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狂想曲》长歌须叹

6、前过（完）

　　“可他们都忘了，完美本就是追求自由的不是嘛？”

　　赵凯从身边所携带背包去出一瓶酒，倾倒酒液，潺潺流水洇湿地面干洁。林宸忽而抬首来，望见天边时候不早，落了方位，那半阳之畔。

　　耳边仅仅是呼呼风声，赵凯合眸，记得那日微风晚霞，林远阳冲他弯眉一笑，犹如当年动人心魄。周身燃起璀璨火焰，直至烧毁整人存在痕迹。如今残骸一语，渡过山川，林宸望向天边，眼眸几动却不落泪。

　　鸟雀纷飞，寒风四起，卷动思绪。赵凯忽而抓住林宸手腕，用上力气。林宸疑惑着以眼神示意，身前男人撕开长袖，露出内里正嘀嘀作响微型物件儿。赵凯扯下那窃听器，一脚踩得粉身碎骨。林宸目睹一切，心上有了猜想。

　　夜幕低沉，军区家属楼或亮灯或熄灯，俱属个人之意。赵凯同得将灯明灭起来，目光婉转床上正巧昏迷老妇人，紧紧握住那双苍老劳累之手，低声说着“别抛下我”

　　林宸见状，轻轻抬手关上门，转身从此屋间缓缓走出。近冬之夜，该是快淋雪缘故，风刺而寒。陈庆华头遭弃了工作，于楼下遥遥等候着。林宸一经下楼，抬眼便见，剪裁得体西装革履青年人点燃一颗烟，唇齿间迷雾缭绕。

　　林宸向陈庆华近了些，陈庆华无声着掐灭嘴上那将将燃尽烟头，佯装无事，伸手从副驾驶座位上，取出一袋饼干。他算是料想到林宸此人总还是未食一物。

　　长条圆柱型的饼干条透着香甜，林宸启唇将它叼在口中，一踮脚，凑近了陈庆华。陈庆华轻咳一声，别开了脸。林宸自觉无奈，放低了姿态，顾下咬口饼干。

　　陈庆华见他不注意，凑过去，咬下林宸唇间裸露饼干。淅淅沥沥着似有细雪撒落，沾湿了林宸肩膀处衣料。二人抬首共看，那遥遥明月间，趁着此事，雪终是下来起来，零零散落不多时就已满了发丝交织。

　　待雪白头那际，林宸搓着手，呼着气，坐入车内。陈庆华自前段时间某件事，再不喜配司机，他方亲自开车，只他觉着再忠心不二的人，亦会为了蝇头小利，出卖老板。

　　车窗上隐隐可视之物，“陈先生，赵哥那边说当年爆炸发生后，部分实验品跑了，部分实验品被回收”

　　陈庆华道：“你怎知凶手是被回收的实验品还是逃走的实验品，毕竟人心这种东西。”

　　“也是，”林宸仰头合眸，“不过还是被回收的实验品可能性大，逃走了的何必回来”

　　隔日楼下地面，扑上一层厚厚白雪，同得降了温度。陈庆华早时离开，校内正值假期。

　　林宸因刘琴相邀约，接下了诸多工作。服装近几日接到俱是古风装束，魏晋之魄。林宸倒也衬得起这类服饰。

　　腰间系一垂稍玉佩，雕成花卉模样。肩搭一件纯黑金绣披风，内以锦绣祥云图案作搭成了全身墨屏，非广袖长衫，干练袖剑。身后背景墙刻意搭成古色之茗，待林宸扬手一做动作便得一张意气少年，侠义就颜。

　　拍摄结束，偶听得有人在不远处鼓掌。抬首去见，常徐然换作休闲装束，不再着那一身表明身份白大褂。见他望来，抬了抬手上暖热奶茶向他示意。

　　林宸抿唇盈盈一笑向常徐然那方去。未换下衣袍由此摆动不止，纷飞作舞，一时目眩神迷去。常徐然握着林宸双手，薄凉着，将特意加热奶茶圈入凉薄里。

　　林宸捂着算是暖了手，听常徐然缓声道着当年事：“那时候你就浑身冰凉，甚至有一回冬天低血糖直接晕了”

　　林宸回道：“现在比那时候好多了”

　　“我很抱歉，”常徐然蹙眉道，“在阿姨死后我就该多去看看你，没想到……你现在过得好吗？”

　　“好与不好，不过还是活着”林宸低声道取出吸管入了温热里，猛地一吸，甜腻腻的香气溢满胸腹，算是暖了冬日以来的寒凉。

　　常徐然低眸凝他手掌间纤细，似忘不得去审视他身上每一处肌肤。林宸回眸百转，听得刘琴在那边叫他过去接着拍摄，他回神来，扬手将将摆了摆，以此示意工作。

　　常徐然眯眸浅笑，目送林宸离开。竟是不知常徐然如何得知林宸拍摄地点，方每日傍晚间于楼下候着林宸结束拍摄，手上许有一杯热咖啡或是别的什么吃食，冬日里少有的温暖。

　　刘琴不由得起了疑，多番戳问林宸，这位帅哥何以每日等着他，按她话来说——必是有爱于你。林宸望见刘琴眼底一片八卦神色，以不知作为回答，不知何等原因，他始终想象不来常徐然屈尊降贵来到他身边。

　　或许是年少多情伤情，知晓太多孤望事项去罢。这日傍晚，天边微黄单淡，晚霞不吃多少神色，常徐然依靠车门边，手上捧着一杯热咖啡。身高腿长优势引得经过姑娘多分几眼。

　　林宸背着包从台阶缓缓而下，常徐然抬眸瞅见他，竟快步朝林宸而来，仿佛眼中仅有意气风发少年郎。常徐然幼时一方多情身，若他展示深情款款，只需凝了眸子，锁在他身。

　　林宸且不接过，抬了双手，虚虚环在常徐然脖颈间，指尖一波动，细小物件沾了常徐然内衬高领毛衣。常徐然觉着他亲密许多，欲低下头吻在他脸侧，不想林宸别开了头，松下了双手。

　　二人相顾而言，常徐然细想着，时候不到那刻，抬首抚摸过林宸左肩膀。正恰是林宸伤疤处，引得人瑟缩着连连后退。林宸连声道着再见，背着包从常徐然身侧擦过，淡淡留下独独一份药草香。

　　林宸一怔，可不好停下，行至路边，叫上一两出租车。唯留常徐然亭亭玉立在原地，细细品着林宸遗留下的咖啡，缀着不明笑意，单手插兜，长睫颤颤。玻璃门后，躲着一双高跟鞋，鞋面皮质墨黑样式，似见了常徐然在，未敢出去。

　　夜幕沉静月色，玻璃窗并未关好，透来微风吹拂落地纯色窗帘。林宸洗漱完，身着纯黑丝绸质睡衣，坐于桌前。开了笔记本电脑，调到不知名频道，头戴式耳机架到微湿发间。

　　然说常徐然那方，遭之拒绝，并不一蹶不振。行车回了常家，因他必回家面谈自家父亲去。常徐然停了车，优雅抬腿下车，进了屋门去。低身脱下身上浅色大衣，交于一旁侍从望他挂在衣架上。

　　询问过管家，常父此时候在书房，阅读古朴书籍。常徐然方上了楼，进了书房。红木书架染就珍贵，落地窗前，站立一位，白发交织黑发，已近半百中年人，背对着他。

　　月前窃听完远阳事件发生，常家这方确认林宸即是最完美实验品之出。常徐然轻声唤一声父亲，常覃并不回头厉声厉色回复他：“林宸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年少情分还在，”常徐然恭敬道，“林宸并不对儿子生疏”

　　常覃道：“你还有点用处，毕竟也是林远阳儿子喜欢过你”

　　“儿子不敢”

　　常徐然低眉顺眼，待常覃转回身子，坐回软椅上，身后楼邸灯火辉煌，月光凉凉洒洒着不吝啬世人。“你要明白，你把握住林宸，不仅林远阳偷走的那份档案咱们会知道，咱们常家也会在整个计划里担任重要地位，这么多年边缘化多久了，你也看得清楚”

　　常覃双手紧握成拳，咬住下唇，神色极是恨极了。上帝造物计划毁了将近十九年，常覃作为林远阳实验组重要成员，未遭升职，全年被打压，也因毁了内地实验根本，重要实验标本何曾让他接受过？

　　金木林金博士独断专制，单打独斗，揽了多少基因改造过后的格外优良实验品。常覃怎能不恨，若说不恨，仅在金木林挫骨扬灰。

　　眼前即是一次良机，足以翻身良机。常覃摆了摆手，扶额示意常徐然快快离开。常徐然单手扶胸，弯腰鞠躬行礼。

　　“不要忘了，那个死的摄影师身边两个监视他的A级改造人”

　　常覃浑厚嗓音身后响起，常徐然陈声回了声是。为之轻轻关了书房门，将将抬腿下楼那刻，常徐然突觉脖颈不适，抬手揉酸痛处，触及一细小硬物，上扬嘴角，笑道：“是你吗？”

　　却说林宸惊得摘下耳机，胸腹心脏跳动极快。他目视前方，想不得，曾经真心喜欢之人如今为了什么利益，接近他，欺骗他，指尖碰触跳动左胸，许久不得安歇。

　　青花瓷样茶杯放在桌上，林宸眼前。内里茶叶飘飘荡荡，因热而散香茶漫漫。林宸为是梁妈见他独身在此，起了疑心，为他沏茶。正欲说声不必担心，耳畔忽而响起男声。

　　林宸抬首去看，陈庆华坐在一旁，手上把玩另一未倒茶瓷杯，目光不定。“陈先生，你怎的那么晚回来”

　　“小宸，”陈庆华唤了一声，“你神色这么惊慌，发生什么事了？”

　　林宸道：“只是没想到就因为一本不知去向的档案，交心的人儿作了欺诈之事”

　　“你可以反过来利用他，喝口茶暖暖身子吧，我去休息”

　　话音刚落，陈庆华起身，拍整褶皱西装侧过林宸身边。林宸道了一声晚安，抬杯仰头全部饮下，咽下浓香茶水。他眼神一亮，常徐然所说之言，换句话来，明意着合作，不知合作什么，不过双方有利之处不少。

　　常徐然先前在他按了窃听器，现下他亦窃听了常家父子对话，获得消息，算是一报还了换一报。死的摄影师队友近月来张劲生，身边两个监视他的A级改造人，是否是朱阅朱辞二人？

　　常覃口中提到的档案，赵凯回忆也有关于父亲偷走档案的事实，不知所踪。母亲从不让林宸过问账本之事，只知那是拼命爱护着的事物。什么样的账本才会如此珍视，想必与那份全员档案脱不开干系。

　　隔日清晨，林宸接得刘琴电话，她徐徐说着这附近有所学校请他前往参观。林宸清了清嗓子，缓声说是。不知是进冬以来，气温薄寒就了喉咙痛哑。林宸速速起身，额头上温热淡淡不视。

　　换上衣物，梁妈于身后轻巧一句是否动用早餐。林宸因学校要求时间，备着路上去用些糕饼之类。披上件大衣，匆匆出门去。门前稳稳听着一辆名贵车辆，林宸一眼可知，即是陈庆华前些日子弄来的。

　　前些日子雪化成泉，踩下半分闲。顽固雪泥就了冰霖，滑润异常。林宸上了车，前座伸来一只手摆弄挂件镜子，眉目熟悉，乃是前段时间留用赵凯。“小先生，准备去哪里？”

　　林宸报了学校名字地址，赵凯闻名指尖灵活于导航系统上搜索地址。赵凯自老妇人入了军区家属楼，为作感谢，甘愿向陈庆华请缨作了随行司机，工作情况尚好些。

　　窗外，风景如幻灯片般，缓缓倒退。林宸轻声道：“赵哥，陈先生不愿意用你吗”

　　赵凯调转方向盘，十字路口右拐，“陈先生愿不愿意用，也是被那件事伤到了，像陈先生那样人物，小心些也没有关系”

　　“现在，能帮着小先生和梁妈老管家那边多做些事，也是开心了”

　　林宸点首以示了解，合眸双手抱胸，斜靠车门边作小憩。赵凯见状放缓车速，踩着时间到了学校门前，适才出口叫林宸。林宸睁眼见窗外到达，道声谢开门下车。

　　立时有人迎上来，绘着清淡妆容，踩一双约有十五厘米高跟皮质。身量与林宸不相上下起来，腰肢纤细，外披一件羽绒，内衬不过纯色毛衣搭一短裙，纤长细腿，裸露殆尽，眼见着娇媚动人，过凉天气过凉装束。

　　女子名讳邵青，乃这家学校法人所在。请林宸前来参观，目的不过在挂名摄影佳人，以显学校名声。二人握手相视一笑，邵青忙拉着林宸入了门，诉说着勿要冻伤身子。

　　暖气扑鼻，杂着名贵香气，润心暖脾。鞋声清脆，邵青于前方引领，经遭各各内里进行训练的课室。各个身姿俊逸，潇洒风度。林宸流眸审视过众人，竟到了一处课室，那孤身一人坐在角落休息，眸深晦涩，与他对上眼。

　　朱辞压眸，向林宸轻佻眨眸，林宸回视一笑。邵青回身来得见林宸目光深深，定在她优秀学员身上，笑颜如花着，自为他介绍着朱辞此人。市一中高材生，面容漂亮精致，身材不得过分约束，就已达标。

　　林宸听得认真：“我认识他，一双眼睛生的很美”

　　课室内女老师指挥着众位学员行走，教授精良，时间良久，各个标准别有风致。轮到朱辞那组，其余人算好些，仅他周身动作笼在林宸眼里。动作步伐缓缓不出错，只摆臂挥臂作得再无分歧，也瞧见着过分晦涩僵硬。

　　女老师同得挥意，虚虚环着手，靠着朱辞身边，一挑二动三移，为他整理。“林先生也认为朱辞的眼睛很好看吗？第一次见他，我都快溺死在他眼睛里了”

　　邵青总是忆得，朱辞首次与他见面，泪眸难掩，披着一身薄，度着一身雨，净眸明晃晃将她纳入一弯湖水。

　　“邵小姐，”林宸陈声唤道，“我能进去能和他说说话吗？”

　　邵青惊讶着，点点抿唇，望了手机时间适逢第一节下课，欣喜着当然同意不过。屈指敲敲玻璃门，内里女老师接收邵青意思，交代着各位学员散课休息。邵青弯身为林宸指示可以进去，林宸复声道谢。

　　轻拂开玻璃门，换上一旁内室鞋。在嬉笑作团学员里寻就那抹身影，侧着身子，斜斜靠那墙边，如花剪影，隐隐优雅。林宸与女老师示意几番，女老师自是认得他，摆摆手，去往外间寻邵青交谈。

　　角落身旁空无一人，倒也算是安静。

　　林宸缓步靠近，朱辞亦听得真切，仅他不曾转身来去。林宸不言不语，近了朱辞，一拂身，坐起那角落处软枕坐椅。

　　“好久不见”林宸轻声道。

　　朱辞颔首作为回应，虚搭僵硬左臂。林宸立时询问：“怎么伤得？”

　　朱辞笑回：“骑车没注意，撞了树被划伤”

　　“要多注意一点，”林宸道：“毕竟这么好的身体”

　　朱辞面色暗下一瞬，动了身躯，学着样坐在林宸身边。身旁人窸窸窣窣掏出何物，递到朱辞眼前，精致小盒内里装满奶糖纸意。朱辞挑眉道上一句——送我？

　　林宸缓缓说：“上次见你喜欢，这次看见就给你了，幸好带上了”

　　朱辞道：“林老师，你真会哄孩子”

　　朱辞启开外层包装，指尖挑开糖纸。将衬乳白糖块放入嘴里含着，甜净惠口，几息间消散喉咙里。“你又不是孩子”

　　朱辞咽下微薄糖甜，仰起头来。“怎么就说我不是了，林老师”。合了眸，沐浴冬日正恰阳暖下，模糊那半边容色，遮遮掩掩，凝凝辉辉，影影涩涩。林宸不由得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