰好发出第七次敲击声音，他手里拿着的伞正湿哒哒地留着一串串的水珠。管家殷勤地为陆顾行接过行李和打湿的大衣，说道；“少爷。老爷和孟先生一直在等您开饭呢。”

　　陆顾行进门的瞬间，视线就落在孟同山的身上。管家说的什么话，他也没听进耳里。只是快速将孟山从头到尾打量一遍：
　　孟同山还是很瘦，黑色的碎发有些散乱，过长的刘海遮住点眉眼。经年的岁月磨掉了他年少时期雌雄莫辨的美感，多了几分成年人的严肃和冷漠，鼻梁上还夹着一副无边框眼镜。
　　他不是很适合带眼镜，不伦不类的，陆顾行心中想道。直到撞进孟同山那双浅色偏向于无机质的眼眸时，陆顾行才移开视线。

　　“回来的还算准时。”
　　陆宏明依旧坐在他的轮椅上，他一出声陆顾行才注意到自己这位病重的父亲。
　　看见陆宏明这副半死不活的“尊容”，陆顾行心中有些揶揄地想道，孟同山那通电话里，陆宏明要死了，或许是真的在陈述事实。
　　“嗯。”
　　陆顾行点头，随意拉开一张椅子坐下，也不过多寒暄，直接开门见山道：
　　“遗产是怎么回事？”
　　陆宏明在满是皱纹的脸上又扯出一道褶子，笑了几声。陆顾行又看见他那颗丑陋的金牙，心中嫌恶地作呕。
　　“不急，先陪爸爸吃一顿饭。”

　　“家宴啊。”陆顾行嘴角勾出点笑意，但眉眼却是冷肃，笑容只浮现在皮面，陈述性质的语句被他说出诘问的味道。他看向孟同山，追问着，“家宴的话，你怎么会在这？”

　　陆顾行看见一直埋头看地板的人，茫然地抬起头和自己对视，又很快地撇开目光。孟同山微偏着头，露出削尖的下颚线，镜片底下的长睫毛轻微地颤抖着，像蝴蝶的翅膀。

　　当年索要的一笔巨款花到哪去了？他都快要瘦脱相了。陆顾行心中这么想着，打量人也越发仔细起来。或是他的目光太难熬，对面的人终于又抬头看向他，嘴唇蠕动几下。准备说些什么，却被陆宏明抢掉话头，“我请他来的。”

　　“反正他姐也去世了。你就当他是代替他姐坐在这边吃饭吧。”

　　陆顾行听见陆宏明的话后，眉头紧皱，他重复了一遍话语，问道：
　　“死了？怎么没有人通知我。”

　　他说着话时，依旧盯着孟同山，摆明了要让这个试图装透明的人开一次口。
　　“给你发过邮件。可能因为是陌生人消息，便被智能系统识别为垃圾信息了。”孟同山终是开口解释道。

　　孟同山的姐姐，孟清。曾是父亲的众多替身情人之一，但却是唯一一个成功上位的。按照辈分，陆顾行应该叫孟同山一声舅舅。不过也没有什么血缘关系，陆顾行瞧人同龄，便一直都是直呼其名。

　　陆顾行怔愣片刻，收回侵略性过强的目光，只是礼节性地说了句节哀。

　　“吃饭吧。”陆宏明咳嗽几声，“以后，你们有的是机会闲聊。”

　　陆顾行没有接话，拿起筷子开始吃饭。他确实饿了，拉维克没有什么美食。他的肠胃已经惦念家乡菜许久，以至于他能忍受和最讨厌的二人同桌吃饭。

　　饭桌上安静异常，只有碗筷相碰的声音，穿插着陆宏明的咳嗽声。房间的地暖开得很足。陆顾行被热得满头大汗，陆宏明却嚷嚷着冷，叫管家又拿了条毯子给他。陆顾行用余光注视着孟同山，他像一个机器在进食。每一道菜只夹固定的次数后，又进行周期性的轮换，明明也穿着长袖长裤，身体也算是健康正常，额间却没有一点汗珠。

　　沉默在这间房子里肆意生长，像藤蔓似的紧紧缠绕住几人。直到一阵电话铃声划破了沉默。

　　孟同山本准备直接挂断，但在看清是医院的来电后，没有犹豫地就接通了。
　　“喂？”
　　“好，我马上过来。”
　　孟同山挂断电话，朝陆宏明简单解释道：“有一个紧急手术，需要我回去做。”

　　“好。”陆宏明这次答应地很爽快。
　　孟同山套上大衣，便急匆匆地出门去了。陆宏明看着自始自终都没有一丝反应的陆顾行，故意问道：“他看起来很适合当你的结婚对象。”
　　“聪明，漂亮，有事业，好掌控。”
　　陆顾行冷笑出声，出言讥讽道：“你这么喜欢，怎么不自己去娶。”
　　“还是真的要死了，就收心了。”

　　陆宏明乐呵呵的，笑着放下碗筷，管家就立刻凑上来给他擦拭嘴角。
　　老东西，真讲究。陆顾行冷眼看着，心中骂道。

　　“小李，将那份遗产合同拿给少爷。”陆宏明吩咐管家道。
　　陆顾行接过合同，一目十行地浏览着合同。目光在合同的一行停留良久，他皱着眉头反复阅读合同最后一句话，心中有些发笑：陆宏明着急忙慌地叫自己回来，就为了这件事？他还以为会是多大的手段。陆顾行甚至能猜到陆宏明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罢了，就陪老不死的演一场戏。反正他看着也活不了多久。

　　合同被猛砸在地上，文件夹都被甩成两半，纸张散落一地。
　　地上的纸分明写着一句话：
　　【根据双方协议,为了获得生母遗产,陆顾行先生必须与孟同山先生结为合法伴侣关系。伴侣关系应于2044年3月1日生效,有效期止于战争结束】
　　陆宏明笑得很难听，却发自肺腑。他喜欢欣赏一向克制情绪的人突然崩溃的场面。

　　“儿子，牺牲爱情来换取联盟最大医疗机构的70％股份。啧啧，这可是一件难得的好买卖。”
　　陆顾行没有说话，他继续说道；
　　“你们战役屡次失败的原因，不正是因为医疗物资缺乏吗？”
　　“你很着急前线的事，又被停职调查。网络舆论你看了吗？说你是专打败仗的上将。叫你丧门将呢。”
　　“拿一个桃色新闻去压掉你的军事丑闻，也是最有效改变你舆论的办法。”
　　“大多数人都是乐意看更轻松，更八卦的新闻。位高权重的人却是一个情种。没有比这更好的新闻头条了。”

　　陆顾行冷笑的声音，像是从鼻腔里发出来一样，“可为什么一定要是孟同山呢？”
　　“我说过了，他漂亮又好掌控，带出去也不丢脸，不是吗?”
　　陆顾行反驳道：“如果你对我未来伴侣只有这个要求的话，联盟一抓一大把。”
　　“我甚至可以找到比孟同山更合适的。”
　　修长的手指轻敲着桌面，陆顾行靠着椅背，英俊的脸上还是带着温和的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他继续问道：“让我猜猜，是不是冷锋计划？”

　　陆宏明的表情失控一瞬，却又转而笑得更大声，眼中有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确实跟冷锋计划相关。
　　“联盟大部分军人都经过冷锋计划的改造，他们体内的机械体每六年就要进行一次更换。我们并不会为军人承担更换的费用，所以他们只能去找小作坊进行零件的更换。”

　　“联盟只允许在指定的医院进行零件更换。”陆顾行截断掉陆宏明的话：“你是想说，孟同山有这样的作坊，而且还不少。对吗？”

　　“不止……”陆宏明得意时，总喜欢用手去摸自己的膝盖，即使没有了年轻的□□，但他觉得凭借一颗大脑也足够把周边的人耍得团团转，他故意停顿，然后说道：“不过，从我这换取额外的消息，总归是要付出点什么。”
　　“儿子，你打算用什么交换？”

　　陆顾行站起身，走到轮椅背后：“父亲，我推你四处走走。雨刚停，不如就去阳台上吹吹风？”
　　“少爷……”
　　管家急步上前想要阻止，却被陆宏明出声阻止：“可以。”

　　陆宅的阳台在整栋别墅的最高层。通过这个阳台，可以俯视到陆宅的整个花园。陆顾行通过窗户的倒影，再一次仔细打量陆宏明，最终视线在他的膝盖上停顿几秒后，才说道：“父亲也很清楚我吧，我最讨厌做生意了。”

　　陆顾行说着往后看了一眼，管家毕恭毕敬地站在不远处。

　　“交换是不可能的，还不如就让我随便猜猜？”
　　阳台的围栏不高，陆宏明病的严重。连带着轮椅都不算重，可以被人轻而易举地举过栏杆。
　　陆顾行压低声音，附在陆宏明耳旁说道：“或者，你猜一猜是我把你丢下去时，你的机器警卫能不能正好接住你？”

　　“一次机会。”
　　陆顾行脸上的笑容从始至终没有变过。他淡声道：　“我一直很奇怪，一个普通医生的私有作坊，为什么能一直不被联盟查到？甚至还能在理事会的眼皮底下，存活近十年，还越做越大。”
　　“除非，这个作坊本来就属于联盟。准确说，应该是理事会。理事会借这个便宜作坊，可以让某些站错队的新起之秀死的悄无声息。”

　　“毕竟，正规医院的昂贵费用，只有上将级别的人才能支付得起。”
　　“孟同山又在里面担任了什么身份呢？”陆顾行忽视掉陆宏明逐渐阴沉的脸，继续说道：“他并无根基，但又足够聪明，还懂得低调。当一个枢纽再合适不过了。”

　　“问题又来了，理事会的成员非富即贵，不差毁人的手段。我刚才说的办法虽然有效，但不够高效。”
　　陆顾行半蹲了下来，伸手按在陆宏明残缺的膝盖上：“父亲，你为什么还没有找到适配的神经元件呢？”
　　“是孟医生不够努力吗？陆前理事长。这么多年，还没有给您找到合适的。还是那些伤员里，都没有合适的模型。”

　　“不过，您不用担心，和他结婚后，我肯定会好好督促他帮你寻找的。”

　　陆宏明脸彻底阴沉下来，他叫来管家，让人把自己推回客厅。当轮椅彻底离开阳台，花园的灌木丛中突然冒出几个机器警卫，他们很快就散向四面八方。陆顾行淡淡扫视了眼，就收回视线，不紧不慢地跟在陆宏明身旁。

　　客厅内，陆宏明将毯子重新盖到自己膝盖上才向陆顾行问道：　“你想要什么？”

　　陆顾行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着，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我要冷锋计划的全部信息，必须是从创立开始的。
　　第二，新的医疗资源必须现在启程送往各大战线。
　　第三，和孟同山的婚姻限期改成：非重大事故，两人不得离婚。”

　　陆宏明没有想到陆顾行费这么多周章，要的条件却并不苛刻，他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终归还是年轻，还不会利用关键优势，他想到。

　　陆顾行不在意陆宏明眼里的嘲讽，只是问道： “孟同山知道结婚的事情吗？”
　　　陆宏明的笑容古怪：“他当然不知道。不过，你放心。从他本人的角度出发，肯定愿意和你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