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春杳杳 来岁昭昭》nico一只果

4、春花烂漫时

　　商迢迢溜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凭借丰富的经验摸到了门房给她留的那扇门，轻轻一推就开了。
　　“阿布这小子还不错，够机灵。”她对着身后的婢女安抚地笑笑，“别怕，我都安排好了。”
　　婢女初兰一手摸着扶着墙一手摸着自已砰砰乱跳的心脏，眼神慌乱跟着自家主子像做贼一样一样在家里乱窜。
　　“姐姐！”拐角处突然冒出个拿着灯笼的少年，拉着商迢迢的手带着她们避开了巡逻的家丁。
　　“谢谢你啊商衍衍！”走到了安全的地方，商迢迢毫不客气地拿走了少年手里的灯笼，“这么晚了还能想到给你姐带路，没白疼你！”
　　“姐，你把我的灯笼拿走了，我怎么回去？”少年撅着嘴开始假哭，“这里离你住的地方只有几步路了，我送你回去之后再拿着灯笼回去吧！你知道的，我很怕黑。”
　　“哟哟哟，堂堂二少爷怕黑哦！”商迢迢捏捏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弟弟的脸，“衍衍这么怕黑怎么敢一个人来接姐姐呢？”
　　“大哥今天被先生留了太多课业，走不开，所以今天的护花使者是本少爷。”
　　商迢迢的大哥商之衡是国子监的学生，年十九，今年正是准备次年年初科举的关键时刻，先生很看重他，近期课业变多，只能叫弟弟去接应这个贪玩的妹妹。
　　商之衍强调了他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叫他衍衍这种没有气势的小名之后提着灯笼跑了。
　　商迢迢长舒一口气，“又是平安度过的一天，这么看来老天都在帮我！初兰，你今天看到箫芷昀看到我的眼神了吗？他眼睛瞪那么大，完全没想到我能溜进去哈哈哈哈。”
　　“别说箫公子他们没想到您能溜进去了，奴婢也没有想到……”
　　“我现在是第一个知道怎么进武院内室的人了，明天我收个跟班一起作伴，就不用你陪了。初兰你这胆子太小了，太拖后腿了！”商迢迢脱下了身上的脏衣服，换上了舒适的衣物，对着镜子开始卸头上的珠钗，“明天不要给我戴这些东西了，叮叮当当的很容易暴露……”
　　“你又要去干什么？”
　　“阿娘……”商迢迢心虚地低着头，时不时瞟一眼镜子中的人。她的母亲商秦氏是有名的美人，出生商户之家还能在官宦世家坐稳当家主母的位置，自然还不缺智慧和手段。她在想要怎么瞒过母亲，明天还能溜出去吗？
　　“我们迢迢很快就要及笄了，确实到了该考虑婚嫁的年龄了。”秦氏拿着梳子，帮她整理头发，“这些珠钗都是舅舅送过来的，你不喜欢的话我可以叫你小姨快点把最新的样式的送过来。小姨最懂你的喜好了，你肯定会喜欢。”
　　“阿娘。”
　　“嗯？”
　　“阿娘。”
　　“哎。”
　　“阿娘。”
　　“小丫头片子到底想说什么？”
　　“你真好！”商迢迢抱着秦氏，咯咯笑，“哥哥今天课业繁重没来接我，衍衍代替他来给我送灯笼了。哥哥弟弟也好！舅舅和小姨一直不断给我送各种漂亮的衣服和首饰，舅舅和小姨也好！”
　　“你以为门房阿布是被你吓住了每天给留门吗？家里的护院门真的眼神不好，任你一个分不清东南西北的丫头四处乱窜都看不见吗？是你的好阿爹吩咐的。你的姐姐知道你性子活泼坐不住，怕你无聊给你送来了很多志怪书籍，还有时下最受欢迎的胭脂水粉。我们家的迢迢，只需要快快乐乐长大就好了。”
　　“有你们真好。”商迢迢缩在母亲怀里撒娇，“原来你们都知道了，下次我就不装了。你不知道每天晚上溜回来的时候我有多担惊受怕……”
　　“你不知道你溜出去跟其他家小姐妹一起去武院我们有多害怕……”秦氏叹了口气，“迢迢，我们宠你爱你是希望你能开心以后才不会因为一些小恩小惠委身……”
　　“我知道的！我肯定不会像贞贞表姐一样……”商迢迢舅舅的女儿秦贞贞爱上了一个花言巧语的男人，不顾家人反对与人私奔了。
　　“我知道的，我们迢迢虽然调皮了些，但绝对是个乖孩子。”秦氏摸摸她的头，“阿娘知道你现在和其他小姐一样喜欢武院的公子们，我们迢迢每天偷偷摸摸的去看谁呢？兵部尚书的公子吗？还是吏部侍郎家的？我听说，镇国公家的公子今年也……”
　　商迢迢猛地把头抬起来，“阿娘！”她急忙否认，“我们家的状况迢迢还是懂的，这些人都不是我该期许的对象。商家只是个普通小吏，即使家学渊源，现在也只有父亲一位勉强有实权的文官出仕而已。且……迢迢远不如姐姐貌美……”
　　“那是谁？”
　　“放心，不是那些高不可攀的公子少爷……是谁，还不能说……”
　　“好吧！”秦氏把女儿送上床又给她清点了一遍妆匣，临走的时候坐在床头把玩着她的头发，“迢迢的头发很硬，和你的脾气一样倔强。我们对你没有其他的要求，只要你开心满意就好。等武举之后你告诉我喜欢哪位，只要不是名门望族，我和你阿爹一定去帮你提亲好不好？”
　　“哎呀……”商迢迢红着脸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我睡着了。”
　　“睡着了还能说话，我们迢迢真厉害啊！”秦氏也不恼，在她枕头旁放了一个精致的荷包，“这是娘偷偷给你的，别让哥哥弟弟知道哦！他们会吃醋的。还有，保证自己的安全，怎么玩都可以，就是不能支开初兰，知道吗？”
　　商迢迢临睡前数了数钱袋里的钱，明天又有好吃的等着她，吞吞口水，陷入了美梦。
　　梦里除了各家铺子好吃的美食外，还有她最近一看到就回心狂跳的少年郎。两个月前，她的手帕交工部侍郎的女儿孟瑜邀请她一起去看武院的蹴鞠赛。彼时满脑子都只知道吃的商迢迢拒绝了观看比赛的邀请，但是在孟瑜介绍当天会有各地的小贩聚在一起在附近摆摊的情景后，小吃货商迢迢乖乖跟着她走了。
　　“初兰……”初兰被她遣去买志怪书籍了，还没回来。
　　“迢迢，再不走就没有好位置了！”孟瑜拉着她，“我们都不小了不会离了丫鬟就活不了了。我叫我的丫鬟小枝帮我们先去占位了，等下跟店家说一声通知初兰去找我们就好了！”
　　当天的武院着实热闹非凡，商迢迢对蹴鞠比赛兴趣缺缺，跟着孟瑜去看了场地确认自己的位置之后就溜出人潮去了商贩在的区域。逛了一圈，果然好吃的甚多，商迢迢懊恼地在每一个想吃的摊位前站了一会儿，又不甘心地挪开脚步。初兰不在，商迢迢浑身上下摸不出一点钱。
　　“姑娘想吃吗？”精明的大叔对着眼神一直盯着她头上的珠钗，“您给我一个钗子，我摊位上的东西任您挑选。”
　　商迢迢心动，钗子事小，饿死事大。她咽了咽口水，拔掉头上的金钗正准备递过去。
　　“好笨的丫头！”一群穿着武院制服的少年过来其中一人拦了一下她的手，金钗掉落在地。这时一个不知道从哪冲出来的孩子，捡了地上的金钗就跑。
　　商迢迢看了眼这群少年的穿着，“你们是来参加蹴鞠比赛的吗？为什么来管我的闲事？我的钗子怎么办！”
　　“笨丫头！”为首的少年甩甩衣袖，身上戴的价值不菲的环佩相接，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声音。不打算多做解释，反而趾高气扬地跟小贩要求“老板，给我每样来两份。”
　　“你还好意思买东西吃……”商迢迢对着他指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重话，只能气鼓鼓地看着他。
　　“别看了……看穿了也不给你吃。”少年脸色冷漠，但嘴角地笑却藏不住。
　　“你的钗。”
　　商迢迢回头看到了她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他的衣服样式和他们一样但完全没有那群人趾高气扬，接触到商迢迢炙热的眼神，少年白净的脸庞浮现出一丝微红。
　　“不要怕，我跑得很快，一下子抓住了那个小贼。”少年看着眼前眼睛瞪得圆圆的脸也圆圆的少女掩嘴笑了一下，见她没有伸手接的动作。尴尬地走得更近一点，把钗子在衣服上擦了又擦，“我拿到的时候已经擦过了，很干净的……是要我帮你戴回去吗？”
　　商迢迢羞得满脸通红，左手掐着右手妄想控制自己的心不要乱动，“嗯……”
　　“真是个笨丫头！”为首的少年随手把小贩打包好的食物扔给仆从，“还没眼光！”
　　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喂，萧芷昀！别婆婆妈妈的了，别忘了今天蹴鞠输了你就得滚出武院。”
　　“李泽宁，我不会输的！”萧芷昀自信十足地回应。
　　看着眼前害羞得说不出话的女孩，萧芷昀快速把钗子插进她的发间，又从身上拿出仅有的银钱放在她的手心，“姑娘，这些钱够你在集市吃饱了。记得多观察别人是怎么买东西的再买……我要去准备比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