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扉》原筮

2、第 2 章

　　他还是睡着了。
　　那些隐隐约约围绕在身边令人心安的暖意，熏的人实在是昏昏欲睡。
　　在睡醒之前，卓渊感觉自己闻到了什么。
　　——那是泥土的味道。
　　身体的危险感知比脑子先动，他连眼睛都没睁开，人先连滚带爬四肢着地的离开了原本躺着的地面。
　　“嘭——”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音在那里炸开，飞溅的泥土泼了他一身。
　　“检测到生命体特征，扫描后认定为303号培养皿人类卓渊。”
　　“发送请求，请求通过——立即执行最高级别指令——抹杀。”
　　又是这样。
　　卓渊几乎是有些麻木的想到。
　　他没有反抗的余地，现在没有弄清楚自己到底在哪，即使能弄死面前的机器人也未必不会打草惊蛇。
　　于是他飞快的爬起来，粗略的扫了一眼四周，这里像是一片密林。
　　来不及和记忆里的地图对上号弄清楚现在到底是在哪里，身后的机器人已经在蓄能第二发该死的炮弹。
　　他能做的选择很少，挑准一个不好攻击，树木更复杂茂密的地方，然后一直跑下去。
　　地形复杂可以很好的拖延身后机器人的公式，据他所知，巡逻式001只有一直笨拙的滑轮腿，身形也不够瘦弱狭长，反之为了储备足够的能源看上去还有些笨重，在复杂的地形很容易被绊倒，因为舍弃机械臂用作发射足已摧毁一切的高聚能炮弹，就算绊倒了它也很难爬的起来。
　　只要往小路跑——
　　“303号培养皿人类卓渊，行驶最高指令，抹杀。”
　　机械在他身后闪烁着危险的红光，还在冒烟的直长机械臂口散发的温度已经隐隐扭曲了周围的空气。
　　卓渊本人没心思去想什么303号培养皿，也没时间去思考为什么这些机械生命一旦看到他就要追着他杀。
　　一觉醒来突兀的出现在另一个世界这本身就说不通。
　　“轰——！！”
　　又一道高聚能炮在他身后炸开，但卓渊跑的飞快，这次，连溅起来的泥土都没有碰到他的脚后跟。
　　这本来就不是人类可以做到的速度。
　　为了生存，上一次他可是下了大血本去注射了α-467。
　　这种类型的纳米机器人可以改造人类的体质，大幅度改变身体机能。
　　在高速奔跑状态下呼吸进去的冷空气让卓渊的喉咙像是刀割一样火辣，刮过的冷风吹起肮脏的睡衣，在他的皮肤表面留下一颗颗鸡皮疙瘩。
　　早知道不脱衣服了。
　　身后的动静渐渐消失，巡逻式001大概率是在某个地方摔倒了爬不起来，等它爬起来，卓渊早就跑的一点影子都不剩。
　　这些该死的机械生命只要看到他就一定会对他产生攻击性，那些莫名其妙的抹杀指令也来的莫名其妙。
　　没办法，这个世界的信息对他来说还有所缺失，“培养皿”也并没有搜寻到任何相关消息，对于这个世界可能存在的另一个“卓渊”他也一无所知。
　　这样其实也说不通，那些机械生命存在最精细的视觉识别系统，就算有一个同名的通缉犯也不应该对着自己打，更何况自己从未暴露过自己的真名……难道另一个“卓渊”跟自己长得一样？
　　真是够莫名其妙的，这些普通的巡逻式机械明明一般不乱杀普通人，却唯独盯着他打。
　　卓渊有些泄气的找了根粗壮的树根坐下来，准备理一理思路。
　　就像这次一样，上一次也是一觉醒来就来到了这么一个鬼地方，不过跟这里的森林不一样，那里像是入冬已深的荒野，目光能够接触到的地方都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当然，他也是被巡逻式001发现。
　　不过巡逻式001当时没有说什么“303号培养皿卓渊”这种屁话，而是一直在冒红光说程序错误，几秒之后突然冒出来一句“桌渊，抹杀”，随后轰烂了正在积雪中乱跑的卓渊双腿。
　　但他没死，有人救了他。
　　双腿被轰烂的那一刻卓渊就干脆利落的晕了过去，本以为醒不过来，就算侥幸活下来也要截肢，但他的运气还是算不上太差。
　　他在一个类似医院的地方醒来，那些医生用电子生物打印机提取他的生物特征搞了一双新腿给他接上，这双腿几乎和之前的一模一样，如果非要说的话，甚至还要灵活上一些。
　　要说个世界的特别之处，就是这里的文明高度发达，创造出来的ai拥有来自我意识进行反叛，目前是双方对立的状态。
　　但是救了他的人始终没有露面，按照那些人的说法就是在街道上突然发现了他，然后拖进去顺手治了。
　　卓渊吸了口气。
　　肯定是有人给他捡过去了，毕竟他事后曾经看过自己晕过去的地方，离避难所起码有十多公里。
　　人们叫那里寒冬避难所，这个世界目前已知的有四个避难所，都是用季节命名的，那个叫寒冬，剩下三个就是春日，盛夏，和秋日。
　　真遗憾，明明已经搞到了寒冬避难所的公民证，现在又要重头再来。
　　卓渊这么想着，心里却没有什么货真价实的遗憾。这里的空气带了些冰冷的干燥，没有积雪的地面明显不可能是寒冬那边。
　　这更偏向干燥枯萎的秋天。
　　卓渊站起来，虽然穿的不多，这里又很冷，但在α-467的作用下最起码不会让他短时间内感冒。
　　少年打了个喷嚏，在奔跑过程中身上被树枝划出来的小伤口也在渐渐愈合。
　　在逐渐靠近森林边缘时，他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子弹上膛声。
　　“我不动。”
　　卓渊伸出双手，摆了一个投降的姿势。
　　少年一身睡衣，连鞋都没穿，全身上下一身土，脏的要命，连脸长啥样都看不出来。
　　“仿生人？”
　　从树干后面传出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他看上去明显有些迷惑，从树干出来之后，手上的枪一直的对着卓渊的脑袋。
　　“不是。”卓渊叹了口气，“货真价实的人类，说来话长，我是寒冬避难所那边的人。”
　　“……”中年男人皱了皱眉，“公民号。”
　　“375621143，”卓渊回答的非常快，“卓子成。”
　　这个地方明显不止中年男人和卓渊两个人，不久后，树后面传来了第三个人的声音。
　　“他说的没错。”另一个看上去还年轻的青年人从树后面出来，手中的光屏还没有散去，“你来秋日避难所做什么？”
　　“找人。”
　　卓渊道。
　　中年男人收起了枪，闻言有些一言难尽的上下扫了他一眼。
　　“你穿成这样来找人？”
　　“嗯……”卓渊有些模棱两可的道，“或许？”
　　“少跟我打哈哈，既然没问题就赶紧滚进去，我才懒得管你们这些莫名其妙的怪癖好。”中年男人皱眉。
　　青年看了眼卓渊的穿着，有些不太赞同：“虽然你注射了α-567，但秋日避难所毕竟不比春日和盛夏，长时间暴露下去也有患病的风险。”
　　“毕竟空气也不一定完全安全。”
　　卓渊复杂的看了他一眼。
　　“谢谢，我会的。”
　　中年男人看他还算听劝，跟那些无可救药的人不一样，神色缓和了一些。他唤出光屏，对着另一边说了一句“放行”。
　　看上去逐渐稀疏的树林后原本是荒原的地方，像是荒谬的被撕了个口子，从中露出来了人类的城市。
　　嘈杂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卓渊径直走了进去。
　　不对。
　　“欸？他好奇怪啊？”
　　“同学？你怎么了？”
　　太不正常了。
　　“卓渊？你怎么在这里？”
　　“下午专业课我说你怎么没去，你这是上哪去了？”
　　这里怎么是学校？
　　“卓渊！！！”
　　陡然放大的声音让卓渊的思绪猛的运转起来，江涛的脸在面前变得严肃，他的手正放在自己肩上。
　　“你去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