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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你不配见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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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子!你如此悖逆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江鹤时当即联想到了方才那碗汤药立时怒道!后背亦惊的出了一身薄汗,
正欲抬手指着江怀湛再骂两句,却发现不知何时他的左右手已然不能动弹……察觉到这一点的江鹤时眼里的愤怒皆变成了怨毒,看看江怀湛的眼神如同裹着利刃一般,透着彻骨的恨
江鹤时也曾对这心思通达,智多近妖的儿子寄予厚望,虽然对他这个父亲不甚尊敬,但因着过去的事他对这儿子也是多有愧疚,
自江怀湛被寻回那一日,他发现这儿子不是往日那般浑身棱角,反而谦逊内敛了很多,也不再与他处处作对,甚至主动进宫做太子伴读,为家族争光。他以为……儿子终于明白了家族为重的道理,
从那以后便尽心竭力的栽培他,可不曾想终究是他看走了眼……养了一只给自己留下无穷后患的虎!
“雷劈?”
江怀湛听后唇角微抿不禁露出一丝笑来,
可笑容却不似往常一般温润疏离,反而阴冷的让人有些不寒而栗……那双深邃明静的眼眸闪过一丝偏执的光亮,只见他轻轻靠近江鹤时的耳边低声喃语:
“这世间若是无她,下地狱我也不惧!”
若是不曾遇见窈窈,他早该死在那江南千里冰封的冬天,若这世间不曾有她,他该是会在那江南小院里心死如灯灭,浑浑噩噩的度过余生,如今窈窈走了,而自己还苟活于世,也不过是因为她临终前让他好好活着……
“凡她所求,他皆无不允”
随即又换上一副温和的眉眼,低头替江鹤时将被弄皱的衣襟抚平,又将他扶到座位坐下。对上他略带惊恐的眼神似好意关切着:父亲大人旧疾缠身,当心平气和,切勿动怒才是,不然……沉疴复起,那便真的药石无灵了,
这般带着诅咒的话语,可江怀湛偏偏字字句句都说的那样诚恳,好似真的是在为江鹤时这父亲着想一般,
而看到这样的儿子,江鹤时心中却生不出半点温情,只余无限恐惧,就连身子也不禁微微发颤,
恍然间他想起幼年时他曾问父亲:什么样的人最可怕?是智谋卓群的绝才还是武功盖世的勇士?
当时父亲摇了摇笑着说:
“都不是,这世上失去软肋的人才是最可怕。这样的人会如那脱笼的野兽行事暴戾,无所顾忌。做出的事也会让人始料不及”
他那时候年幼对父亲的话一知半解,
可如今瞧着儿子这般模样,他算是懂了,人有软肋才会有所束缚,若是失了软肋,即便毁天灭地,他也不会在意,
“哦对了,今日还有一物要呈于家主”
江怀湛无视江鹤时那阴翳可怖的面色,从怀中掏出一卷文书,平铺在他面前,洁白的书面上赫然是一个个江氏族老们的亲笔留名,
“这是族中超过八成的族老们联名上呈的请愿书,
族老们觉得家主管理江氏多年,甚是辛劳,如今又累的您顽疾缠身,力有不逮,实不该再勉强,故上书请愿,望家主退位让贤,由能者任之……”
看着这份请愿书上的人名中,起码有大半都是他提拔上来的心腹。
江鹤时的面色瞬间涨红,额角的青筋暴起,是发怒的征兆:
“往日里这些人对他都百般听从,忠心耿耿,可如今他不过是一时身体有恙,这些人就开始找靠山倒戈了…………真是一群养不熟的中山狼!”
江怀湛则淡声道,心里看着他这样却是痛快至极,
“你到底要如何才肯罢手?”
江鹤时颔首许久,才长叹了一声再次抬起头来望向面前这个与之相处十几年,却觉得越来越陌生的儿子似想服软道,
“家主不当问我,当问您自己”
江怀湛平静回道,温润的眼眸里不带一丝感情,
“子羡,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这家主之位本为父就是要留给你,如今你既想要,拿去便是………只望你日后能勤勉不怠,将江氏的荣光延续”
江鹤时说这话时一番慈父口吻,刚才还满是怨恨的眉眼间,此刻却是一片和蔼。若让不知情的外人听了,只怕心里也要动容几分,但说此违心之言会有多心如刀绞,那便只有他自己知晓
“家主怕是误会了什么,这家主之位不是我求您给。是您不得不给………且若想让我继任家主,还需答应我
两个条件”
江怀湛冷眼扫过江鹤时那张故作慈爱的面孔,只觉得内心作呕,不欲与之再周旋下去,直接开门见山道,
“都已如你所愿了还有何要求?莫不是还要为父跪下来求你?”
“即便您愿跪我也怕折寿……放心,皆是一些你力所能及之事”
江怀湛闻言讥笑反驳,然后又竖起手指缓声道:
“一,你要以亲父之名替我备下三媒六礼去陶家求娶,我要让窈窈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名正言顺的嫁于我,保她不受半点非议”
“二,把你那个好夫人贬为妾室,送入家庙清修,且终生不得出,好赎这些年她在外诋毁我娘的口舌之罪!”
“江怀湛!你不要太过分!真当我如今受你所控,无力反扑吗?”
江鹤时听完他所提的两个要求当即火冒三丈道,
且不说第二条,光是第一条他若应允了,那同将自己的老脸摁在地上被那千万人践踏又有何异?
到时他和江氏怕是会沦为靖元所有世家的笑柄!
“家主大可以阻我,只是要提醒家主……倘若因你之故导致江氏分崩离析,外敌作乱,您……承受的了吗?还是您觉得您时日无多,这烂摊子该由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弟弟来收拾,无需您操心?”
早已猜到眼前之人会有这般反应的江怀湛不慌不忙道,
此刻再提起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江鹤时顿感心塞,差点背过气去:交给他们?那还不如让自己沦为笑柄,起码江家不会有倾覆之危,他还能长命几年……
两人就这般沉默的对峙一个时辰,最后在江鹤时一句语气无力至极的:“那便……如你所愿吧”中结尾
随即梦境又开始动荡……恍惚间她他来到了陛下的御书房,只见陛下轻轻翻开了一本折子,上面的内容赫然是说周浔远通敌叛国,其心可恶,其罪当诛!当处以分尸之刑!以儆效尤!!
那字迹俨然出自江怀湛之手……
而陛下看后不假思索的写下:
“允!”
而后又是一道白光划过她眼前,梦境带她来到了靖都西边一个颇为宽阔的刑场,今日的刑场被密集的细雨笼罩,那个跪在刑场之上,被细雨淋湿全身,显得格外狼狈的囚犯竟是周浔远,此刻的他的四肢和头部被绑上粗绳系在五架马车上,
而周浔远此刻已是面色灰败,毫无反抗之意,可当一人持伞走到他面前,周浔远那几乎死寂的眼终究还是有了一丝波动,随即挣扎着道:我要见窈窈!
那人正是江怀湛,今日的他一身素衣麻服好像要为谁送葬一般……却也难掩他周身的风华气度与俊朗容貌,只见他蹲下身去望着周浔远,黝亮如星的眸看了他许久……
忽而勾起唇角,笑容有些渗人道:“你不配见她……辜负窈窈的人都该死!”
周浔远从那渗人的笑容中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浑身一颤正欲再问,就见江怀湛朝身后的监刑官递一个眼神,监刑官当即一声令下。五位官兵纷纷跳上马车往四处驶去,不到片刻便传来一声惨叫和骨肉分离的撕裂声,
江怀湛就这么静静的站在一边近距离的观望着,就连飞溅的鲜血落在了他的衣袍上也毫不在意……看着刑场那血淋淋的残骸,甚至还露出了一丝快意的笑
旁观的这一切的陶丝窈则早已看的热泪盈眶:他那般渊清玉絜,惊才风逸之人……本是该一生磊落,不惹半点糟污的活着,如今却不惜悖逆人伦替她复仇,她何德何能得他如此对待……他本可以肆意一生,妻儿圆满,却因为她沾染鲜血,疯魔至此……不!他不该是这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