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时逢》心苧

35、我心悦你

　　哦？所以你突然告假与此事有关？，太子听了这话饶有兴致道，

　　开国太祖创立之初便是男女共治朝堂，那时海晏河清，天下安定，朝野上下也都形成了微妙的平衡局面。
　　但随着世家逐渐壮大不断打压女官制度开始，这局面便失衡了……

　　“殿下，我这次告假是想重返东隅书院，擢选人才为朝堂所用

　　江怀湛收起淡冷的神色，一字一句，仿佛掷地有声道

　　“但你若是真这般做了，那便是与那些世家为敌了，”

　　太子听后虽觉有理，但还是无不担忧道，宫中历练多年，他自是学会了作为储君应当有的杀伐果断，可还是做不到让身边的患难之交做盾，去挡那朝堂上的明枪暗箭这种事

　　“怎会为敌呢？诸位大人都是聪明人，女子中有杰出者，难道他们族中就没有优秀子弟吗？入朝为官终究还是得各凭本事，若当真撕破脸，岂不是质疑女子不堪重用？那便是质疑太祖当年所为，对太祖不敬了”

　　江怀湛十分从容道

　　太子闻言一愣，随即恍然大笑：

　　“你这心眼子真是比那莲蓬还多，行吧！你这假……孤准了”

　　“谢殿下”
　　江怀湛行礼道

　　随后二人皆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

　　蒹葭苑中陶丝窈梳洗完毕后便拿着白天未曾看完的开国圣后小传，坐卧在床上靠着胭脂浣花软枕津津有味的续看着，

　　当书中讲到开国帝后乃是一对青梅竹马，圣后出身将门，为人直率不拘小节，不爱脂粉爱武装，自幼便习的一身好武艺，而太祖虽则也是将门之后，但比起习武他更好读书，最爱做的事便是捧着各种书籍看一天，当二人感情渐浓，太祖也终于鼓起勇气表明心迹，问圣后是否愿意嫁他为妻，她却果断拒绝。

　　太祖不解追问缘由，圣后神色真挚的看向他道：

　　“不成婚我还会是纯粹的我，可若是成了亲……我会是你的妻子，将来也会为人娘亲，然后一辈子都被这两种身份困于宅院，我不愿意如此，天宽地阔，我还有许多地方不曾去过，生而为人，我想先为自己而活”

　　她深知世间婚姻对女子约束太多，虽则心中有他，可也不想勉强结亲，免得到最后相看两厌。亦不想受此束缚

　　“那若是我承诺，绝不以夫妻名分拘束你呢？”

　　太祖沉默片刻后，神色郑重的询问道

　　圣后以为他听了自己的真心话会失望而去，万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回应一时间竟有些哑言了

　　太祖随即又握上圣后的手深情款款道：

　　“我此番求娶是想与你濡沫白首，而不是只想娶一个理事持家的贤妻良妇，我心悦你，却不会因此束缚你，”

　　“我爱你挥动红缨枪时的飒爽，更爱你每每游历归来同我讲途中见闻的那份神采飞扬，”
　　如果你想做翔于九天的鹰，我便做那片承托你的碧穹，

　　若你想做遨游万里的鱼，那我便做那片容纳你的汪洋，

　　自始至终，我爱的都是原本的你，无需你做任何改变……

　　看到这里时，陶丝窈不禁热泪盈眶：

　　“这世间竟有如此心意相知，既爱且敬的感情吗?”

　　陶丝窈这般想着眼神不自觉的飘向放在床头的那枚芸签，脑海中涌现江怀湛这些时日来对她的百般维护和白日里看到的那句诗词：日月长相望，宛转不离心……不管日月如何轮转,我对你的心意永不更改
　　想到这句诗的诗释意，陶丝窈粉颊
　　浮上的绯红逐渐蔓延至那白嫩的耳垂：

　　“明明前世是那么讷口少言的人，这一世是去学哪来的花言巧语！还总是让人措手不及的”

　　她捂着有些微烫的小脸默默埋怨起某人

　　忽的一阵困意涌上心头，又眼见窗外的夜色渐浓，陶丝窈只得取过芸签放置在方才看到的那一页，然后恋恋不舍的将书合上，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梦里她恍惚间走进一片花园，看到另一个她正走于在一处走廊的壁墙后面，而墙的另一边是处池塘，两名闺秀正在池塘边观鱼赏乐，嘴里却提着她与江怀湛婚事，话里行间都透着嫉恨，两人声量之大，好似旁若无人一般，从那一张张美丽脸庞中说出口的话也是极尽刻薄恶毒：“这女子也是好不知耻，明明与那故去的周小将军有婚约在身，还要引诱表哥去求赐婚，生生将那桩婚约毁了”

　　说这话的是一名黄衣女子，陶丝窈认得她的脸，是定平侯世子的亲妹妹罗静思，因江怀湛的继母是定平侯的亲妹，所以这女子便称江怀湛为表哥，对江怀湛亦是情有独钟，常常借着姻亲关系到江家走动，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前世江怀湛的继母也有意撮合二人，但有小郡主这样合心意的未来儿媳在前，家主自是当场否决了这门亲事，

　　“静姐姐说的极对！若非如此，江公子这般洁身自好，严于律己的人，何至于日日在朝堂上被那些言官攻诘问责？参他仗势强夺，毁人姻缘，私德不正？”

　　附和她的则是一个没落伯爵府家的庶女名唤关芊芊的，这两人在前世没少一唱一和的嘲讽她，但讽刺是最后这二人一同嫁入了郡王府，一个为正妻，一个为宠妾。日日争执不休，弄得王府后院好不“热闹”

　　“我若是她就该在周小将军殉国那日随他去了，这样也能得个刚烈坚贞的美名”

　　听着关芊芊数落陶丝窈的那些话，罗静思心里十分受用，捂着帕子讥笑道，藏在眼底的嫉妒也愈发扭曲：凭什么我在表哥面前百般表现。都不得他看我一眼，偏偏如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却能轻而易举得到表哥的心………

　　两人越说越得意，说到最后竟不顾形象的嗤笑起来。

　　陶丝窈看着梦中的自己听着这些不堪入耳的话，在墙的另一边蜷缩着蹲下。捂着嘴无声抽泣着

　　“这是梦到前世了……”

　　她心想

　　是前世他生辰那天……那时的她得知周浔远的死讯后，终日郁郁寡欢……子羡哥哥得知此事后非但没有介怀，还总是想方设法的开解她。逗她开心，听她提过小时候喜欢江南的一个戏班子，便花重金请人千里迢迢赶来靖都，

　　明明平日不喜张扬的他却以大办生辰为由将戏班子请进了江家，并叮嘱她一定要来看，还孩子气的同她说：“你若一刻不来，这宴席便一刻不开”

　　她知他这人向来言出必行，他若真不去，搞不好子羡哥哥真会这么做，到时候可就会得罪不少前来赴宴的宾客，没办法，她只好前来赴宴了，刚走到花园便听到了方才那两人的对话，
　　顿时又陷入自责愧疚的思绪：“我与子羡哥哥刚定下婚约，便传来他战死沙场的消息……是老天爷在惩罚我用情不专，违背誓约……”

　　陶丝窈看着梦里的自己哭的泪如雨下，双眸红透眼神已近崩溃，好几次她都试图同梦中的自己对话安慰她，可她忘了这是个梦而已，梦中的她是听不到这些的………不过她知道……他会出现的

　　墙的另一边罗静思的余光其实早已透过墙上的漏窗瞧到陶丝窈的那轻颤的半边身子，眼里尽是痛快与得意：

　　“受不了吗？受不了就对了，这便是你想高攀表哥的代价，表哥再爱你，此刻也还是护不了你”

　　来赴宴之时，她收到帖子前来赴宴便有人在门口塞给她一张纸条说陶丝窈今日也会来，她便特意在这必经之路等着。那些话也是故意说给她的

　　“别听，一切交给我”

　　正当梦中的她因为内心崩溃，眼神逐渐变得空洞麻木时，一个人来到梦中的他面前。蹲下与她平视，声音极其轻柔的安抚着，
　　一双大手也将她的耳朵捂上，将那一些刺痛她的声音隔绝在外，
　　那双如天上星辰一般深邃温柔的眼与她对视后，瞬间令梦中的她卸下所有防备，直接扑到他怀里痛哭起来，就好像受欺负的孩童见到了为自己撑腰的人一般哽咽道：

　　“子羡哥哥，是……是我不好，是……是我连累了你”

　　“傻瓜，被你连累我甘之如饴”

　　江怀湛一边轻抚着她后背宽慰道，一边给身旁的砚书递去一个眼神，又看了看墙，砚书立马了然，找来几个家丁拿上木棍，往墙的另一边走，片刻后传来木棍敲击某处的声响，那两人讥笑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两下重物倒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