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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谋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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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盏看得出来皇上对她的试探是想找机会解除对秦国公的禁闭,毕竟刚封了她父亲做总指挥使,她能理解,既然定了别人做总指挥使,那也不能太刺激秦诚,不日集训就要开始,不少人马就要汇聚集训大营,一直把当朝国公爷关着也不像回事。
所以皇上问她的时候,她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当然也润色了一些:
“奴婢是这样想的,秦国公鲁莽在先,皇上的处罚无可厚非,他人必不敢对皇上的决定有异议,想来那几份奏折也是看着集训即将开始,秦国公又是本朝武将们敬仰的老臣,管理起熟悉的将士们会得心应手一些,训练的也会格外卖力,这样到时候皇上亲临大阅兵现场定能一睹将士们的风采,所以才举荐了秦国公。”
“朕先前已经罚了秦国公,所以也就没有同意他们的请奏,后又选了你父亲做总指挥使,这集训也快开始了,如今还让他在府里闭门思过,你说朕是不是对老臣过于苛刻了些?”皇上的意思很明显,旁人或许听不出来,但常常在身边伺候的纪盏立马就听出了昭帝真正的意思。
“奴婢以为有错就该罚,不分老臣还是新人,只是正好碰上了这个时节,但皇上考虑的确实全面,奴婢未曾想到这一层,现今周边调过来的优良人马都要集聚京城,想必到时定会有人前去拜访秦国公,若是看到秦国公不能出府门,或许多多少少有些影响将士们的想法,所以皇上可以做些改变”,纪盏要给个台阶,好让昭帝顺利的走下来。
“那朕就放他出来?”
“皇上不如再等等这两天。”
君臣默契,昭帝对纪盏确实越发满意,当初只是看着崇安王的面子救下了她,后来几次困惑之处经她一剖析竟找到了出口。
虽说那季相对这些朝堂之事权利之争更有见解,但那老狐狸嘴里从来都是场面话客套话,不知道是瞧不上自己还是怎么,不肯真心指点,像那次在交泰殿一番话说了等于没说,所以也就不愿与他多说,何况好多事也不方便与他商议,若是被他看透了心思,那以后行事就不妙了,昭帝对季伯渊这个众臣之首也多是忌惮,哪里还愿意虚心请教。
所以还不如培养自己的亲信,误打误撞,这个女官竟也替自己找到了制衡的办法,此前还对秦国公的权势和赵云知的外戚之嫌不知如何更好平衡,那次纪盏的几句话倒是提醒了自己:
“皇上,自古以来,亲近的人重罚轻赏,私下里弥补就是了,朝廷的重臣重赏轻罚,有必要时还要抬高他们几分,若要打击,则要一击即中,而纯臣则是少为难尽管用,他们永远忠于皇位之人,万不可伤了君臣之义。”
当时,昭帝听完纪盏的话很是诧异,小小年纪一介女流竟有如此见解,虽认可她的本事,但没想到对朝堂之事君臣之道也颇有研究,想起来她是被翰林博士们举荐进宫也就明白了。
所以昭帝还想听听她就皇上应该如何对待秦诚之流和赵云知这等后辈的看法,是敬还是贬,如何制衡,饶她说错了也不追究,但是不能不说。
纪盏当时以为自己前面那几句已经是大胆发言了,谁知道这皇上居然还有更猛的,这其中的分寸还得把握住,若说错了真不追究,哪有哪来的伴君如伴虎,纪盏只好继续说道:
“皇上,奴婢对秦国公和赵将军不敢擅作评价,若真要说,那奴婢首先以为君就是君,臣只能是臣,繁荣昌盛的朝代离不开君王的英明领导,也有臣的忠心辅佐。再说回敬或贬,对待谦卑自知的功臣当然可以敬,而居功自傲之辈定要警示,严重的当加以惩治,老臣可以上掌权,但也要着重栽培后起之秀,长江后浪推前浪。最后说到制衡,让老虎看家护院定是无人敢犯,但老虎会伤人,所以人偶尔要把两只老虎关进一个笼子里,让他们互相斗,但也不能斗死,而这其中,人要做的是怎么安全的把老虎关进笼子里,以及怎么让老虎认识到自己的命是掌握在的人手中。这就是奴婢的看法”。
昭帝对纪盏的这番话印象深刻,甚至那次在朝会上,看到秦诚对付赵云知的时候,大脑里就想到了纪盏的这几句话,也成功的让俩人斗了起来,自此昭帝愈发的对纪盏重视有加。
说回现在,皇上是有意在这节骨眼放秦诚出来,所以纪盏心领神会,给皇上的台阶恰到好处。
她也确实猜对了,秦诚知道消息坐不住必有动作,所以第二天奏折就来了,皇上也顺利的赦免了闭门思过。
但皇上放人是一回事,秦国公在得到消息后想出来又是一回事,纪盏觉得这个老头一定会给父亲找些麻烦,甚至最好是在集训开始前让皇上罢免父亲的麻烦。
不过此时还未出手,自己只能静观其变,再求应对之策。
这一日,宣平侯府里来了个人,此人眉眼倒看不出奇怪之处,只是鼻梁高挺,鼻尖无肉,鹰钩一般直冲人中,张嘴说话看不见牙齿,背部微弓,声音竟听不出情绪,他就是秦国公的门生秦怀生,已跟随秦国公好几年,此前并不受用。
但这次秦国公能得到皇上赦免全凭着他的主意,秦诚本是死马当活马医,以为顶多让他歇个一两天,谁知道竟直接免除了,奏折措辞也是此人手笔,一看竟挑不出毛病,立时秦国公就记住了这个秦怀生。
秦国公收到免除的消息后,当然是先去了城外的陵园,息黄的墓碑被擦得干干净净,墓前插着香放着瓜果,一看就是终日都有人打扫。
秦国公在离开陵园前,给守墓的老仆人交代了几句,同时也知道了一个消息,气的大骂几句后说道无情无义之辈定要他也尝尝滋味。
秦怀生一众早已等候在国公府,就等国公爷回来商量对策,秦国公回府后看到人太多不好谋事,只留下了几个心腹,其中就有秦怀生。
既然已经出来了,就一定要阻止纪岱山坐上总指挥使的位置,就算是自己没机会,哪怕是赵云知也行,若真让纪岱山又爬上来,加上宫里那个女儿,那自己就多了个厉害的对手,皇上本来就对自己提防颇多,若这两方联手,秦诚很清楚自己以后的日子必然不能好过。
所以,就算是有圣旨又能怎样,找办法让纪岱山做不成就是了,秦国公决定先下手为强。
宣平侯府的下人给里面通传是秦国公府的人送来贺礼时,纪岱山还不敢相信,甚至懒得去门口,直到下人拿进来的盒子上盖着独属于国公府的布条,纪岱山才相信了。
这几日里都是纪岱山亲自去门口迎客,但是这次就端坐在前厅等着,连口茶水也没有吩咐下人准备,他知道来的定不是秦国公,也不可能是随从之类的,定是一个他信任且位置不高的人。
所以秦怀生被带进前厅时,纪岱山就证实了自己的想法,早年从未见过此人在秦国公身旁,而这时竟被当做是秦国公的代表被派过来,定然不能小觑。
“小民秦怀生,见过侯爷,今日替我家国公爷走这一趟,特来祝贺侯爷上任之喜,国公爷特地备了些薄礼,还请侯爷收下,国公爷交代小民要将他的嘱咐带到”,秦怀生一进前厅就感受到了不欢迎的氛围,但他不在意,看着坐上之人,便上前跪下,不卑不亢的说起他是谁谁谁。
纪岱山听罢心里一阵冷笑,这国公府的人还真是脸皮厚的很,这秦国公还被关着紧闭,都有空派人过来做这些没必要的场面,不知是害怕了还是来找不痛快的,还有这闲心。
纪岱山对国公府的人没什么耐心,所以没等秦怀生说完就打断了:“我与秦诚素不来往,这是京城人人知道的事,所以你家国公爷何必费这些心思,侯府受不起国公府的礼,你也别跪着了,起来拿走吧”,说罢就端起了茶。
秦怀生的话还没传达到,所以当然不能走,虽然纪岱山很明显对国公府的东西都很厌恶,不想有一丝瓜葛。
但话还得传达到:“回侯爷,这也是国公爷被皇上免除闭门思过后,听到侯爷得天子信赖,特意交代的,国公爷说侯爷一直鲜与众人走动,不屑于他们这些官场上的做派,更别说是得到皇上信任,这份任命定也是不容易,所以拿到了就得拿得住,可千万别让皇上失望了”,秦怀生说罢行礼后就退了出去。
纪岱山当真是没想到秦诚此时会被皇上赦免,想必这老东西听到消息坐不住了,不知道是什么理由,本以为这几天收拾收拾就能去城外了,谁知道半路这秦诚还要搅一局,怪不得这几天登门拜访的人明显少多了,原来都是去了国公府。
这样也好,就有时间好好准备些去大营里要带着的东西了。
纪岱山当然也听出来了,秦怀生的那几句讽刺之意格外明显,被他们误解又不是多可怕的事,最好是别把他人都当傻子,不过也当真是将国公府的傲慢显露至极,就算是在他人府里,也竟敢威胁皇上亲封的官员,那平日里定是更加猖狂,纪岱山对秦国公及其党羽的行为愈发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