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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射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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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道声音让水榭中的绾绾瞬间一惊,连手中的琵琶都忘了弹,只愣愣的看向那栋画舫。
崔清止立刻就站了起来,凝望着水榭中的女人,眼神担忧又仓皇。
片刻功夫,先前在阁楼里收银子的女人迅速出现在了绾绾的身边,她朝着那个画舫俯首作揖,“韩公子,今夜乃是绾绾第一次在此地登台,难免有些紧张,您再给她一次机会,她必然让您满意。”
一个身穿锦衣的男子走到画舫尾端,朝着女人摆了摆手,“换人。”
女人一惊,转头看向身侧的绾绾,略思索了一下,便点点头领着人下去了。
“我们也走吧。”
柳傅文站了起来,“原以为可以在此处听到京城歌姬的美妙歌声,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方隐攸闻言撇看崔清止,发现他的脸色瞬间一沉,放在身侧的手也用力的握紧。
方隐攸伸手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莫见怪,他并无恶意。”
崔清止眼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正在前舫处等待的柳傅文,“我知道。”
方隐攸走到柳傅文面前,与他并肩一道离开了画舫。
他们在勾阑院里并未待多久,出来时街上的行人还有很多,吵吵闹闹的,十分喧哗。
柳傅文回头忘了一眼勾阑院的大门,里面不停的有人离开有人进去。
“崔清止为什么没有出来?”
“他和绾绾是旧识。”
“啊?”柳傅文惊讶的眨了眨眼,“绾绾不是从京城来的歌姬吗?他也是从京城来的?”
“是不是京城来的歌姬不是勾阑院里的人说了算的吗?”方隐攸看向路边一个卖泥人的小摊,伸手拿起一个小泥人递给柳傅文,“觉得如何?”
柳傅文打量了一眼手里的泥人,粗糙,十分粗糙。
他撇了撇嘴,嘴里的话还没说出口,柳傅文就从他怀里拿出银子递给了摊主,然后推着他走开了。
柳傅文对此表示十分震惊,“方隐攸,你不是说你不偷不抢吗?”
“这算偷还是抢?”
“这比偷比抢还可怕!”柳傅文嫌弃的盯着手里的泥人,将他往方隐攸面前递,“就这东西,我随手从地上捡一坨泥捏几下都比它精致。”
“你再仔细瞧瞧?”
柳傅文闻言哼了一声,顺从的仔细的打量了几眼泥人,忽然反应过来这泥人身上穿的衣裳和发饰与自己有几分相似。
“看出来了?”方隐攸含着笑问。
“可是...”柳傅文转了几下眼珠,“这确实有些粗糙了...本公子的脸怎么可能这么丑...”
方隐攸伸手揽住他的肩膀,让他看向刚刚那个小摊,“他手有残疾,身后还有一个幼子,你钱多,买一个也算是积德。”
柳傅文定眼一看,才发现方隐攸说的都是事实,立刻转头瞪了他一眼,“你早说啊。”
“早说什么?”
“本公子就是银子多!”
说罢,柳傅文昂周挺胸的返回小摊,十分阔气的拿出一锭银子递给摊主,“你这些泥人,我都买下了!”
摊主一愣,又惊又喜的望着面前的贵公子,不可置信的问道:“公子,您是说...你要买下我这所有的泥人?”
“当然。”柳傅文将银子又往前递了递,“拿着,给我把泥人都装起来。”
摊主颤抖着收下银子,激动万分的点点头,小心翼翼的将所有的泥人都装在一个木盒子里递给柳傅文。
“公子,您放宽心,这些泥人耐摔耐碰,一般情况下啊,坏不了。”
柳傅文接过木盒子时,瞥见他只剩下一个手掌的左手,完好的右手上也黑黢黢的,全是洗不干净的泥渍。
柳傅文的视线往后一偏,就看到躲在摊主退后的半大小子正露着半张脸盯着自己打量。
他朝着小孩笑了笑,“看我做什么?”
摊主闻言将身后的孩子往前一推,“公子问你话呢,快回答。”
小孩的手拽住摊主的衣摆,眨了眨眼,望着柳傅文脆生生的说到:“公子买下了我爹爹所有的泥人,我们今天就可以早些回家陪娘亲和妹妹,多谢公子。”
柳傅文蹲了下来,平视着他,“那就早些回去吧。”
临走时,摊主和孩子再次向柳傅文道谢,他看着他们父子俩那两双感激的眼睛,心里五味杂陈,十分不自在的快步走到方隐攸身边,将手里的木盒子递给了他。
方隐攸接过盒子看了一眼,“没想到柳公子竟然是个大善人。”
柳傅文横他一眼,扯住他的衣袖往前走,“本公子是个天大的好人、善人、老实人。”
“是吗?”方隐攸似笑非笑的盯着他,“我看未必。”
方隐攸话音刚落,身后人群里忽然传来一声惊呼,然后就是喧闹声,有人在大喊着,“杀人了——”
方隐攸和柳傅文同时回首,便看到方才那对父子双双仰躺在地上,两人眉心皆插着一根利箭。
柳傅文震惊的睁大双眼,连忙跑了过去。
两人死不瞑目,脸上僵住的表情里还能看到方才对他露出的那一抹感激。
柳傅文愤怒的环顾四周,想要找出凶手。
方隐攸伸手扶住他的头,让他看向前侧一处高楼的屋顶处,“那里。”
屋顶上站着一个手握弓箭的男人,他迎风而立,衣摆飞扬,带着面具的脸上看不清任何表情,但是那双眼睛却透露着一丝猖狂的笑意。
“杀了他!”柳傅文握住方隐攸的手腕,愤怒不已的吼道:“给我杀了他!”
“周围都是他的人,我走了,这里的人都得死。”
方隐攸话音一落,柳傅文便看到周围屋顶上冒出许多弓箭手,他们的弓箭指向的并不是他们两个人,而是周围的所有人。
“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方隐攸看向地上的父子,“为了提醒我,他一直在。”
“什么意思?”柳傅文眼神凝重的望着他,“他一直在跟着你?”
“嗯。”
柳傅文瞬间愣住,他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随后沉默的从怀里拿出一锭金子走到人群里,寻了人帮他打理好这对父子的后事,然后又拿出一锭金子给他,嘱咐他将这个赠与父子两的妻女。
做完这一切,他扯住方隐攸的衣袖,一言不发的将人带到客栈里。
柳傅文将方隐攸推到屋中的方凳上坐下,他站到他面前,以一种审问的姿态捏住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脸,问道:“他是谁?”
方隐攸思索了一下,十分坦然的说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柳傅文不可置信的瞪着眼,“你为什么会不知道?能召集那么多人手,还能堂而皇之的将人布置在青州闹市街头的可没几个,而且他们还杀了一对无辜的父子,你竟然说不知道!”
“我确实不知道。”
“那之前追杀我们的人,都是他安排的吗?”
方隐攸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缓缓道:“这个得问你。”
“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让我护你上京?难道不是为了躲避追杀吗?”
柳傅文闻言一愣,偏过头避开了方隐攸直白的视线,“是,所以应该只有一部分是他的人,还有一部分是冲着我来的。”
“知道就好。”方隐攸抬了抬下巴,“放开。”
柳傅文并未依言放开,而是凑到他面前,盯着他的双眼缓缓道:“总是,今日那对父子俩是因你而死,那40两黄金需从你这里扣除。”
方隐攸无所谓的点点头,“好。”
柳傅文收回手,脸色凝重的说到:“但是像今天这种事情不可以再出现了。”
“我知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
“再有下次我会杀了他。”方隐攸眼里杀气四溢,语气冷冽:“就算他以无辜者的性命威胁我,我也会杀了他。”
柳傅文沉默的看着他,久久不语,整个房间里都安静了下来。
“他为什么追杀你?”柳傅文忽然问道。
方隐攸起身走到窗户边,吹着冷风凝望夜空,过了许久后才回到:“为了秘籍。”
“什么秘籍?”
“没有什么秘籍。”方隐攸看向他,语气寻常的再次说到:“没有什么秘籍。”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为了一本你没有的秘籍追杀你?”柳傅文走到他面前,满脸怀疑的盯着他,“他难道是吃饱了撑得吗?”
“可能吧。”
方隐攸反手关上窗户,“睡吧,不早了。”
柳傅文拽住欲要走开的方隐攸,“你有事瞒着我。”
方隐攸嗤笑一声,“你这话说的真有意思。”
他抬手捏住柳傅文的下巴,像他审问自己一般审问他,“你难道就没有事情瞒着我吗?”
两人眼下靠的非常近,几乎是可以感知到彼此呼吸的距离,近到柳傅文能清晰的看到方隐攸眼睑下的一颗淡淡的痣,还有脸颊上的一层细微的绒毛。
方隐攸轻蔑的勾了勾嘴角,“柳傅文,我是个刺客,做的都是杀人的勾当。”
他凑到柳傅文耳边,用低至气音的语气缓缓道:“想与我剖胆倾心之前,你得拿出点诚意来。”
柳傅文的心猛地一跳,他感受着方隐攸喷在自己耳廓上的温热呼吸,拽着他衣摆的手不自觉的松开,愣愣的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方隐攸轻笑一声,语气狡黠又得意,他伸手拍了拍柳傅文的后腰,“别怕,你现在是我的雇主。”
说完,他站了起来,笑看着柳傅文的眉眼,神情十分温柔,“睡吗?”
柳傅文沉默的点点头,一言不发的爬上了床,盖好被子,到头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