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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我的依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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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皇帝驾崩,新皇登基,不是太子,而是贵妃的儿子季凌云。
这三年里,季凌云原本被太子一党打压得一败涂地,在外人眼中似乎是败局已定,只能表现得低调一些以求保全富贵。
然而半年前发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胜券在握的太子突然发动宫变,带着上千私兵闯进后宫,围困先皇,逼先皇让位,两人只僵持了一个时辰,季凌云神兵天降,带着重兵迎战太子私兵,擒获太子。
先帝获救后怒不可遏,想要将太子就地斩杀,然而皇后匆匆赶来不知对先帝说了什么,这件事就搁置了,只是太子如今不知道被囚禁在何处。
季凌云继位后又过半年,局势已稳,恰逢中秋佳节,宫里要大办宴会,不仅邀请皇族成员,还邀请了朝中重臣及其家眷,身为镇国大将军正妻的江依依自然也要入宫参加宫宴。
中秋节这天早上,江依依起身用过早膳后照常陪着女儿练习走路,她和赵毅的女儿名为赵欣欣,就出生在一年前朝内动乱的时候。
一袭珠粉,身形丰韵比从前的江依依轻轻地扶着女儿的腋下,让女儿粉嫩赛蜜桃的脚掌落在柔软的地毯上,小婴儿“咿咿呀呀”双脚乱蹬,完全不明白娘亲为何要这么摆弄自己,只知道铃铃地笑,笑一会儿嘴里还要吐出一个鼻头大小的泡泡。
江依依的母亲今早来得突兀,说是来看赵欣欣,进屋后也真就只看了一眼,抱都不抱,剩下的时间就拿着茶碗,盖子与杯口擦来擦去,与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如出一辙。
“要不还是别带欣欣进宫了。”
听见母亲这话,江依依原本跟赵欣欣小嘴一起冒泡的眼神僵住,天地间一片肃杀似的恍惚了一下,又马上枝繁叶茂一片祥和,没叫任何人瞧见。
“就说孩子病了,怕过病气给其他贵人的孩子,否则进了宫跟那些带着儿子的凑在一起就要矮一头。”江母越说越激动,眉毛像是犯了什么大错。
“女儿不觉得矮别人一头,”江依依笑容不改,浑身散发着美好而梦幻的母性,任何阴暗的气息都不能侵蚀她的光芒,“况且要我们带孩子进宫的是太后,欣欣装病不出若是被太后知道了,将军在朝中如何自处?”
这话虽不出自江依依的本心,但她知道江母很吃这一套,嫁入将军府这三年,她的夫君从来没有给过江家人好脸色,连她都不例外。
“哦……”江母果然不再坚持,只是语气中有些遗憾,“你说的有理,可不能得罪太后,也不能给将军添麻烦。”
见母亲作罢,江依依又一心一意地哄赵欣欣,也许是刚刚学走路耗费了太多体力,赵欣欣这会儿一边半阖着眼昏昏欲睡,一边留恋什么似的乍醒哼一声,江依依被逗笑,春风抚胸怀似的轻轻拍女儿的背,让她放心睡去
江母惋惜地看着江依依母女俩:“看你稀罕的。头一胎是女儿也好,女儿身子小,后面生儿子有经验了,也就不那么凶险了。”
江依依置若罔闻,这样“安慰”的话她听过太多次,早就修炼得从听过就忘进阶到根本没听见,她专心怀抱着女儿将自己拟作摇篮轻轻摇晃着,见女儿熟睡后把她轻轻放在床上。
“母亲还有别的事吗,女儿这会儿要开始梳妆准备进宫了。”
江母听见江依依要梳妆来了兴致:“要不要娘帮你参谋参谋,这进宫不能穿太素,你看看你今天这衣服,让人见了还以为没颜色呢,能压住谁?首饰也要尽可能华贵,你把你的首饰全都拿来,娘给你选。”
江依依被丫鬟扶着坐到椅子上,端起茶碗喝一口润了润嗓子才说:“母亲,昨日将军的随从来报,将军今日午膳前就会回府换衣服,母亲若是想和将军聊天那就留下吧。”
“这……”江母的笑容渗出一层虚汗,她自然是不敢的。
“母亲特地来看依依,女儿也不好叫母亲白来一趟,前几日我新打了一只金簪,十分庄重,可女儿年岁还小,一时戴不出去,母亲戴倒是合适。”
听说有金簪,江母被虚汗包裹的笑容立刻干透了,脸色暖烘烘赛艳阳。
江依依知道母亲这回应该是满意了,便吩咐边上的贴身丫鬟:“小翠,去库房里取那只金簪来拿给母亲。”
江母听说金簪在将军府的仓库里,心中升起一大片好奇:“这样吧,我跟着小翠去取,取了就直接回家了,别再拖下去和将军碰上面。”
小翠见江依依没有反对,便领着江母去库房取金簪。
江依依耳边清净之后又轻步来到赵欣欣身边,看着她天真无邪的睡颜,江依依心里胀满得酥软。
“欣欣,”江依依发誓一般轻软地开口,“任何人对你不好娘都会把爱补满给你,你是娘在这世上唯一爱的人,安心睡觉,安心长大,甚至安心闯祸犯错,娘会拼上性命为你扫清一切。”
赵欣欣毫不客气地沉睡着,好像真的听懂了江依依这番话。
小翠送走江母后开始为江依依梳妆打扮,十字髻上安一顶知更鸟似的黄蓝碎花宝钿,两侧和耳朵上皆为蓝白相宜的珠子,黛眉粉颊,饱满朱唇。
画完唇,小翠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个不起眼的盒子,请出一只宝石硕大,蓝得透着冷气的的簪子在江依依头上找合适的位置。
江依依立刻抬手拦下:“这只不行,太招摇了,我进宫不是去出风头的,这样就够了,给我换衣服吧。”
小翠只好放下簪子,拿来一件宝石蓝底,红橙花纹的衣服。
江依依瞧见这衣服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这蓝色熟得奇怪,熟得刺眼,但就是想不起来为什么:“怎么是一件宝蓝色的?之前我选中的不是一块粉蓝色的布料吗?”
小翠也不慌张:“那日将军恰巧撞见了那块粉蓝色的布料,说太寡淡,然后指了这块送去做衣服了。”
“原来如此。”江依依眼眸垂下去,脸上的妆假了一些。
小翠继续说:“奴婢知道夫人平时不喜浮华,可这毕竟是宫宴,您是将军夫人,若是穿得太朴素会让将军脸上无光,眼下也没有别的备选,您还是穿这件吧。”
“好。”
江依依张开双臂,任由小翠给自己穿衣。
“还有这簪子,”小翠又拿起了那只宝石硕大的簪子,“这样的簪子在宫里算不得什么稀罕东西,其他女眷都是牟足了劲打扮,夫人戴上顶多是与她们平分秋色,不会扎眼,这簪子跟您这件衣服也相配,奴婢觉得加上也无妨,夫人您觉得呢?”
江依依心中开始动摇,反正是为了给夫君撑面子,她的喜好又有什么重要的?衣服和簪子都为找个壳子用上而已。
就在这时,赵毅身边的随从来问:“将军已经换好衣服抱着大小姐在马车里等着了,问夫人什么时候好。”
江依依先回赵毅的随从:“你去回将军,我已经好了,这就来。”又对小翠说,“簪子加上吧,我们快些走,不要让将军久等。”
穿戴好一切,江依依在小翠的搀扶下上马车,头伸进去与赵毅短暂对视,见赵毅一身庄重得体的玄色暗纹礼服,又见赵毅突然认真打量自己,她有些不自在地坐下,主动接过赵欣欣:“将军,还是让我来抱着欣欣吧。”
马车开动,赵毅的目光一直盯在江依依身上,像是被吸住一样。
江依依从来没见过赵毅对自己这么感兴趣,于是问:“将军怎么了?怎么一直盯着我?”
“你甚少穿得这么艳丽,是为了宫宴特地打扮的吗?”
听到赵毅这话,江依依微微一怔,她明明听见小翠刚刚说这衣服的颜色是赵毅为她指定的,不过她转念一想,她与赵毅成亲这三年来,赵毅对她从不曾上心,就是忘了给她选布料这件事又有什么奇怪的,当初她生产前后将近一个月没见过赵毅,全凭她自己生生抗下生产这一道鬼门关,从那时起,江依依就已经对赵毅没有任何期待了。
她顺着赵毅的话说:“是为了宫宴特地打扮的,怕穿得朴素让别人笑话将军。”
赵毅的目光从江依依的红唇转移到江依依的胸脯上,流连之下发现那胸脯比江依依生育前明显了许多。
“欣欣也一岁了,你的身体可好了?”
江依依察觉到了赵毅的想法,却因为完全没准备语气紧张起来:“回将军,大夫说好得差不多了。”
赵毅的目光回到江依依那惊为天人的脸上,发现有双眼睛正水潋潋地躲闪,似乎有些惧怕自己,于是他心中开始责怪自己不识好歹,前些年竟然辜负了身边的绝色佳人,自己哪里见过比江依依还美貌的女人?他自诩英雄,却从来没有珍爱过眼前的美人,婚礼办得不情不愿,婚后只顾着出城练兵打猎,房内去的少,也不曾怜惜,甚至连妻子生产的时候也不能陪在身边。
赵毅带着歉疚将手放在江依依靠近自己的大腿上,感到江依依的腿小幅弹动,他稍加用力将蒋依依的腿稳稳摁到底,然后五指捏紧,难得面色轻松又期待地对江依依说:“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再为本将军生一个孩子,本将军会好好照顾你和还有咱们的孩子。”
赵毅此时的言行和对江依依的态度与之前天差地别,江依依有些招架不住,她从来没有跟这样有人情味的赵毅相处过,脑内一片空白,连说什么都不知道。
就在这时,赵欣欣醒来,嘤嘤发声,这才打破了两夫妻之间的沉默。
赵毅笑出声,面色红润地打趣道:“你看,欣欣都替你着急了,夫人快点同意吧。”
江依依一边哄着怀中的女儿,一边羞红脸回应:“好啊……将军……”
“以后别叫我将军,叫夫君,叫一声来听听。”
江依依看着赵毅真诚的目光,身上越来越热,像是要蒸熟一般,做足心理准备才镇定地开口。
“夫君。”
赵毅听到那烫得自己心痒痒的声音忍不住在江依依耳朵上啾了一下,顺带贴着江依依已经通红的耳朵:“哎,我的依依。”