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黑》半片蚊香

14、第 14 章

　　由于麦克黑的坚持，王后和道纳本依然住在王宫里原来的住处。

　　麦克黑自己则住进了一处偏殿，平日里和王后并不见面。

　　尽管夜色已深，王后依然熟门熟路地摸到了儿子的房间。

　　道纳本并不在床上。

　　她想起来昨天儿子对她抱怨，说自己白天睡得太多，晚上经常睡不着，会到花园里去逛一逛，就转身去了花园。

　　她来到花园门口，在淡薄的月光下，远远地可以看到长椅上坐着一个模糊的人影，就走了过去。

　　那人大概听到了她的脚步声，站起来转向她，她这才发现那不是道纳本，而是麦克黑。

　　“是你？”王后停下了脚步。

　　这些天因为王位的事情，他们之间没少发生争执，此刻骤然相遇，王后难免感觉有些尴尬。

　　“是我，你好，王后陛下。”麦克黑却依然保持着应有的礼仪和风度。

　　虽然他已经成了新任的国王，王后已经是前苏格兰王后了，但他对她的称呼是一如既往。

　　“你见到道纳本了吗？”如有可能，王后都是尽量避免称呼对方的头衔。

　　“没有。道纳本这会儿不应该在他自己的床上睡觉嘛，怎么会到花园里来？”麦克黑有些奇怪。

　　“哦，没什么。”王后含糊其辞。

　　她不想跟麦克黑说太多，正要转身离开，忽听麦克黑说：“你放心，我说过的话算话。”

　　王后愣了一下，意识到对方可能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以为她假借寻找道纳本的名义来盯着自己，就回了一句：“我明白。”

　　“不过不好意思，你可能还要再等待一段时间。”麦克黑的口气很诚恳。

　　“什么意思？”王后心里“咯噔”了一下。

　　“事情有些棘手。我已经恢复了考特爵士的爵位和领地，这个没什么。但是爵爷们大多不同意降低领民的税负，特别是几个大爵爷。”麦克黑的口气有些惆怅，“我还在一个一个地跟他们谈话，希望他们能够理解我的意图。苏格兰人民的生活太苦了，必须得给他们松一松绑。这是考特爵士的遗愿，也是我的意思。”

　　“在这件事上，他可真够天真的，真是倔得像一头驴，和考特爵士一样蠢。”王后在心里冷笑，“降低领民的税负，说起来容易，又有哪个贵族会心甘情愿把吃到嘴里的肉吐出来？”

　　“那我还要等多久？”王后极力掩饰着自己的不耐烦。

　　“应该快了吧，我也说不好。”麦克黑也很无奈。

　　“你该不会是打算靠这个借口一直占着王位不放吧？”王后尖刻地质问。

　　“怎么会？”麦克黑一脸诧异，“我刚才说过，我说话算话，不会变的。”

　　“谁知道？人心是会变的。你现在觉得不会变，保不准将来不会变。在王位上坐久了，谁能担保你不会改变主意，想一直坐下去？”王后一时冲动，心里话脱口而出。

　　她一说完马上就后悔了，她不应该这样说麦克黑的。

　　麦克黑愣了一下，惨然一笑，说：“人心是会变，可是，这么多年以来，我的心从来都没改变过。变的人是你啊！”

　　“你闭嘴！”王后尖叫一声。

　　麦克黑一句话揭开了她心上的伤疤，让她又疼又怒。

　　两人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

　　过了一会儿，麦克黑轻声说：“对不起，我不该这样说话，玛吉……”

　　“别那样叫我！”王后尖利的叫声刺得人耳朵生疼，“我是变了，那又怎么样呢？国王和我父亲谈好的事情，我又能做什么？”

　　“你想让我怎么做？跟你私奔吗？违抗国王的命令会有什么下场你晓得吗？”她的身体在止不住地发抖，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我们会被抓回来。你一定会被阉掉，钉在木桩子上示众，然后被当众砍掉脑袋。而我，肯定会被囚禁在不见天日的地方，永远，永远不得自由，直到死去。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不会的，我会一直保护你。你知道，他们都敌不过我的。我们可以逃到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去。”麦克黑的情绪也激动了起来。

　　“不，我不知道！你不过是个小小的骑士，你一个人对抗不了千军万马的。我不能冒险。谁也不会蠢到冒那样的险。”说到最后，王后已经声嘶力竭地吼了起来。

　　麦克黑沉默了一会儿，说：“既然是这样，那当初你为什么还要……”

　　没等麦克黑说完，王后转身就跑掉了。

　　麦克黑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颓然地坐在长椅上。

　　庭院里渐渐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一个小小的身影凑了过来，坐在长椅的另一头。

　　麦克黑抬头看了看，原来是道纳本。

　　“国王陛下，我能坐在这里吗？”他怯怯地问。

　　“别这样叫我，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叔叔。”麦克黑笑了，伸手把他拉到自己身边。

　　他很喜欢这个侄子。

　　与阴沉桀骜的马尔康相比，道纳本显得那么纯真可爱。

　　道纳本虽然很崇拜麦克黑，可是平时很少能和他近距离接触。

　　一方面是因为麦克黑老是在外征战，或者呆在自己的领地不出来；另一方面是只要一来到麦克黑旁边，道纳本就会受到他强大气势的影响，控制不住地感到紧张。

　　所以他更喜欢躲在一边听安格斯爵士讲故事。

　　“那个，我刚才听到妈妈和你争吵。”道纳本小心翼翼地说，“她不应该那样对着国王喊叫的。”

　　“哦，没什么，我不在意的。”麦克黑揽着他的肩头，“道纳本，你说，将来让你来当国王好不好？”

　　“不好！”道纳本回答得很干脆。

　　“啊，为什么？”麦克黑感觉有些意外，“当国王不好吗？”

　　“我不想当国王，我想当将军，就像你一样，可以上阵杀敌。”

　　“可是你妈妈很想让你当国王呢。”听到道纳本孩子气的愿望，麦克黑忍不住微笑起来，“你不听妈妈的话吗？”

　　“我当然听她的话，但是我还是不想当国王。”道纳本很认真地说着，“我喜欢让你当国王，叔叔，我觉得你一定能当一个很好的国王。”

　　“你这么觉得？”麦克黑觉得心里暖暖的。

　　道纳本使劲儿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