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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书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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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到了?”
方隐攸含着笑,打量着柳傅文。
柳傅文凑近他,用手挡住楼下书生的视线,小声说道:“这人有古怪。”
“没有。”方隐攸看向书生,与他四目相对,两人面容都十分平和,“寻常江湖人而已,只是功夫略高些。”
柳傅文缓缓移开挡在脸侧的手,用眼角余光打量着书生,“你从哪里看出他功夫高的?”
“他的气息很沉稳,举手投足之间都十分镇静。”
“就这?”
“若是寻常书生,在一众江湖人群中,做不到他这般镇定自若。”方隐攸说完,端起面对的茶杯朝着书生致意。
书生见状,也浅笑着举了举手里的茶杯。
柳傅文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狐疑的问道:“你们两个人不会认识吧?”
“不认识。”方隐攸看向柳傅文,“不过他可能认识我。”
“什么意思?”
方隐攸挑挑眉:“江湖第一刺客,谁人不知。”
柳傅文撇撇嘴,看他这幅得意的模样忍不住泼冷水,“别人只知道有这么一号人,谁能知道他长了一张什么脸。”
说着柳傅文上下打量着他,拿手虚空描摹着他的眉眼,这么仔细一瞧,方隐攸长得倒是有十分俊俏,面若冠玉,姿态飒爽,忽略他那双带有杀气的眉眼,倒是有几分君子的模样。
方隐攸抬抬下颌,“看出了些什么?”
柳傅文一愣,讪讪的收回手,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茶,“反正不该是你这么一张毫无攻击性的脸。”
方隐攸无声的笑了笑,“杀人用的是剑,可不是脸。”
忽然,柳傅文看到楼下的书生竟然悠悠然的朝着两人走来了。他不可置信的望着方隐攸,“他...怎么过来了?”
“不知道。”
书生身高腿长,一会功夫就上了楼,然后笑着朝两人说道:“在下看二位甚是有缘,不知可否同坐?”
方隐攸看向柳傅文,等着他回话。
柳傅文在桌底用力的踩了他一脚,然后点点头,指了指自己和方隐攸中间那一方靠窗的位置,“请坐。”
书生落座以后,看向方隐攸,“在下崔清止,路过此地时听闻后日南山派里会举办盟主争夺赛,于是便打算暂住两宿,凑凑这个热闹。”
方隐攸了然的点点头,并未回应。
柳傅文回到:“我叫柳傅文,这是我的镖师方隐攸,我们也是路过此地,借住一宿,明日便走。”
崔清止的视线落到方隐攸手里的剑,试探性的问道,“敢问,这便是可生剑吧?”
柳傅文闻言睁大眼睛和方隐攸对视一眼,他真的认出方隐攸了!
方隐攸比他镇定的多,十分坦诚的点点头,“正是。”
崔清止的眉眼一动,眼神都变得生动了起来,“久仰大名,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刺客竟然如此...”崔清止斟酌了一下,继续道:“如此年轻。”
崔清止往方隐攸的方向偏了偏,压着嗓子问,“方兄,难道就不想参加盟主争夺赛?”
“我为什么要参加?”
“那个韩桓临必然不是方兄的对手,你若是赢了他,整个武林都会听你差遣,难道方兄不想?”
方隐攸撑住下巴,盯着他的眉眼淡淡道:“我为什么要差遣整个武林?我只是一个刺客。”
崔清止闻言一愣,退回自己的位置上,“也对,方兄有功夫在身,整个武林于你也无甚用处。”
柳傅文见状凑到崔清止的面前,问道,“来参加这个盟主争夺赛的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吧?”
“自然。”崔清止点点头,“大多都是各个门派的掌门。”
“那比武的时候,要是一个不慎杀了对方,那不就是和整个门派为敌?”
“不会。”崔清止淡淡一笑,“参加争夺赛的人都是签了生死状的,死了便是死了,绝对不可找对方寻仇。若是怕,不参与便是了。”
柳傅文不理解的皱起眉,“他们都已经是一派之主了,为什么还要堵上性命去争夺那个盟主的位置?”
“为了权势、威望、财富。”崔清止眼神沉沉的看着柳傅文,“在江湖中,武林盟主代表着万人之上,所有武林中人都以他唯尊,是所有江湖人梦寐以求的位置。”
柳傅文看向方隐攸,“你竟然不心动?”
方隐攸无语的睥睨着他,“树大招风,行事须低调。”
柳傅文眼珠一转,凑到他面前小声说道,“我们也去凑凑热闹,怎么样?”
“这样便得多耽搁两天。”
“十两黄金。”
“好。”
崔清止看着两人窃窃私语,调侃道,“两位可是在谋划什么大事?”
柳傅文嘿嘿一笑,“我们后日与你一道去凑凑热闹。”
崔清止惊讶的看向方隐攸,“方兄改变主意了?”
方隐攸缓缓的抬手指向柳傅文,“他想去看看,我便陪他去看看。”
崔清止看向柳傅文,他脸上堆着笑,眉眼弯弯,面如傅粉、唇若涂朱,看上去人畜无害,活像个刚从蒸笼里拿出来的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
“我看二位倒不像是雇主与镖师。”
柳傅文眨眨眼,“那像什么?”
崔清止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流转,但笑不语。
恰好此时,小二端着菜上了楼,柳傅文看他不想说也不再追问,“崔兄要不与我们一道吃?”
崔清止摆了摆手,“在下已经吃过了。”
柳傅文于是不再客套,开始优雅的进食。
崔清止沉默的看着两人吃完饭,然后约他们去对面勾阑院中听曲,“听说是从京城里来的歌姬,身姿妙曼、歌声婉转,琵琶一弹绕梁三日。”
“京城来的?”柳傅文感到有些诧异,“京城距此可不近,她们为何奔波至此?”
“还是为了这盟主争夺赛。”崔清止的视线越过窗户,看向对面挂着红灯笼的勾阑院,“江湖中人多武夫,平日里舞刀弄枪的,甚少有机会看几场歌舞取乐,如今有京城来的歌舞伎,最是乐意花钱。”
柳傅文了然的点点头,看向方隐攸,“你想去吗?”
方隐攸无所谓的挑挑眉,“你想去便去。”
“我自然要去!”柳傅文站了起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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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阑院一进门是一座三层阁楼,楼中摆着一张方桌,桌子前面坐着一个看不出年纪的女人,披红戴绿,十分张扬的模样,她身后站着几个壮汉,看上去都是练家子。
她抬眼扫了一眼柳傅文几人,伸手从桌在上扯出一张木牌递了过来,“瑶台舫,二十两白银。”
柳傅文将银子放到桌子上,接过木牌看了一眼,“这瑶台舫位置如何?”
女人将手搭在太师椅的扶手上,上下扫视着柳傅文说道:“公子,奴家给你的,乃是最好的位置,距离歌姬所在的水榭不过两丈远,你若是走到舫尾,保管你将歌姬的一颦一笑都看得清清楚楚。”
柳傅文满意的点点头,将木牌递给身侧的方隐攸,然后三个人便跟着引路的杂役穿过阁楼到了院中。
院子很大,迂回的长廊穿过只剩下残荷的池子,池边有几座小轩,再往前是一个花园,夜间花丛里挂了几盏灯笼,让人可以在夜色下赏花。
随后便是一个方形的池塘,北边是一个水榭,东西方向各有两栋画舫、南边有三栋画舫,池边其余的地方是几块青石板,上面摆着几张方桌长凳。
水榭中燃着许多烛火,还摆着几盆开得正艳丽的寿星花,立柱上点缀着流光溢彩的琉璃,飞檐下挂着几盏风铃,轻轻摇曳时发出悦耳声响。
眼下方桌长凳上已经挤满了人,画舫中却依旧还有两栋是空着的,方隐攸手中的木牌上所写的瑶台舫便是水榭对面的那一栋画舫。
画舫里面挂着许多灯笼,一进去便亮如白昼,舫中摆着一张方桌,上面摆着茶酒和吃食,再往前一点的舫尾上放着几张软椅,面朝水榭,应该是让客人坐在方面听曲的。
等到三人坐在软椅,几个妙龄女子走了进来,蹲在他们脚边,仰着头温声细语的问,是否需要她们伺候。
烛火下的女子们眉目含情,娇柔羞怯,身上散发着一股迤逦的香味,令人迷醉。
方隐攸眼神质问的看向柳傅文。
柳傅文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又不是我安排的,你看我做什么?”说罢,他朝着几个女子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我们就是来听听小曲的。”
女子们闻言站了起来,“公子们且稍等,绾绾姐就快来了。”
过不了多久,水榭中腾起一阵薄烟,一个身形妙曼的女人扭着腰身缓缓走进水榭,她脸上挂着一片薄纱,挡住大半张脸,露在外面的眉眼在烛火中显得有些朦胧。
她缓步走到水榭前方的檐下,朝着周围的人微微欠了欠身子,声音清脆婉转的说道,“绾绾谢过在座各位豪侠的盛情。”
语罢,周围拥挤的人群里发出如潮水般的哄笑声,言语中有调侃、调笑、以及几声称赞。
“小娘们,你快些唱,我倒要看看京城来的妞嗓子是不是比咱们青州的姑娘的媚!”
一声大吼在他们旁边的青石板上传来,柳傅文闻声忘了过去,只是那一片只挂了一个灯笼,昏暗光线下,只能看到几个模糊的人影。
“看什么?你难道还想在此处见到几个端方君子?”方隐攸悠悠然道。
柳傅文横他一眼,继续看向水榭中的女人。
方隐攸的视线越过他落在崔清止的身上,他自从看到水榭中的女人以后,整个人都变得十分不对劲。
这时候女人已经准备妥当,拨动了手中的琵琶,随后吟唱起长歌。
琵琶声如她的声音一般清脆婉转,又多了一丝隐隐约约的柔,方隐攸对此并不太懂,只觉得听起来感觉十分舒适。
他看向柳傅文,发觉他脸上并没有十分痴醉的表情,想来这琵琶弹得并不和他的喜好。
“不喜欢?”方隐攸问道。
柳傅文皱了皱眉,“她心里有事,每一次拨弦都是下意识的动作,没有半点感情,词唱的也不投入。”
“你懂得倒是很多。”
柳傅文轻哼一声,“本公子喜好颇多,音律便是其中之一。”他转头看向崔清止,“崔兄觉得如何?”
崔清止闻言一愣,沉默一瞬后笑道:“我不比柳兄见多识广,这琴声、曲声乃是我听过最动听的。”
忽然,隔壁画舫里忽然传来一声诘问,“这便是京城来的歌姬的歌声吗?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