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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梨花飘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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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一阵惊险,孟辞柯走在街上还是惊魂未定,白净的额上沁出了薄薄一层冷汗,看对路上行人也更多了几分戒备与警惕。
“老板,这包子怎么卖?”看见街边摆着的一屉屉白嫩圆润的包子,孟辞柯觉得肚子有些饿的慌。
“10文一个,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孟辞柯大惊,在她老家,10文钱都可以买10个包子了,这京城的物价未免也贵了。
照这样下去,她带的那些盘缠恐怕支撑不了几日。
为今之计,还是先找一份营生养活自己才行,只有这样,才能在这皇城中活下去,才能追查真相。
“对了,我之前做的口脂十分受镇上姑娘的欢迎,说不定可以去胭脂水粉铺子碰碰运气。”孟辞柯想来想去,还是想做自己感兴趣的胭脂水粉营生。
“哎,小娘子你到底买不买啊?我看你在这呆愣半天了。”
孟辞柯回过神来,温柔一笑道:“我买,劳烦给我来一个包子。”
“好嘞~”
孟辞柯想了想,又开口道:“请问您知道这儿附近哪里有胭脂水粉铺子吗?”
老汉眼珠子一转,豁然开朗,“想起来了,你沿着这条街往前走,再向左拐,能看见这儿最大的胭脂铺子,叫作‘瑶光阁’。”
瑶光阁,没想到皇城之中的胭脂铺子取的名字也是如此与众不同。
谢过老板,孟辞柯吃着包子按照路线来到了瑶光阁。
看这瑶光阁的架势,与其说一间水粉铺子,倒不如说是琼楼府邸,靠近大门,还能闻到一股子芳香。
“请姑娘出示通行证。”门口的丫鬟一脸傲气地朝孟辞柯开口道。
孟辞柯纳了闷了,“敢问姑娘这通行证是何物?我还从未听说过。”
闻言,丫鬟方才脸上仅有的一丝客气也荡然无存,重新上下扫视了孟辞柯一眼,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你这人好生奇怪,全皇城谁人不知要进我们瑶光阁买东西必须使用通行证方可进入,你这么问,怕不是从什么穷乡僻壤来的乡野丫头吧?”
孟辞柯并未气恼,面色如常,“是又如何,我从乡下来到这大雍最繁盛的皇城,倒是不知皇城里的人与那乡野粗人也并没有什么分别。”
“哼,你这丫头看着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倒是牙尖嘴利,不过就算我让你进去,看你这副穷酸的样子又能买走瑶光阁的什么东西呢?”
孟辞柯缓缓开口,“我此次前来,并非是要买东西,而是想问问瑶光阁缺不缺胭脂匠?”
丫鬟颇为诧异,“胭脂匠?就你?你可知我们瑶光阁的脂粉匠可是千里挑一,我劝你还是去其他铺子看看吧。”
孟辞柯眼神坚定,“不试试又怎么会知道结果呢?还请姑娘能给我一个展示的机会。”
“行,我倒要看看你这乡下来的穷酸丫头能有什么本事。”
丫鬟带着孟辞柯进去,穿过园林与长廊,进入最气派的阁内,对着阁内的清丽女子行了一礼,“佩欢姐姐。”随后耳语了几句。
名叫佩欢的女子微微颔首,对孟辞柯温和一笑,“可有带自己做的胭脂来?”
孟辞柯点点头,拿出自己平时使用的口脂诚恳地递给女子,“这是我亲手制作的鲜花口脂,还请佩欢姐姐过目。”
清丽女子有些狐疑地接过口脂,“制作口脂可不是易事,这当真是你做的?”
“千真万确,不敢欺瞒佩欢姐姐。”
女子轻轻用食指抹了一下,随后食指与拇指摩挲着,脸上展露笑意,“这颜色调的不错。”
随后又嗅了嗅,“可是用玫瑰花制作的?”
孟辞柯点点头,“不错,我用清晨带着露水的玫瑰制作,香味与一般的玫瑰不同,自带几分清新之气。”
佩欢将口脂递还给孟辞柯,语气更多了几分尊重,“方才我的小婢子失礼了,姑娘请随我进来吧。”
院子里,一位保养得当的中年女人正在品茗。
“苏阁主,这儿有一位姑娘想来我们瑶光阁做胭脂匠。”
苏阁主随性地放下杯子,抬头开口道,“能让你带来见我的,想必不是一般人。”
佩欢笑了,“这位姑娘的确很有天分,制作的口脂很不一般,我想收进阁。”
“随你吧,我既然已决定不再插手阁内事务,你定便好。”
入阁后的数月,佩欢说孟辞柯虽有天分但基础不牢,因着只让她先做一些杂事。
孟辞柯心存感激,学到了不少东西,譬如认识了许多从前不认识的鲜花和香料,也学到了如何才能烧制浓醇的胭脂原液。
这天,几位胭脂匠凑在一块儿聊天。
“长公主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嫌咱们这瑶光阁新制的脂粉毫无特色。”
“长公主以往不是最喜欢咱们瑶光阁的东西了吗?看来,咱们最近又得有的忙了,只是创新谈何容易啊?”
孟辞柯若有所思地在一旁听着,随后默默离开。
佩欢房内。
“进来吧。”
孟辞柯走进去,看见佩欢正闭眼头疼地揉着太阳穴,说道:“佩欢姐姐,听闻长公主抱怨咱们阁内新出的胭脂陈旧,不如让长公主试试我之前做的口脂。”
佩欢睁开眼睛,“我之前不是没有想过,可这长公主虽极其爱美,但奇怪的是,她从不使用口脂。”
“原是这样,是辞柯孤陋寡闻了。”
“不怪你,这是宫廷秘辛,你自然不知了。”佩欢笑道,“你想为我解忧,我当初果然没看错你。”
款步走到院子里,如雪的梨花随风飘下,美不胜收。
孟辞柯来了兴致,轻步走到梨花树下,伸手接着梨花瓣,思绪飘远了。
幼时的孟辞柯背着一个包袱蹦蹦跳跳地走进杂草丛生的院子,“娘,这里就是我们以后的家了吗?”
孟霜霜轻抚着女儿的头,眼里满是怜惜,“是啊,这院子荒凉,所幸还有一棵梨花树,等到花开了一定很美。”
“娘…我们以后再也不能一起开梨花开了。”孟辞柯的眼眶红了,合上那只张开接了几片梨花瓣的纤纤玉手。
回到制坊,丫鬟盯着孟辞柯看,眼中满是新奇,“孟姑娘,你的额头是故意这般弄的吗?”
“额头?”孟辞柯不解。
丫鬟拿来铜镜,“姑娘看看。”
镜子里,孟辞柯看见自己的额头中央正正好好地贴着一片梨花花瓣。
丫鬟笑道:“我当是姑娘故意为之呢,还挺好看的。”
孟辞柯看着镜中的自己愣神。
有了!孟辞柯大喜,为何不在额心做妆呢?胭脂可以用在眼皮子上,可以用在唇上,那必定也可以用在额上。
孟辞柯看着镜中的自己,兴奋的就像是刚捡了一块金元宝一般,看的旁边的丫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接下来的几日里,在得到佩欢准许进入书阁之后,孟辞柯便整日穿梭于书阁与制坊之间,乐此不疲。
其他的那些个胭脂匠见了孟辞柯这副用功辛劳的模样,难免心生不满,只觉得她是在刻意讨好佩欢,做假功夫罢了。
“你们看孟辞柯,一个新来的整日都不知道在忙什么,也不见她制出什么新胭脂来。”
“就是啊,一个乡下来的丫头,靠着点小聪明进了咱们瑶光阁,也不知道安分守己!”
耳边不时传来他人的嘲笑讥讽声,孟辞柯却只当作没听见,专心做自己的事。
她很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要做什么。来到皇城,找到飞刀的主人固然重要,但她明白人生不仅仅只有复仇。
她也不想成为一个眼里只有复仇的人,像她这样人微言轻的农家女,只有靠自己的手艺才能站稳脚跟,看到更广阔的世界。
“成了!”孟辞柯用画笔细细勾勒着额头,一朵梨花在额上栩栩如生。
佩欢刚好走进来,笑问道:“辞柯妹妹如此兴奋,何事成了?”
孟辞柯克制着自己的喜悦,转身答道:“佩欢姐姐,之前我偶然看到梨花落在额上,觉得很美,便想着通过胭脂将它永远地留在额上。”
“是不是很美?”孟辞柯轻摇了两下脑袋。
佩欢新奇地看着孟辞柯的额头,赞许的目光久久没有离去,“不错,你有心了,这些日子一定很辛苦吧!”
孟辞柯摇着头,“不辛苦,其实我从小就很喜欢胭脂水粉,可惜家穷,没什么机会用,后来大了便学着用一些花自己做,如今来了瑶光阁,有这么多制作的原料,还有古书,真的很感激您!”
阁里的胭脂匠都是千里挑一,大多出身富裕人家,难免带了些傲气,像孟辞柯这般谦逊又刻苦的当真是少见。
佩欢拉着孟辞柯的手,对她是越来越欢喜。
幕间,柒慕卿坐在主位饮酒,一副玩世不恭的随性样子,仔细看,神色间有着令人难以捉摸的倨傲。
座下的众官员谈笑言欢,举酒换盏,但在这一片欢乐之下,实则暗流涌动,各怀鬼胎。
“裴尚书,听说三皇子近日要有新动作了?”祁慕卿笑着饮下一杯酒。
裴尚书脸色稍变,在座上提起一口气,讪笑道:“祁二爷,我与那三皇子早已分道扬镳,甚少来往了。”顿了顿,又说道,“不过这三皇子的野心昭然若揭,但大家庭都知道他是草包一个,又怎能斗得过您和六殿下呢?”
有人附和道:“是啊,六殿下英明神武,又有祁二爷您这位算无遗策的谋士在旁辅佐,这储君之位早已是囊中之物了。”
祁慕卿放浪地大笑两声,“哈哈,来人,赏!”
一声令下,侍婢们端着一个个精美的盒子出来,打开一看,竟是那熠熠生辉的夜明珠!
这夜明珠可是华贵之物,也只有宫里才有,祁慕卿这居然有这么多,看的刚才的两位官员们顿时眼睛放光,连忙下跪感谢。
看着像狗一样讨好自己的官员,祁慕卿眼底尽是轻蔑之情。
这时,近卫萳山走进幕间,在祁慕卿身边耳语了几句。
祁慕卿神色自若,轻声道:“继续派人盯着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