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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入困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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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再接再厉。】
陆英:“……如何再接再厉?采得新的药材、医治病人、售卖药材或药方?”
【可以一试。】
陆英:“……”
此时系统给她的印象就如初次上工的工匠,对自己的工作一无所知。
那么增加功德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去尝试。
翌日,陆英售卖药材的事似乎传进了很多百姓的耳朵,今日生意好了许多。
陆英有些出乎意料,看着排队的人群和忙中有序的阿姜,莫名地有些开心。
“二位姑娘心肠好哇!卖给我们平时买不到的药,还卖得这么便宜!”
“真是菩萨心肠,有了这些药我们就有救啦!”
“诶,大家伙儿都来看看哪,陆姑娘和姜姑娘简直是百姓之光!”
陆英:“……”
站在不远处大声讨论的人群一句接着一句,一边大声赞赏陆英的慷慨,另一边还逮着过路的人大肆宣传,用词夸张,令陆英羞耻无比,全程以扇遮面。
不出几日,陆英便从其他小贩口中听到了一些事。
每日售卖的药材是有定数的,因此便有人每日早早地去东明街守着,在陆英出摊时便买走许多。
难怪她每日一出摊便有一群人蜂拥而上,药材几乎在晌午前便被一扫而光。
于是陆英便将出摊的时间提早了些,却发觉无论几时到,都有许多人在等着买药。
郝掌柜听闻此事,便提醒了她一句:“那些人很可能是倒卖的。”
陆英虽觉得有些道理,却还是认为应当不至于此。
“我留意过,那些人都是陌生面孔,且穿着朴素,手上也有些茧,应当确实是平民。”
郝掌柜翻了个白眼:“若轻易就被识破,还怎么做这行。”
陆英点点头,“多谢掌柜,我会留心的。”
郝掌柜见她嘴上应着,行动却一点不犹豫,便知她是听不太进去的,叹了口气后便继续忙着麻沸散上市的事宜。
半个月过去,陆英的药材也卖完了。再药材再次运送过来之前,她就不用再出摊了。
可却有一人在清晨找上了郝掌柜的药铺,敲开门后还一定要见陆英一面。
陆英走过尚未被太阳照亮的庭院,踏进前殿时,便有一中年女人佝偻着身子扑了上来,双手钳住她的双臂,眼泪婆娑地抬头看着她。
“陆姑娘,你是陆姑娘吧?求求你给我点麻黄吧,我家小女染了伤寒,已卧病三日了!”
陆英愣了一瞬,犹疑道:“……可麻黄已经没有了。您为何不三日之前来?”
那女人一听见“没有了”,瞬间滑坐在地,手却依然紧紧钳着她的双臂,豆大的泪珠滚滚下落,“没有了?……怎会没有了,你不是菩萨心肠么?你不是要救济百姓么?你卖给别人了,为什么偏偏不卖给我呢?你怎会没有药呢?”
陆英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回答。
长工老于此时也清醒了些,赶紧上前拉开了那女人,劝道:“大姐,您先起来。那药确实是卖完了,不知您请郎中了没有?或许还有别的法子可救您家小女性命,您先别着急。”
“我如何能不急啊?我根本请不起郎中,好不容易凑够了买药的钱,谁知、谁知药却已经卖完了……”
陆英此时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如此售卖,药材依然无法到需要的人手里。
她也心有愧疚,便道:“我同您去看看吧。”
长工却拉住了陆英,示意她不要多管闲事。
陆英心绪有些乱,也顾不得许多,便随着那女人出了门。
建筑越发破旧,街道越发脏乱,走了很久,久到天已经全部亮了,终于在一座看起来摇摇欲坠的茅草屋前停了下来。
她虽为奴近二十年,住处却也不至于此。
陆英不敢想象如何在这样的环境生活下去。
女人依旧佝偻着身子,钻进了茅草屋,向陆英招了招手。
陆英也弯着身子进去,见一瘦小的女孩躺在稻草上,身上盖着几件旧衣裳,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
女人走了过去握起她的手,转向陆英,“姑娘,救救她吧。”
陆英呆愣了半晌,嘴唇张了又合,最后摇了摇头。
“抱歉,我救不了。”
“你怎会救不了呢?你不是活菩萨吗?我不要麻黄了,什么药都行,只要能救她我愿意把我的钱都给你,你救救她吧。”
“她已经死了。”
女人忽然尖锐叫道:“你胡说什么!你是什么菩萨,哪有咒人死的菩萨!”
被衣服盖着的身躯已毫无血色,那女人握住的手也僵硬无比,似乎已走了两三个时辰了。
应当就是在女人出门求药后走的。
“手,手是有些凉,有些硬,那是因为天气太冷了,岁岁冻着了……”
女人双手裹住那僵硬的小手反复搓捻,似乎认为这样,岁岁就真的能好起来。
陆英说不出话来。
分明药卖得那么快,却还是有人死于用不起药。
卖掉的那些药,真的发挥了它们的用处吗?
这与陆英的初衷似乎有些出入,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确很天真。
手臂蓦地被扯住,陆英吓得抖了一下,那女人又攀上了她的身子,虽看着自己,却又似乎并未聚焦在自己的脸上,只是空洞地望着前方。
“你怎能如此轻易说出她死了这种话?我孩儿还没死啊,你能救岁岁的吧?你救救她?”
陆英下意识地摇头,那女人的手又用了几分力,将她的手臂拽得生疼。
“你为什么没有药?若不是你那药太贵,我早就可以买了,若不是你不知卖给了什么人,我也不会买不到,岁岁也不会……”
“都是你,都是因为你,你害得岁岁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女人越说越激动,泪如黄河般汹涌浑浊,声如唢呐般裂石穿云。
陆英正欲说些什么,一回身却见屋外已聚集了十几个人,皆是附近的居民。
他们双手抄进袖子,嘴上说着惋惜,语气却尽是揶揄。
“岁岁最终还是没能扛过去,真是可惜啊,她才六岁。”
“是啊,她怎么这个时候才来。”
“来看乐子呗!假仁假义,这种人我见多了。”
我没有。
但陆英说不出话来。
陆英手脚冰冷,无感逐渐流失,杵在原地似一尊雕像,任由那女人拽着她哭喊。
倏地,一只手拉开了陆英和那女人,又拉着陆英挤出了茅草屋和人群。
“阿英,这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
陆英握住阿姜的手,轻声道:“我们走吧。”
阿姜点点头。“好。”
走了很久,才回到了药铺。陆英心如乱麻,回到房间后便盯着那床厚棉被发呆。
阿姜上工的时间到了,宽慰了她几句也出了门。
许久,陆英回过神,将银票拿了出来清点一番后,再一次去找了郝掌柜。
郝掌柜听见她的问话已懒得做出表情了,“你头脑还清醒吗?在我这里进货可是稳赔不赚的生意。”
“我只想那些药能物尽其用。”
郝掌柜长叹了口气:“姑娘,你这心思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可,你做不到能力范围之外的事啊。若你是个千金小姐,倒也罢了;可你瞧瞧你,全部身家就这一点银票,进两次货便全没了,总要先考虑考虑自己吧?这还没挣到钱呢,不能反而倒搭钱啊!”
陆英抿唇不语。道理她并非不懂,只是那对母女在她心里仿佛成为了一根刺,令她无暇顾及其他。
“若再有人找我买药,请掌柜卖给我吧。”
郝掌柜深知她的性子,便点点头,不再言语。
正如陆英的猜测,接连几天陆续有衣衫褴褛、病骨支离的穷苦百姓来求药,叫的也都是露营地大名。因陆英的药材全是从郝掌柜那里买来的,郝掌柜也并未在意此事。
只是常有长工对此表示不解,屡屡发问陆英的脑子是否健全。
郝掌柜倒也算是个通透的,只说陆英年纪尚轻,穷苦百姓拖着病体苦兮兮地求她,她脸皮薄如何能拒绝。
这下,还未到月末,陆英的那点银子也几乎进了郝掌柜的口袋,再救济下去,陆英下个月的货都进不起了。
而麻沸散还未上市,分成一事也遥遥无期。
陆英想着卖了如此多的药,无论如何也能积攒些功德,但当问起系统时,却得知功德只够解锁两种药方。
太不对劲了。
即是说那些药至少有大部分并未得其所用。
她恍然间想起在那矮小的茅草屋外插袖看戏的人群,为何那时他们来得如此之快?
简直就像早知那孩童卧病已久,特地守候在那,等着她出现一样。
傍晚,阿姜回了房,陆英直接开门见山:“阿姜,你记人脸很厉害,麻烦帮我想一想,那日在茅草屋外的人,有没有熟悉的面孔?”
阿姜捶着后脖颈,思索了一下,道:“有一个倒是有些面熟,不过我不敢确认。”
陆英心跳加速:“在何处见过?”
“似乎……在我们出摊的时候,他在旁总说些‘活菩萨’‘救世主’之类夸张的词。”
阿姜说罢,忽然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