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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夜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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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分的淮临郊外是寂寥的,早春时节里,连个聒噪的蛐蛐都没有。
方隐攸手握长剑,于夜色中急速朝着不远处的丛山奔去。
在连绵的山坡上有一个寺庙,寺庙周围的山林被贼匪砍倒,他们在空地上建了几栋木楼,屋檐下挂着几盏灯笼,遥望过去,十分惹眼。
他们着实猖狂,将自己的位置毫无保留的暴露,丝毫不惧有人会偷袭,就像是笃定了知县借不到兵马。
当方隐攸在一处平坦田野间奔走时,忽然察觉到身后有一人袭来。
方隐攸迅速侧身躲过,然后扭身看着不远处手执长鞭的人。
刚刚打向自己的,就是他手里的长鞭。
月色如流水,落在那人的眉眼间,又停在他挡住半张脸的面具上。
方隐攸随意的打量那人一眼,此人轻功了得,若不是他挥出了那一鞭,只怕他还不能发现自己被跟踪了。
“轻功不错,但是还得练。”
那人沉默不语,迅速朝着方隐攸又挥出了一鞭子。
空气发出一声尖锐的震鸣,方隐攸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十分随意的摇了摇头,带着几分惋惜的说道:“角度不对,你该往后侧一寸,这样你鞭子挥出的力道才会更加足。”
说完,方隐攸脚尖点地,往后撤出半丈远,与长鞭擦身而过。
“你看,我说的对不对?”
回应方隐攸的,是一道道挥舞得更加用力的长鞭,方隐攸的神情一直淡淡的,身形随着空中的长鞭扭动,手中的长剑连鞘都没出。
“你并不想杀我,所以招招有弱点。”方隐攸劲瘦的腰在空中折出一个诡异的弧度,长鞭从他腰腹上飘过,连他的衣裳都没有碰到。
他立刻起身,身姿飒爽而挺拔,仿佛刚刚那个扭曲的人影不是他。
长鞭再次迎面而来,方隐攸这次没有躲,他的手臂如丝般和长鞭纠缠在一起。
“抓住你了。”
长鞭在方隐攸的手臂上环绕,他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腕,轻飘飘的说完这么一句话,又反手按住他的肩膀,翻身落在他的身后,猛地一掌拍向他的后背。
那人迅速朝前飞去,方隐攸手臂上的长鞭被带着一圈一圈解开,在只剩下最后几寸时,方隐攸一把拽住长鞭往后一扯——那人便被狠狠地拽了回来。
方隐攸就这么将他当做玩具一般在空中溜了一圈,然后又十分随意的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语气平静的说道:“明白了吗?你就是我的玩具而已。”
那人依旧沉默着一言不发,只是看着方隐攸的眼神变得更加凶狠,对于方隐攸来说就像是愤怒了的麋鹿,没有丝毫震慑性。
方隐攸无声的笑了笑,将人随意的扔在湿软的田地里。
“我还有事要办,你走吧。”
那人迅速爬了起来,压着嗓子问方隐攸,“你为什么能猜到我的每一招?”
“需要猜吗?”方隐攸摇摇头,“我没有猜,是你还不够快。”
“什么意思?”
“你挥鞭太慢了。”方隐攸盯着他的双眼,缓缓道,“看好。”
说完,他的手忽然一转,在对面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他手里已经多了一根发带。
紧接着,那人被发带束在头顶的长发瞬间散落。
方隐攸将发带递到他面前,“还给你。”
那人接过发带,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竟然快到了这种地步...”
“是你太慢了。”
“下次...我不会再手下留情...”
方隐攸往后退了一步,轻笑一声,“恭候。”说完,他随意的看着那人身后那片漆黑的地方,“让你的人都退下吧,不然我会在他们出手之前先杀了你。”
那人也往后退了一步,“我知道。”说完,他抬手朝着身后做了一个手势,“你太厉害了,方隐攸。”
“我只是一个刺客。”
“不...你可以是任何身份。”那人将长发重新绑好,凝望着方隐攸,“你有这个实力。”
“可能吧,但是今夜我只是一个刺客。”
方隐攸说完看他一眼,然后迅速朝着山坡上的寺庙奔去。
一百两银子,取一人的头颅,这是他今夜的差事。
他如夜间蝙蝠一般落到木楼屋顶,然后俯趴着将耳朵贴在屋顶,仔细分辨着里面的动静。
现在已经是半夜丑时一刻,除了几个守夜巡逻的人,这片地方的人都已经陷入沉睡。
方隐攸确定屋内的两人都已经入睡以后,翻身落到廊下,然后悄无声息的推开了门,将一人打晕后再将另一人用手拍醒。
“做什么?”那人睡得真迷糊,十分不耐烦的甩了甩手,想要继续睡。
方隐攸没了耐性,直接将人踢下床,随后一脚踩在他的胸口,自上而下的俯视着他痛的扭成一团的脸。
“你们的首领在哪个房间?”方隐攸低声问道。
那人闻言立刻反应了过来,刚想大喊就被方隐攸用长剑抵住了脖子,“嗯?”
“中间那栋主楼最上面的房间就是!”那人哆哆嗦嗦的说完开始求饶,“大侠,我没骗你,你放了我吧。”
方隐攸的剑鞘在他脑后一敲,他便两眼一闭昏睡了过去。
方隐攸走到窗户边,看向最中间的那栋楼,不得不说这首领是个聪明人,用八栋木楼将自己住的地方围住,每一栋木楼中间又隔着两丈远,正常人想要接近主楼就只能走地上,而地上又一直有人在巡逻,只要有人想要硬闯就会被发现。
不过方隐攸不是正常人,他背着柳傅文都能一步奔走丈许,更何况他现在孤身一人,一步两丈简直易如反掌。
当方隐攸顺利的进入到首领的房间,正打算手起刀落时,躺在床上睡觉的首领忽然翻了个身,而窗户里透进来的月光又恰好落在了他的脸上。
所以,方隐攸就是这么凑巧的看清楚了他的脸。
他眼里的杀意化作怒意,抬脚将人用力的朝着床内一踹,那人猛地撞到里墙,然后忽然醒了过来,十分震惊的看着面前的方隐攸。
“你是谁!”
方隐攸反手点燃桌子上的蜡烛,举到自己面前,让对面的人看清楚自己的脸,“你说呢?”
那人脸上的震怒化作惊愕,他迅速跪倒在地,手抓着方隐攸的衣摆哭丧着脸求饶,“师父...秘籍的事真的不是我传出去的...”
方隐攸一脚将他踹到门框上,然后又掐住他的脖子将人从地上提了起来,“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
男人眼里满是恐慌,“师父...你饶了我这回...我再也不敢了...”
“饶了你?”方隐攸咬牙切齿的盯着他,“当初,如果不是你擅自将宇周带走,他又怎么会被掳走?”
“我...我只是想要保护他...”男人痛哭流涕,呼吸越来越急促,“师父...你先放开...咳咳...师父...”
方隐攸厌恶的盯着他脏兮兮的脸,将他用力的扔在地上,然后用脚狠狠的踩住他的胸口,“张广宁,你早已经不是我的徒弟,别再叫我师父,知道了吗?”
张广宁吐出一口鲜血,颤颤巍巍的点点头,“知...知道了...”说完,他撇向方隐攸手里的可生剑,“哥——啊——”
他才叫了一声哥,方隐攸又猛地踹了他一脚,将他踢到墙角后直接一剑取了他的头颅。
鲜血瞬间流了一地,方隐攸却被他那一声哥惊的脸色惨白,浑身发颤,连落在地上的头颅都无力拿起。
他恍惚间好像听到了弟弟方宇周的呼唤,带着一丝责怪,像是在质问他为什么又在杀人。
方隐攸按住额头,沉沉的喘了几口粗气,然后仔细分辨着声音的来源,抬眼间却看到有人一脚踹开了房门,然后惊恐的看着屋里的一切。
紧接着,就有许多人涌了进来。
唯独没有弟弟方宇周,可是他明明听到了弟弟的声音,弟弟在哪里呢?
方隐攸变得惴惴不安,他提着剑冲进人群,抵着他们脖颈,大声质问,“宇周呢?我弟弟在哪?”
他们不肯回答他,还拿出刀枪想要杀了他,可是他只是想要找到弟弟而已,为什么不告诉他弟弟在哪里?
方隐攸变得十分愤怒,手里的可生剑像是嘶吼着的饥渴的狼,迅速扑向人群,只留下满地的鲜血与碎肢。
“我弟弟在哪里?”方隐攸掐住一个人的脖子,死死的盯着他,“你们把他关在哪里了?”
那人大声喊着些什么,他已经分辨不清,反正没有方宇周三个字,那就是废话。
方隐攸大吼一声,将人随手扔在地上,然后猩红着一双眼环顾四周。
忽然,他在拥挤的人群里面看到了一个残影,那人穿着一身素白长袍,温润如玉,挺拔如松。
是弟弟!
方隐攸惊喜的朝他跑去,却有无数的人涌上前来拦住了他。
“让开!”
方隐攸长剑一扫,带出漫天血雾,可是人群退去后弟弟也不见踪迹。
这让方隐攸变得十分暴躁,只想要将这些人都杀了,去找他的弟弟。
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方隐攸却越来越兴奋,他的脸上开始出现癫狂的笑意,像是一个杀疯了的怪物。
可是,他的眼神却越来越空洞,像是一个木偶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眼睛一闭倒在了地上,围在他周围的人瞬间松了一口气,手里的兵器全部一鼓作气的朝着他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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