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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赞赏 ...

  •   长公主摆弄画纸的手顿住,收敛漫不经心,抬眼望向下方行礼的女子,目光审视,“本宫还没见过如此大胆的女子,陛下虽看中讲诗经世,也多为男子,你倒是第一个。”

      语尾带着明显不快,众人更加瑟缩,生怕受到牵连。如今的皇帝是长公主的庶弟,对其与太后敬重不已,登基以来事事过问,外人看来皇帝重孝,天子脚下的官员贵族可不这么认为。

      虞戚深知长公主疑心重,此时能够抚平其内心的猜忌,但怀疑的因已经种下了,摇摆不定的果,枝的末端在她手里。

      “荔枝是岭南珍品,黄沙弥漫的边野小镇最甜的也就是荆棘丛中的酸涩野果,民女能品尝其甘甜鲜美已是天大的恩赐。民女随父进迁,有缘途径运输荔枝等珍贵水果的官队,鲜果之下却是枯枝残叶。”

      “春锦,将玲珑棋子呈上。”虞戚挺直背垂眼,将棋盘夹层中的琉璃瓶取出,“殿下,这是民女令人从兴安河中端取来的水,胆敢请求殿下让民女为您点上一盏茶。”

      长公主从未见到京都有此女子,不由得发笑,居高临下地用眼神扫过底下跪着的花花绿绿的女子们,虞戚也隐在其中,毫不起眼。
      “给她上盏。”

      着着宫装的女子们送来了点茶工具,是最次等的灰陶壶,盏也不能被称作是珍品,是奴仆所用。于上座长公主手中的白玉葵花盏天壤之别。

      虞戚别的不说,点茶的技艺最为娴熟,毕竟前世赴宴多为品诗赏花。
      时间过于匆忙,她不得不略去灸茶、碾茶等步骤,待到水沸,注水击拂,最后置于楠木盘中,“殿下,茶已制成。”

      侍女将茶盏呈上,茶面并无作画,长公主别有意味地端起灰扑扑的陶杯,轻嗅,竟与鹭屏点的有些许差异,茶团并无差异,可这香气中没了茶涩味,多了清列的感觉,终了,长公主喝了茶汤。

      “殿下,民女只是换了烹茶的水,茶中没了涩味,稍放大了茶原本的滋味,就有了大不同。”
      “此水取于兴安河中端,两边的河水虽能饮用,但其经年累月冲击着岸边,多有污浊之气,河中的水拥有山巅积雪消融后的那般清冽,泡出来的茶汤清甜不涩,回甘自有韵味。”

      长公主已然品出其中奥妙,偏见略微被压下,疑虑道:“是有不同,可与你那句诗有何干系?”

      虞戚内心紧绷的弦松快,斟酌情绪,颤着嗓音:“民女来时,发觉阵雨后,院中枯枝残叶尽数被冲洗干净,泥泞不在,公主府上的牡丹香气也似着茶汤般,澄澈浓郁,被风裹挟着随意游走,让民女醉于其中,这才冒着大不敬,向殿下献上此句。”

      女子纤弱美丽,在长公主眼中其就是藏不住心计的人儿,她转眼又看向自己的侄儿,沉默不语,直至喝完了虞戚呈上的那一盏别有滋味的茶。

      “好,真让本宫别开生面,你是?”
      虞戚顾不得跪在坎坷不平的青石砖上的双膝,收紧全身力气,挺直脊背,不至于让自己摇晃跌倒,“民女为晋郡王府虞长史之女,虞戚。”

      “鹭屏,把本宫的琼玉紫毫笔拿来,赐予这位。近日礼部着手准备教授诗文,新设教授,本宫举荐你去担任讲诗官一职,你可能胜任。”
      虽为提问,但语气不容置喙,虞戚从侍女手中接过檀木笔匣,拜谢道:“民女定不负殿下所托。”

      长公主才似想起来底下还乌泱泱跪着一群娇贵的小姐们,“哎呦,都快起来吧。泽儿,你瞧本宫这记性,被虞戚这丫头的三言两语给唬住了,竟全忘了姑娘们还行着礼。”

      盛宥泽附和道:“虞小姐的诗句是极好的,侄儿也深陷其中,忘了时辰。”
      “本宫也乏了,姑娘们自行游赏,自有侍从引你们出府。泽儿,扶本宫去内院。”

      上位之人离开,姑娘们霎时左右顾盼,围坐一堆,却没人先开口发问,孟萋萋攥紧衣袖,盯着众人眼神聚焦点的虞戚,眼里有说不明的情绪,半晌,她轻阖双眼,起身走向欲要离去的女子。

      “虞妹妹,我们相伴两三年,不知你竟有如此大的才学,好生让姐姐惊讶。”

      面前的女子眼含笑意,似与自己有着多么深厚的情谊,虞戚看着那双含着春水般的眸子,想不透为何其主人有着漆黑、肮脏的心肠。

      “是吗?那叫姐姐意想不到是妹妹的错,平日在金陵的日子姐姐可不给妹妹半句说话的功夫,似看不见妹妹般。”
      “你……”

      孟萋萋被噎得哑口无言,她先行开了话头,后面还有姑娘们等着讨教一二,与这位被长公主殿下赞赏的,准世子妃攀一攀关系,互相称一句“姐姐”、“妹妹”,这一趟也不白来。

      -

      公主府内院,长公主气定神闲地在摆弄花枝,毫无刚才那气虚困倦的模样。转眼就看见自家侄儿欲言又止,嘴唇嚅嗫,却半天没说上一句。

      “怎么一副怪异神色,想问什么。”

      盛宥泽上前一步:“叔母为何称赞虞二小姐,并举荐其前往礼部作女官,此女子不是最好的……”

      “呵,”长公主放下花剪,举起一朵香气最为浓郁,品相上品的金粉牡丹,继而又碾碎花瓣,任由汁水顺着手腕流淌,“看,这样好的牡丹自是人人喜爱推崇,可望而不可即,可总有人能够毫不费力碾碎它。”

      “她父亲放着大好前程的知府不做,偏偏入了晋郡王府作长史,还有街坊里流传的可笑言论,我就不可能让她顺顺利利地做了世子妃,误了你的前程。你父亲生前嘱托我定要好生照看你。”

      长公主望着盛宥泽的眉眼,透过他,她又好似见到了那个人,神情不由得温柔缱绻,经年累月的不得相见,都快忘却了那人的模样。

      “好了,你府内女眷之事叔母自会帮你做主,你这几日好好准备文章,过几日的太后寿宴随我入宫,面见皇帝。”

      “是。”

      -

      侧门口熙熙攘攘,虞戚被众人围着左一句“妹妹是从哪来”,右一句“姐姐的诗作得真好”,各式脂粉头油,呛得她喘不来气,“妹妹在此先谢过各位的好意,只是家母身体抱恙,府内清冷事杂,待上任后,姐姐们尽管送来聘帖,妹妹自当倾囊相助,先行离去。”

      京都内长大的小姐们看不得虞戚这样的做派,早早就离去回府,路上也宽敞许多,马车进出顺畅。

      待虞戚坐定,疲倦地倚着车厢,初到公主府,她并没有发现端倪。除了辉煌奢侈,别具文雅外,就没……

      字画!?

      虞戚的困倦被马车颠簸没了,打开长公主赏赐的笔匣。果不其然,笔拖之下已然刻着一副字,与公主府内挂着的,出自同一人之手。

      爱字是人之常情,可角角落落的物件里都藏着字,不能光明正大见人,这就疑惑了。

      “吁~”

      车外声音嘈杂,叫骂声此起彼伏,俨然一副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派头。

      一瘦弱狼狈的男子被众人推搡,跌倒在马车的必经之路上,深知自己会被马蹄踩踏,重达千斤的马车碾压,他也没气力挪开。

      幸得车夫是虞戚在京都雇佣的,娴熟的眼力技术救了男子一命,就是苦了虞戚。

      她本就思绪涣散,堪堪倚靠着软枕,事发突然,被马车甩的左右找不到受力点,虽被春锦护在怀中,也白白被磕碰得晕头转向。

      待到一切平稳,虞戚厉声询问车夫:“发生了何事?!”

      “回小姐,流民斗殴阻拦了道路,有一男子突然倒在中央,我这才急转方向。”

      流民?

      虞戚掀开竹帘,不远处就是城门,这哪里是回曲径巷子的路。
      她垂眼质问车夫:“你欺我初到京都,却不知我已然记下京都的地舆图,这根本就不是回府的路。”

      车夫冤枉:“小姐不知主干道均有官兵设卡,小人这才绕了远路,谁知碰上偷渡进来的流民,冲撞了小姐。”

      虞戚冷眼看着城墙脚下的一群地痞流氓,官府也拿他们没法子,一没偷抢,二没纵火伤人,收押不得。

      为首之人穿着稍显干净,见马车上没有任何家族标识,里面坐着的还是一个绝美的小娘子,起了玩心。

      “哎呦,小娘子撞了人就打算走吗,这京城可没了王法,大家快来看看,咱们小百姓的命就不是命吗?!”

      说罢,他就趴在倒地男子身上哭嚎,俨然不认男子身上的伤是自己打得。

      虞戚原是不想管的,直到看清受伤之人的衣服,锦袍黑靴,是那夜里的人。

      先皇幼子?!

      “春锦,快,从后巷绕过去找城门口的守卫,将公主的笔匣给他们看,让他们过来。”

      待虞戚确定春锦已经走远,用力搓揉自己的双眼,到红肿泛泪才罢休。她伸出纤纤玉手,慢腾腾地揭开轿帘,洋装自己被吓破了胆,颤巍巍地扶着车夫的胳膊下车,落地后踉跄两步站稳。

      “你们这是做何?我本是路过,平白遭受你们诬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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