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立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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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楚再次睁开眼时，没有呼啸的北风，没有“哒哒”的脚步声。
窗外樱花飘落，鸣声恰恰。
一只杜鹃鸟飞到屋中的小桌上，可能是因为满屋子都充斥着浓浓的药味，杜鹃鸟只停留了一瞬间。
褚楚自嘲笑笑，做梦也会做自己没见过的画面吗？
她翻身下床，只觉得身体轻飘飘。
闺房很大，褚楚震惊之余还是想要欣赏一下这富丽堂皇的房间，甫一抬头，她两眼发黑，她的身体从没有这毛病，应该是现在这具身体的问题。
她停在方桌前，拿起桌上的茶壶就一饮而尽，茶水温凉，应该没有隔夜。
按照她的想法，这里大概是个梦，可她分明记得自己死过一次了，死去的人又怎么会做梦？
难不成阴曹地府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阴森诡异？
一声呼唤打断了褚楚的思绪。
“姑娘！姑娘！”
褚楚转头，对上一张陌生的脸。
小丫头云扇焦急又惊喜地说：“姑娘，您怎么能这么早就下床了呢？您的身体不能折腾。老爷和太太都……”
听见这话，褚楚判定云扇是一个丫鬟。
“停停停。”
褚楚实在听不下去，打断云扇说话。
云扇看出她对这些话不感兴趣，甚至可以称得上反感，识趣闭嘴。
她这时才发现褚楚还没有梳头，把褚楚拉到梳妆台前，“姑娘，您坐好，奴婢为您梳妆。”
云扇拿起桌上木梳，她梳的是单螺髻，褚姑娘三天病两夜，即使倒在床榻上也不松懈半分，时刻注重自己的体面。
她为了省时省力，梳的最多的发髻就是单螺髻。
褚楚十几年来都是自己梳头，她有点不习惯，但云扇梳得好，她也愿意受着。
饶是单螺髻简单，云扇也用了十分钟，她梳好时，褚楚觉得头晕，但她还是想把事情问清楚，就算真是地府，她也该知道一些最基本的东西，斟酌再三，她选择一个委婉的方式：“你姓甚名谁？”
“奴婢云扇。”
褚楚“哦”了一声，算是答应。
她打开梳妆台上的一个匣子，想到自己死前还是十一二月份，她问云扇：“多少年了？”
云扇没有意外，只当褚楚深居简出、不谙世事，搭腔：“慈孝二年。”
想到大燕的阳隆帝还很年轻，褚楚又问：“哪个皇帝？”
讲到当今圣上，云扇激动了，那可是一个好皇帝呀，“大圣人大乐正皇帝！”
褚楚只觉得大脑乱成一团，这名字也太难记了，大燕国的皇帝什么时候开始起这种复杂的封号，“叫什么名字？”
“李邈。”
邈是“远”的意思，起的也还行。等等……大燕国的皇家不姓李，大燕国也没有叫“邈”的皇子，褚楚惊诧，怀疑自己听错了，“叫什么？”
云扇再一次回答：“李邈，‘邈漫漫之不可量兮，缥绵绵之不可纡’的‘邈’。”
褚楚又问：“皇室有几人，分别叫什么？”
云扇满脸通红，皇室的人的名字怎么能随便议论呢？
她抬头，与镜中人对视。
褚楚道：“我了解一下，你说。”
“皇帝李邈，大皇子李尧年二十五，二皇子李肖年二十三，三皇子李璞年七岁；大公主李娆年二十一，二公主李筱年十九，三公主李瑜年十三，四公主李笙年十八，五公主李悠年十七，六公主李琉年十五。”
褚楚不敢相信，怀有一丝侥幸：“那别国呢？”
云扇无声默念佛经为自己祈祷，听到自家姑娘又说了这么一句，她接着说：“大燕国皇帝宋客年五十，大皇子……”
她还没说完就被褚楚打断了，看来今晚回去后要多敲几下木鱼积德。
她在云中城倒是听说过邻国皇室一些事情，大燕国和大魏国……消息都对得上，不会吧……
她怎么就到这个地方来了。
褚楚又一阵头晕目眩，趴在妆台上睡着了。
她入睡快，醒的也快，半个时辰没到就醒了，她不是很清楚自己眼前的一切是不是幻象，是幻想还好说。
可如果不是幻想……
打自己……她不能舍得，褚楚选择了一个害臊的方法。
她走到守在外面的云扇身前，对她说：
“你带我去茅厕。”
云扇连连点头，下人就是要满足主子的一切要求，虽然她认为褚楚找得到，但还是说：“好的朋友姑娘！”
褚楚跟着云扇穿过几间房门，到了“瑶池院”院门外时，褚楚问她：“为什么是瑶池院？”
云扇抬头仰望写有“瑶池院”的牌匾，答：“自然是因为您的名字—褚遥啊！”
褚瑶吗？
褚楚又问？“同音？还是谐音？”
“谐音，同“遥”，路遥知马力的遥。”
褚楚又要感叹一声！
褚府果然气派，就连丫鬟都读过书，她好奇问道：“你何时进府？进府之前是干什么的？”
云扇眼神复杂，又悲伤又有骄傲地道：“我是两年前的朝臣的女儿……我爹被定罪后，我就成了奴籍，伺候人，我那时十四岁，被太太训练了半年多后就送到这儿来了。”
丫鬟一般都是训练几个月，超过半年的少见，可能是云扇改不了自己的那份骨子里的尊贵。
褚楚觉得云扇应该是一个通情达理又恩怨分明的人，她爹是罪臣，按理说她不应该对害了她的爹的人充满敬佩。
褚楚没再多想，跟上云扇的步伐。
她现在是褚家的大小姐褚遥，同姓不同名，她现在十四，及笄那一天，她可以自己给自己取一个小字—楚楚。
褚楚这么给自己打算。
如果一切都是假的，那她也都可以可以接受，荣华富贵确实令人心动，但她琴棋书画、诗酒花城样样不通，还不知道会不会因此对了大家族的体面。
回到卧房后，褚楚让云扇离开了。
她端坐在梳妆台前，拆下头上繁杂的首饰，在外面走一遭，头上摇摇晃晃，真的重，但她又不得不学着大家闺秀的样子。
这会，她才仔细打量褚遥长什么样子。
眉色入望远山，脸迹常若芙蓉，肌肤柔滑如脂。
是个十足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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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楚睡了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还在褚遥闺房，她可能真的“借尸还魂”了。
她有触觉、嗅觉，就连眼睛看见的细节都一清二楚。
什么梦能够这么真实？
如果是死后到了阴曹地府，可她是有记忆的，从前的记忆她一清二楚。
过了一会儿，她接受了自己变成另一个人的事实。
她成了褚遥，那褚楚的尸体应该被扔到乱葬岗了。
做褚遥有什么不好呢？
礼仪她可以慢慢学，贪图修养也不能急。
褚遥想：她可真是一个适应能力极强的人！
她去外面把云扇叫来了，首饰她不会带，头也梳得没有云扇好。
云扇边给褚遥梳头，边说话。
褚遥认认真真地听着，她现在能够知道首饰都有哪些了。
最看得顺眼的首饰她还没见到，但最碍眼的首饰她是见到了。
步摇，顾名思义就是一步一摇，她只是端着，尽量让自己端庄得体，步摇这东西，她不大懂。
云扇来褚遥身边时间不长，对褚遥的私生活了解了解不多，褚遥在她这里也打探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褚遥没说让云扇买什么类型的书，只说到平京最大的书阁买，能买来什么书还得看云扇自己。
褚遥的瑶池院偏僻，可能是因为原主身体抱恙，不想让别人打扰到她。
云扇从瑶池院到褚府大门的过程中经过褚太太的风华院。
她是殷蕤从人牙子手中买下的，算是半个太太的丫鬟，褚遥每日的状况她都要禀告给殷蕤。
云扇问道：“夫人呢？”
云扇负责每日向殷蕤说明褚遥的状况，和殷蕤的风华院的丫鬟们算熟，丫鬟认出她：
“云姐姐，夫人今天一早就出门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云扇点头。
走到府门前时，云扇给门子说了自己出门的缘由。
门子一一记下。
正巧遇上回来的殷蕤。
褚太太见是她，询问褚遥如何，云扇摇头，“姑娘并没有什么问题，气色比昨日好多了。”
褚太太点头，“去哪儿？”
“我去给姑娘买些书。”
褚太太吩咐她的老丫鬟：“你陪云扇去，她经验少。”
“是，太太。”
两个丫鬟行礼退下了。
褚太太吩咐完后，就往瑶池院赶，她身边还跟着两个丫鬟。
褚遥病了好几年，她每日叫良医早晨给褚遥诊脉，都说活不了几日了，没想到竟奇迹般的“复活”了？
她摇摇头，不可能，兴许是回光返照呢？
她心里了很多，加快了步伐。
不过，她应该要隆重一点。
走了几步，她又吩咐其中一个丫鬟：“去我房中将昨儿老爷送我的珠宝首饰拿来。”
丫鬟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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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池院。
褚遥还在琢磨自己该做什么，什么事情做的她总感觉不自在。这种感觉在云扇走了以后更强烈了。
现在这个褚府，她也就信得过云扇了。
褚府的其他人她是一定会见到的，她得保证不露馅。
褚遥在屋中走了一圈，她大概知道，瑶池院的布局了。
她的闺房后是一片花树，在暖阳的照耀下称得上一道风景线。
闺房右手边的一道门后有一个供她沐浴的大浴缸。浴室前是一间书房，想来原主很喜欢读书。令褚遥意外的是—瑶池院竟然有秋千！
她在云中城那会儿最喜欢和倩儿一块儿去老槐树下，就是那次邂逅，她和倩儿开始无话不谈。
小孩子的心思很简单，快乐也很简单，她和倩儿很快就成为朋友。
作为荡秋千爱好者的褚遥当然要体验一番，不过她荡了一两下后就气喘吁吁，想来褚大小姐的身体是真的不好，她不能因为侥幸捡回一条命就造作。
褚遥扶着秋千伫立在青石路上的其中的一根柱子上休息了一会儿，被丫鬟搀扶着走进卧房。
褚遥第一次吃“运动”的罪。
她从丫鬟们口中得知：她自幼就有体弱的毛病，身体素质不好，所以总是生病，多条病累计下来，就成了这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了。
她得给自己找一个医师，褚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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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蕤走进瑶池院，下人们纷纷尊敬地行礼，可没有一个人通传褚遥。
褚遥身体不好，由于褚遥的身体，褚府特意把瑶池院腾出来给她养病。就算是府中的公子、小姐也没有怎么见过她。
是以瑶池院的丫鬟们话也少得紧。
殷蕤望着院子里的叫不上名字的丫鬟，心里叹了一口气，要不是褚遥的原因……她也不用两三个月换一次丫鬟。
她问焦急地问其中一个丫鬟：“小姐的病情如何了？”
丫鬟行一礼：“回夫人，姑娘今日午时醒来，在院子里散了一会儿步后就歇下了。”
殷蕤又惊又恐，她从云扇口中已经知道大致情况了，但还是想要听到褚遥身子愈好的消息。
丫鬟说褚遥睡下了，那现在就是还在睡梦中。
她蹑手蹑脚走进褚遥的闺房。
褚遥脸色算不得红润，但还是苍白，可能是将才散步时虚的。
不过比起前几日的私人的惨败，已经好多了。
殷蕤抹了一把眼泪后，离开瑶池院。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立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